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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疑言

叶芷薪也不知该跟傅潋芸说些什么,木木在一边玩闹着,俩人都沉默着。

傅潋芸微微探身端了茶杯,右手握杯,左手稍稍托着底部,先是闻了闻茶汤味,再稍稍啜饮了一口,又是轻轻放下茶杯,一整套动作优雅流畅,是刻入骨髓里的大家教养了,不带一丝做作之态,让叶芷薪又生出几分好感来,也让她又怀上几分歉意,西湖龙井须得陪着虎跑水才可得绝妙滋味,温度也得拿捏得当,她泡得这茶汤是有些配不起傅潋芸的好教养了。

叶芷薪无端想起来第一次和陆母喝茶的情景,她当时是在心里翻腾了好几遍自小到大学过的礼仪了,自是不想在陆母面前落了不好的印象,可临了就是喝了那么一杯茶,就堪堪让她泄了自己的伪装,自己那喝茶就如了大观园里的刘姥姥那般驴饮了。对着那样一个矜贵优雅的人,想是再多的约束她怕也是看在眼里了,不是骨子里的东西,不如就不硬拽着了,叶芷薪索性依着性子安静的陪着,搭着话,倒是陆母一派雍容大度的大家姿态,谈话也是轻松自在的拉家常,让她倒起了亲近的念头。

傅潋芸目光流转间还是停在了木木那里,该是想好好跟着木木亲近亲近的,失了这孩子三年,心里该是有多挂念的,叶芷薪无奈地笑了笑,“傅小姐,我收着木木好些照片呢,从小到大的都有,我给你拿过来看看吧!”既然知道是亲母子,没必要刻意梗着,做些拆散骨肉的事的。

“好的,谢谢你”言语间透着浓浓的惊喜。

“那你和木木在这里待一会儿,我上去给你拿吧!”叶芷薪转身跟木木说道,“木木,在这里好好招待阿姨,妈咪上楼拿些东西。”

“好!阿姨,你和木木一起拼拼图吧!”

“哎!”优雅的姿态中带着点踉跄,也难为她了,儿子就在眼前却不好相认。

叶芷薪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上楼去了,走过书房时门虚掩着,就听着了些陆晟清母子的对话。

“你……想好了吗?”陆母的声音平平静静地,听不出一丝情绪。

“嗯!”陆晟清简单地应了声。

“她跟了你那么些年,把木木也照料的很好,当着亲儿子看顾着,你是得好好给她个交代!”依旧听不出一丝声音起伏。

“嗯!离您的生辰还有些时日,我想缓缓再跟她提!”陆母的生辰在十月中旬,离着现在还有两个月,只是不知要跟自己说些什么,叶芷薪心知这样听墙角是不好,可心不安地乱跳着,脚也弄不开步子了。

“好好说,她是个聪慧的孩子,未必不能理解你,你不必担心,早些说吧,我们能得时间早些准备着!”声音里揣测不出半点陆母说这话时的心思。

“我会的!”陆晟清温温润润地说着。

一时间室内无话了,叶芷薪顿时失了前一刻安宁的心绪,胡思乱想着踱回了房间,找东西时手都有些颤抖,心是彻底乱了,也猜不了他们话里的意思了。不过是听来的几句话,自己能一下失了分寸到这地步,看来自己得来的安宁也是脆弱的可笑,竟经不起一丝风吹草动。

得了五分钟深呼吸,才勉强压住纷乱的心绪,叶芷薪拢住快崩裂的笑颜,拿着木木的相册转身下楼了。傅潋芸跪在绒毯上,陪着木木,许是不知该如何讨得木木欢心,举止僵硬别扭了些,脸上也挂着些不知所措的讨好之色。

“傅小姐,照片我拿下来了,过来一起看看吧!木木,来给阿姨看你小时候的照片了!”叶芷薪尽力压平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因着颤抖而露了自己的心思。

木木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窝在叶芷薪怀里有模有样的和傅潋芸讨论着自己的照片,叶芷薪在旁边瞧着附和着,不至于冷了气氛。傅潋芸一张张都瞧得仔细,从刚抱回来那会三个多月到现在三岁多的照片都有,木木一直都是白白嫩嫩可爱上照的小团子一枚。

看完后,傅潋芸万般不舍地抚了抚木木的头,“谢谢你!这些年为着木木做了这么多……”温婉的声音透着丝压抑,端庄矜持的坐姿也凌乱了些,舐犊情深也就是如此了。

“嗯……”只是叶芷薪有些不明白,既是如此不舍母子情,三年前为什么会弃了木木,这三年也是杳无音讯,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事呢?即使逼不得已的苦衷,现在也回来一段时间了,今儿个才算正儿八经瞧见木木了,莫不是顾及她的存在才不露面?

