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萎》（八）
作者：青驹破夜色
当郝自卫艰难地弯下腰，从箱子里拿出泡面时，他发现了一个很严峻的客观事实：这，是家里最后一包泡面了。
水，很快烧开了。看着水中的面条浮浮沉沉，郝自卫有一种失神般的恍惚。他将泡面三口两口吃光，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下.体不断的传来的疼痛提醒着他，要赶快解决这个问题。
卖家的头像，正亮着，显然，他在线。
“亲，在吗？”
郝自卫发出一条消息。
“亲，欢迎光临，架上的宝贝都有，可以自助购物哦！”
这句让他熟悉的，挂着无数可爱表情的问候语，依然让他感觉有些不自然。
“是这样……我按十倍服用了……然后，然后有些后遗症……”
郝自卫打字的手指在颤抖，他有些急躁，却又充满羞涩。
卖家很快回复了他。
“亲，什么后遗症？我没听懂……”
“就是，就是为了加快效果，我按十倍服用的，然后……然后就***时间太长了……”
“亲，我们当时也不建议您这样服用的，是您非要这样，后遗症很严重吗？”
“嗯……”
“您具体说一说，是什么情况？比如说，***多久没有疲圌软了？”
“已经……快两天了……”
郝自卫有些艰难地回答。
聊天软件的那头沉默了，郝自卫害怕起来，仿佛一个落水的人，眼看着一根救命稻草，正在慢慢漂远。
终于，卖家回复了他。
“亲，这种情况，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当时给您说了的，如果要按十倍服用，肯定会有这种情况。不过您不用担心，我建议您多喝水，加速代谢，然后在床上静养……”
合上笔记本，郝自卫便开始喝水。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水，感觉整个人，变成一个大水珠。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丝去厕所的欲圌望。
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胃里的水，就不停地荡漾着，晃的他晕眩。身下的那话儿依然笔直地挺立着，颜色已经慢慢发黑，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疼痛依然不断地从下.身传来，也许是喝水真的有效，那痛感渐渐不那么强烈了，渐渐变成了麻麻地感觉。郝自卫感觉眼皮在打架，他已经睡了整整一天，却依然很困，这让他奇怪。床单上湿乎乎的，空气中，有些淡淡地骚圌味儿……
郝自卫转过头去，看见了身边的床头柜。柜子上积了一层灰，尘埃，正在光线中飘荡。一团皱巴巴的纸巾，和一个已经干扁的避圌孕套，仍在上面，死一般寂静。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刀。
那是一把很旧很破的水果刀。刀柄上的装饰环已经生锈，刀锋却很锐利。郝自卫并不知道这把刀的来历，自从他租下这个一室一厅，这把刀就放在桌子上，应该是房东留下的。郝自卫很少用它，印象中，只用它削过一个苹果和开过几个快递盒子。看着它黑紫色的刀柄，郝自卫觉得眼熟，他下意识地看向身下，莫名地抖了起来，那是相同的颜色……
阳光从窗户外透进来，照在他身上，让整个人都懒洋洋起来。郝自卫的困意越来越浓，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就像一只蚊子，或是血管中的血液在涌动。然后，又一下……
郝自卫睁开了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身下的床单湿乎乎的，无数的尘埃，还在明亮的光线中无声地飞舞着。一切没有什么不同，郝自卫吁了一口气，重新闭上眼。
“嘿嘿……”
若有似无地笑声传来，让他分不清这笑声的源头，是从窗外传来的，还是在房间里。
那跳动，又一下。好像是从下.身传来的。郝自卫动了动鼻子，不愿意再睁眼。
“嘿嘿……”
那笑声又响起来，就像在他身边。郝自卫全身又绷紧了，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和刚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他下意识地看向下.身，那话儿依然笔直地挺立着。郝自卫却觉得不对劲儿，对！的确不对！那像一根钢管一般的坚硬的东西，正在轻轻地晃动……
郝自卫感觉自己眼花了，他用手揉揉眼睛，仔细地看着。没错，那东西的确在微微晃动，就像一棵在风中摇曳的树。
在郝自卫的注视下，它好像活了过来，抖动地更加厉害了。
“嘿嘿……”
这声音又传过来，郝自卫的冷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能确定，又完全不能确定，这声音，好像是从那话儿里传出来的……
紧接着，它抖动地越来越厉害，仿佛正在受着某种力量的胁迫一般。随着不停地抖动，一张人脸，赫然出现在上面！郝自卫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却喊不出声，他的喉咙里，好像被塞进了一块破抹布，哽咽在喉。
那张脸，他太熟悉了，那是纪晓箐的脸。那张脸的嘴角上圌翘，一开一合，声音时粗时细，雌雄莫变。
“赵敏……到底在哪里……”
郝自卫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他浑身像筛糠一样颤抖起来，伴随着脑袋的嗡嗡作响，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含糊不清的声音。
仿佛是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在那话儿上显现出的人脸，露出了一个不屑地表情。然后，她的眉眼，就像快速移动的流沙线条一样，开始了变幻。纪晓箐的脸消失了，另一张脸，开始显现出来……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苍白，僵硬，面无血色。郝自卫并不认识她，却被更大的恐惧包围着。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这，就是赵敏！
这女人的嘴角同样上扬，慢慢吐出一句话。
“嘿嘿……轮到你了……”
奇怪的是，这声音并非女声，也不是纪晓箐那种，雌雄莫辩的怪异声音，这声音，竟是浑厚地男声！
郝自卫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这声音……这声音……这声音他太熟悉了，这是南宫轩，这是失踪的南宫轩的声音！
“不是我！……不是我！！……”
喉咙不知在什么时候，可以发声了。这极端的惊恐，让郝自卫的身体迸发出了巨大的能量。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如同本能驱使一般，抓起了桌上那把水果刀。时间，仿佛在瞬间静止了，他眼角的余光，甚至看见了那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耀的反光。随着他手臂的挥动，这道耀眼的光芒，狠狠地斩向那张脸，那张，来要他性命的脸……
红色的液体，不是流下来，而是喷薄而出。那张脸，终于消失了，一切都平静下来。郝自卫感觉床单更湿了，还有些黏糊糊的。
应该干不了了……他，默默地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