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走桥过渊
“还真来了？”
道一山顶的天池边依旧烟气缭绕，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句话很明显是问白发老者的。
老者正坐在茶树下发呆，听到男子的声音，他缓缓起身，走到天池水畔，用木瓢在宛如镜面的池水上轻轻点了一下。
原本静止的池水荡漾开一圈圈涟漪，在涟漪的中央，池水幻化出一个画面，画面中是一条巨大森然的深渊，在深渊的边上，有一个僧人和两个小男孩……
“老朽曾经跟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虽然那时候他年纪上尚不过二十，如今已变化巨大，但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诶你说他从西土跑出来搞事情就搞事情嘛，跑我道一山来干什么？这不成心给我添麻烦嘛？”男子有些气急败坏。
迷雾之中丢出来一块石头落到水面上，把白发老者变化出来的画面打散了。
“怪不得最近老是看到帝畿的燕子在山脉附近阴魂不散地瞎转。”
“其实按理说，他徒步走帝畿确实是要途径鬼渊的，再加上你们是故交，借道此地也不算过分。”白发老者拢了拢道袍，笑眯眯的说道。
“过分，太过分了。”迷雾中的那人愤愤不平，“咱们跟烛台山那群家伙已经上千年没有往来了，这和尚为什么要来打破这份维持了千年的默契，他借道我道一山去砸道庭，到时候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会接踵而来……”
“我道一山脉已经维持了千年的平静了……”
白发老者却淡淡一笑：“其实老朽倒是蛮想看看这个小和尚去到东陆能搞出什么动静来的，至少能把那一些藏在地底下的老家伙惊出来一两个吧。”
“惊个屁。”迷雾中的男子嗤之以鼻。
“对了，他怎么还带着两个小娃娃？”
“说来有意思了，老朽先前算那和尚的时候，本想连带着摸一摸着两个娃娃的来历，却发现根本看不透他们。”白发老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
“几个意思？看不透？”男子疑惑道，“佛魔的行踪你都能算到几分，却看不透两个小娃娃了，你又在故弄玄虚了吧。”
“老朽向来有话直说，看不透就是看不透，这两个娃娃可能有大来历，要不就是命数太诡异了，道家算术算不清。”白发老者摇了摇头。
“瞧您这话说的，道家算术算不清，这话要是让道庭那帮家伙听到岂不得跳起来一脑袋撞死你。”男子哈哈道。
“跳就跳吧，道庭自称算尽前三千年后三千年，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哪个二愣子说出口的，要不然老朽现在就跳起来一脑袋撞死他。”白发老者笑道：“且不说前三千年后三千年，单单这摆在现世上就有太多算不清的，十方魔道庭算不清，西土灵颠的万佛道庭也算不清，帝畿三族道庭更是算不清，也不敢算。”
“难不成这两个小娃娃还能跟十方魔相提并论了？”男子问道。
“这老朽就不知道咯，也可能是老眼昏花，算不动了吧。”白发老者摇头晃脑道。
“哦对了，还有一事。”白发老者一拍脑门说道。
“怎么说？”
“前些日子老朽发现那小和尚屁股后面还跟了个更小的小家伙。”白发老者又提起木瓢在湖面上轻轻点了一下。
“又有一个小家伙？这和尚怎么出趟远门还拖家带口的。”
“呃……不是像那两个小娃娃的那种小家伙，你自己看吧。”白发老者摇了摇头。
天池水面上再次幻化出一个画面。
是一个握着石块的男人。
按理说，这样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不应该被称作为“小家伙”，但是以白发老者的年纪来看，称他为小家伙也不算过分了。
“这个又是谁？”迷雾中传来男子疑惑的声音。
“你还记不记得被佛魔碾死的那个天下剑术魁首？”白发老者问道。
“你是说尚旻？”男子略微沉吟，“这不会是他儿子吧？来给他老爹寻仇的？”
“不不不，没那么狗血。”白发老者摆了摆手，“不过其实也差不多了，这是尚旻从小带到大的徒弟，叫顾钧庭，尚旻那一身手段，他基本都学到了。”
“那又怎么样，就算他学的再好，也不过是第二个剑术魁首，如果也要学尚旻去除魔，那肯定逃不过被一掌碾死的下场。”男子显然认为这样的小人物不值得被提起。
“若仅仅是如此当然不值一提了，但是这小家伙也算争气，他拜入祈天山之后走了剑意之路，现在可是祈天剑宗那个人的宝贝徒弟。”
“祈天剑宗？你是说那个一只眼的老不死？”男子问道。
“正是。”白发老者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说，那个小和尚要是死赖在鬼渊旁边不走，等他后面的那个小剑圣赶了上来，万一他跟老剑圣一样的脾气，拔剑就要报仇，到时候又给人家一掌拍死……”
“那个独眼老家伙不得冲上来跟人家死磕？”
“那俩人要是在咱们道一山旁边互捶了起来，事情可就大了咯。”白发老者指着天池水面上的顾钧庭说道。
“那按照您老人家的意思，我只得借道给那和尚过鬼渊了？”男子不岔道。
“哎？老朽说了可不算，你才是道一掌教。”白发老者嘿嘿一笑。
“一只眼那个老不死就算是真身来到道一山脉也不见得很掀起什么风浪，何惧之有。”男子嗤笑道。
“你可悠着点吧，以你现在的状态，就算加上我这把老骨头，都不一定能压得住这位，而且人家又不会傻到硬闯咱们的山门。”白发老者摇了摇头，接着道：“老朽担心的是，如果在鬼渊边上闹出太大动静，会很难收拾，你也知道那里头的蛰伏着何等的不祥之物…”
………
白发老者的话戛然而止，天池边陷入了沉寂。
许久之后，男子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让那和尚过渊吧。”
“好，老朽让弟子去把徘徊在周围的帝族燕子赶走。”白发老者点了点头。
“不必了，让那些破鸟看着，你知道该怎么做。”男子的声音传出。
白发老者微微一顿，随后点了点头。
……
“咱们要等到啥时候呀？”
厉道冲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和尚问道。
风易也很是纳闷和尚在等什么。
不过和尚并没有搭理厉道的瞎嚷嚷。
过了整整半天时间，他才缓缓睁开双眼，朝着眼前的鬼渊望去。
那些原本纹丝不动缭绕在深渊周围的浓雾突然开始流动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牵动着它们。
流动的浓雾互相交错缠绕，形成环环相扣的形态，在厉道等人面前开出一条腾空的道，架了一座横跨鬼渊的雾桥。
“现在可以走了。”
和尚站起身来，拍了拍粘到僧袍上的断草。
“这桥能走？”
风易一脸不信。
“对啊，你们不是说修士是过不去鬼渊的吗？”厉道连连点头道。
“贫僧是说修士走不过鬼渊没错，但是你俩现在修为被毒咒吞噬，连普通人都不如，算个什么修士？”和尚淡淡说道。
“说的也是哈…”厉道突然觉得这和尚说的似乎有那么一丝道理。
然而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拽着自己的衣领子把他丢了出去！
“*$～%#—·…”
直到他一屁股砸在半空…
不对，应该说是一屁股砸在雾桥上，才知道和尚刚刚使了一招投石问路。
“你大爷！”
厉道跳起来破口大骂。
而和尚看着站在飘渺的雾桥上跳脚的厉道，点了点头暗自嘀咕着：“总算是存了点良心，没有坑贫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