叶芷薪探究些事情的心思其实一直不多,可这些事情不是她不在意淡然一笑就可以了的,为着木木,她也该弄清楚的。

“在晟清身边这么些年,难为你了……”傅潋芸低声说着,“回来这么久了,你为着木木做的一切我也是听伯母提了,今天亲见了木木这么乖巧懂事,你也实在不易!”

倒是傅潋芸先开了话匣子,叶芷薪应了声:“木木也是讨喜的紧,很贴心!”

小家伙在一旁笑眯着眼睛搭话,“妈咪最爱木木了!”眼角带钩,就这桃花眼,还有这卖萌耍宝的性子,能不惹人疼嘛!叶芷薪和傅潋芸都是宠溺地笑了。

“晟清是个闷性子,有些事情搁心里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伯母一心为着晟清,该说不该说的事情也是替着晟清拿捏。”傅潋芸虚叹了口气,“想你也是个不主动挑事的,可该问的也得主动些,别委屈了自己!”

叶芷薪是真没备着心思傅潋芸会这么说的,带着些同情和怜悯。刚进门她和陆晟清的交流就不是很热络,现在又是这般无奈同情地叹息,看来沐淼淼这事是料对了:陆晟清和傅潋芸之间并没有多深的爱。可她和陆晟清打小就认识,后来有得了木木维系着血缘,怎会这样离心呢?

“我是……不知道该怎么问!可能真是因着什么都不知道,混混沌沌的,理不出一点头绪,也就无处开头了。”

“你对他是用了真心地信任着,自然是不得问处了!”傅潋芸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信任着自是没有半分怀疑了,沐淼淼以前就说过她看着对人冷淡设防,其实是只要撬开一点防线,就全线崩溃了,对人全身心的信着没一丝犹疑,更何况她从未对陆晟清设过防的。

叶芷薪正欲再问些什么,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傅潋芸拢了说话的心思,叶芷薪也是不好再打听些什么了,抬头就看到陆母脸带温和的笑意,和陆晟清一起下楼来。

“奶奶快来看木木的照片!”木木兴奋地招呼着。

“哎!奶奶来了,真是我的小怪孙哟!”

几人又是将将坐了会儿,陆母起身要离开了,倒是傅潋芸有些犹豫地看着木木。

“潋芸,我跟着庆祥店的许师傅约着量下身段做几套衣服,备着生辰时穿呢,你陪着我一起去挑挑花**,你眼光好,给伯母挑些花色好的去!”说着拍了拍傅潋芸的手背笑着邀她一起离去,“薪薪,有时间就带着木木回去陪陪我和老头子,老头子是一天到晚念叨着要孙子陪着玩乐呢!”

“嗯!”叶芷薪应承着,起身和木木一起送她们离开。

这么一个小时过去了,蛋糕也没做起来,面团也凉在厨房了,木木送走了陆母,就拉着陆晟清又回去玩那个面团了,叶芷薪也不指望他们父子俩能弄好了,自己重新弄了放进烤箱。那俩父子刚开始揉面团还有那么回事,后来就一直在捏着各种形状玩来着,她倒是不知道陆晟清什么时候玩心也这么重了。

很多想问得话就梗在心头吐不出来,叶芷薪想得有些出神,前一刻还有些沉醉的和乐融融,这一刻已是虚无缥缈了,陆晟清和木木依旧在那边玩闹得开心,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变,可她的心境变了,心思多了,品不起这份单纯的快乐了。

等着蛋糕烤好了,木木就迫不及待的要过来吃了,不过今儿个小家伙真是分外懂事,先给陆晟清和叶芷薪拿了,才自个儿吃起来。

“晚上出去吃饭吧!”陆晟清看着叶芷薪说着。

叶芷薪这么些年几乎没有和陆晟清一起出去吃过饭,陆晟清今天是有些反常了,做了好些这些年几乎没做过的事情了,对她也是莫名地多了些亲近的举动,实在是掐不准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木木晚上想吃宣和楼那边的糖醋鲤鱼,一起过去吧,你也不用做饭了!”陆晟清淡淡地解释着,带着点商量的意思。

“妈咪做饭辛苦,晚上不做好不好?”小家伙在一边贴心懂事地说着,得个这么投缘孝顺的乖儿子该是前世积的福泽了,叶芷薪心里暖暖地点了点头。

陆晟清也是满脸笑意,“位置已经订好了,再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去了!”

“爸爸最好了,木木还要吃那个……那个……八宝饭,好不好”木木拉着陆晟清撒着娇。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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