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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门前三尺路

夏城内,一个臭着眉头的谋士一直徘徊,只是见到了一个高桥停在府邸前时,谋士一兴直接上前迎接。“大皇子慢些走。”谋士是之前与安令府大人商议且劝导过的男人,姓周,名乘晨。

从桥上下的大皇子一身华府,五官端正,眉毛很粗,下方蓄了些胡子,看起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大皇子迈过大门,进了花园,再转入书房。

“皇子,喝茶。”谋士倒茶,一边恭候着。“父皇已经于天下发布了通缉令,他们两个活不长的。”大皇子喝了口茶,然后很生气道:“只是今天二弟又与我争吵,让得父皇又骂了一顿。”

谋士点点头,说道:“他们姐弟二人……那倒好。”

————————

南方,绿树抖了身子选了个个合适的位置,晒着太阳,吹着暖风。刚经历过寒冬,现在的它看起来别样的精神。

林府内,李业挂着名为林晚大舅妈的二儿子走在路上。听着一句句“二少爷”入了林晚的书房。

“林叔好。”李业打了招呼后,选了个位置坐下来。今天是去书院的日子,他不免有些紧张。瘦小的身子并没有因为挺起胸膛而高大。

“殿下这声叫唤,我差些承受不起,不过倒是中听。”林晚双手叉腰,大马虎的哈哈大假笑道。

“林叔……”李业顿时无语,真没想到林晚是这般的傻和……顽皮。

林晚收了气道:“咳,今天我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就由林俊陪着你去,想来会有些困难,但想想还是要的。”

“嗯。”李业动了动他的脑袋,只是这下林晚的话让他更加紧了心,想着如何要做到好些,以免人家先生以后骂人骂得凶。

启程,绕过长乐街,再过三个街道,一个道观,再走上一里路,到了县城边缘,有一条街名樊路街,由东向西的街尽头便是此行的目的地——书院。

书院是十几年建的,很受当地的欢迎,农民子弟也可入了书院读书,且有旁听这种说法,更是受到了许多孩子的喜爱。

轿是林府的轿,抬轿的自然是林府的人,骑马在前的是林俊,今日的他依然是军装正身,腰挂佩剑,单手牵着马缰,如平常一样入了书院。

书院真正大门是坐西朝东,为了护理门面和朝樊路街的正经通道,在街的尽头由南向北建了一个石头造的大门,表明再往里走就是书院的地方了。

石头大门的牌匾印在四个朱红大字——贤者书院。李业时不时撩开些帘子看着这一路的风景,此时突然停下的轿子让李业起了好奇心,他撩开前面的布帘,入了眼自然是石头大门以及不远处的精致构建的房院。

“继续走!”林俊一挥手,桥夫甩了甩手,一声令下自然轻一脚重一脚的过了石头大门。过了大门路就干净些,约摸百步后就到了书院的真正的大门,林俊下马,桥夫自然也停下。

轿子落下,帘子掀开,李业双手塞进袖袍,下了桥。下地回望,发现石头门那边湿漉漉的,想着今晨下的雨应该也不至于此,目光收回,随着林俊一同上到了门前。

正中央的是古朴的暗红色大门,双边柱子是纹痕依然清楚的原木,最后正中央上方的就是黑字黑牌的牌匾——贤者书院。

大门紧闭不开。

林俊上前敲门,无人应,林俊解释道:“平日我和将军来他们也是慢吞吞的,幸亏将军脾气好,要不然换了某个官,那可就不一定了。”

依然没有人回应。许久,李业决定要再次敲门时,门内突然响起了声音:“先生今日外出,请明日再来。”

“那个我……”李业刚要说话,门突然打了开,开门的是一个黑白相间的大爷,束着个头发,指骨分明的手靠着门,他很温柔的对李业道:“刚才走得慢了些,不好意思。今天先生外出,可能要晚上再回来,劳烦你们明日再来。”

林俊忙道:“孙管家,将军不是早与先生说好了吗?怎么今日他还出了去!”这话显然有些不满。

孙管家放下握着门的手,缓声道:“将军昨日的确有说此事,但先生从未说过他留在府中等候,况且今天桃绿开始盛开,先生自然早早去了外边。”

“这……”林俊竟被这话搪塞得说不出话来,尴尬的看着李业道:“二少爷我们明天再来吧。”

李业没有说话,但听着对话,感觉竟是林俊说了对,但想想又觉得人家为什么要等你,此时林俊就错了。想着大人的说话艺术真是高妙,暗想着要多学学,注意一些。

“……好。”李业点头,向着老先生行了礼后,转头下了阶梯,入了轿,径直回府。

过石头大门时,轿夫自然知道要如何做,于是轻一脚重一脚的过了泥泞的泥巴地。

入府,李业轻松了许多,在府中看着那些春意,忽见到前方一人来,是一美妇。李业上前问候:“李……”“诶……”美妇提醒了一下后,李业的脸都红了,再次问候道:“木子果见过婶婶。”

美妇是林晚的妇人,长得很美,虽然比不上那些个宫城贵妃,但生得个标致耐看,再加上一股成熟风韵,着实让寻常人中意。

李业抬头,自是不敢看美妇的眼睛,林晚多次提醒,他却始终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木子果,是过来林府长住的二少爷!只是眼睛里还是闪过一丝怨恨,他现在孤身一人。

美妇笑笑,只是将少年的心态都看着了眼里。美妇走在前方,李业一路跟随。入了花园,停在亭子处,美妇坐在凳子上,招手道:“快来坐。”

美妇变着法子似的,手中出现了个木盒。李业惊奇,盯着盒子看的眼睛更加移不开,美妇将木盒一开,露出那精致的酥饼,看着少年那流了口水的眼睛,伸手抓起一块递给李业:“吃吧,这饼刚出炉不久,还热乎着呢!”

李业心喜,伸手抓着就咬,入口的香酥让他很是喜欢。美妇一直安静的看着李业吃完手中的饼,期间不禁笑骂了两句:“慢点,慢点吃,噎死人了。”

“婶婶!”李业刚吃完,直接率性的激动喊道,一双眼睛激动的看着美妇。

“想看戏法呀!”美妇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但李业的头依然是小鸡啄米似的一直点着头。

美妇依然微笑,却岔开话题道:“听说今天你去拜见先生,却吃了闭门羹。将军虽大,但将军一直将那位先生当作自己的老师,丝毫不敢过分。”

“嗯。”李业点头,心中想着到底是哪位老先生能让将军如此尊敬?当然这也打破了自己的思维,让他觉得诧异。宫城时,自己也有老师,但老师都是很恭敬的教导自己,丝毫不敢放肆。

“或许与你以前不同,但将军就是这般人。”美妇微弄了头发,好像对于自己的丈夫如此做感到很自豪。美妇继续道:“以前小时候学手艺,当真是不得马虎。上门拜师,三五礼数都是做齐的,拜师礼啊,到门口远处就得下马前去敲门等候,还有那三个响头,也是做足了的。”

“要不然这手艺可不是那么容易学来的。”说完伸手摸了摸李业的头,魔术般的从头部摸出一个红红的橘子,递给了李业。

李业看着笑盈盈的美妇,抬手拿过橘子后,说了声:“谢谢婶婶!”

“你这孩子是聪明的,只是住在宫城太久,固住了你的思维,也关住了你。”美妇笑笑,摸着李业的手缓声道。

“婶婶,可不可以再表演一次。”

“以前我表演都是要钱的……”

“可我没钱……”声音很低。

“这不是有了吗?”美妇打开李业握着的手,一粒亮眼的石头躺在那里,那是钱。

李业笑了,笑得很灿烂,很没心没肺的笑了。

……

……

第二天,李业穿戴完毕,抓了抓紧右手后,出了门。轿子还是昨天的轿子,轿夫还是昨天的轿夫,鞋子很干净,今天除了二少爷外,还要接夫人去观里,所以穿戴得很好,以免落了林府的身份。

林俊还是骑着马,只是今天换了身便服。

路程还是和昨天一样,当然也遇到了昨天的难题,书院前的石头大门依然还是那么泥泞不堪,轿夫们有些不高兴,明明昨天晚上没雨,怎么今儿个还是这般脏?想着想着也不是问题,最后还是决定要走过去的。

“停下!”

轿子里传出了李业颇为稚嫩的声音,还略带些沙哑,显然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才出现的状况。轿夫虽疑问,但听得声音后,自然就在泥泞地前落下。

林俊不解,下了马道:“前面这么脏,二少爷……”李业点了点头,露出个干净笑容:“昨天婶婶教了点规矩,我想我也得遵守某些规矩。”林俊随即毫无疑问点头道:“我与你一同进,你们好生看着我的马!”

李业笑笑,以前他从未见过如此脏的地面,在宫城里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他自然也没见过。但一想到那位老先生,他抬起右脚,爽声道:“走吧。”脚入了泥泞地,鞋子上都是泥巴,就连裤子衣服都不能幸免。入了第一脚的他快速迈出了第二脚,想着倒也是奇怪,竟有这么软巴巴的泥巴路,有些厌恶时,有些高兴。

毕竟是第一次见过的东西,且他也是一个男孩子,走起路来竟有一丝用力踩的念头,可最终没做,安静的走过了。

敲门,门响,迎接的依然是昨天的老大爷,语气依然温和,迎了个手道:“请进!”

李业的嘴角不禁歪了一个角,顺着管家的手进了门,想来婶婶的说法是对的,石头门当然算是书院的门,只是没连着那围墙罢了。

入了门,孙管家拦住林俊道:“将军还请移步稍候。”林俊有些意外,但不好发作,只能应允了下来。

“先生现在在花园里的书房内,顺着路走就是,路的尽头就是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去了。”孙管家指着路道。

“那个……我……”李业还没说话,孙管家就走了,李业无奈摇摇头后,干咳了一下,紧了紧右手,进了花园。

入门,两旁红柱屹立,挺着巍巍正门。下了阶梯,如众多院子一般的大道,是由那光滑的青石亲密无间的铺就,两旁绿草如茵,还有那高榕林立,树荫悄然无声,揩着绿草的油!

迎面是从外面都能见到的正厅,李立顺着孙管家所指的方向往右一拐,入了小门,迎面而来的是鹅卵石铺成了悠然小径,两旁有那奇石或矮卧,或挺身秀着自己的身材,或打坐,你看是不是有些还用那苔藓来装扮?纤巧修长的绿竹趁着春儿的来临,一个个小绿巧儿嗅着傍边花儿刚绽放的芬芳,再瞧那花儿娇羞得都殷红了脸,真不愧是上帝的宠儿!

一小池塘,下边莲叶朵朵,还没长大,但属于他的巧绿还是如此让人赏目,而且还有那虾米在游玩。看到这些场景,李业内心很欣然,美景养眼更养心,生活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好,将军府也有花园假山等,可是却全无此等意境。他对于这教书先生又是好奇了一番!

路的尽头突然一分为二,一条左边,一条右边,路宽相同。左边靠着大池塘种着些柳树,柳树的细条还未长出,有着那冬日的萧条。

李业突然有些埋怨孙管家,最后犹豫了几下后,往着右边走去。

李业走进书房,还未反应时,就见到了一个人在那,心中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运气不错。

长发顺着后背缓缓而下,有些乱,代表了先生的不羁,白色的衣服束着一宽的腰带显示着这位先生的高雅,敲动的右手好似在作画,这一些瞧人的眼力劲还是有的,李业嘴角一抹,对于自己的判断很满意。

走了上前去,越发觉得先生身体幅度很大,难道是古之圣贤的狂草练字?

李业好奇,站在后方道:“先生?”

先生突然道:“诶呀,你别动啊,真是的,太闹了……”

“呼呼……”先生狼狈的抓着个小猴子,转身道:“你来了!”

“等等,我把它送出去先。”先生弄了一下小胡须,弄了弄头发,将小猴子扔出门,关上门道:“你为何选了右边?”

“……”李业犹豫道:“运气好吧。”

“不用拘束,说吧。”先生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等着。

“……”李业脱口而出道:“柳未绿花正红!”

“好,好,非常好!”先生大声道。

先生站起来率性道:“门前三尺路;”

……

李业想了想,小脸一扬,稚气未脱的脸浮现笑容道:“头抬一片天!”

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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