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微阳上空。
轿子是很普通的轿子,廖白白先下了轿子,他今天一身便装,平日里本就凸显的肚子,在今天看来更为微妙了。落脚下地,扇子一晃,眼睛微微往傍边扫去,轻声道:“周先生,”
周乘晨一身白衣,眼睛异常有神,很是平和的向前看去,看到了林晚。
林晚,二十九岁,征战九年有余,现任西南将军,与苏源共同守卫西南之地,守卫大夏。
周乘晨微笑,手一摆道:“廖县令,请。”
南下之旅,本就是私人的行旅。
两步并一步,越过门槛,迈进院子,进了厅门口,双手一抬,头稍微低下,道:“拜见将军。”林晚眉毛一挑,爽朗笑道:“乘晨你这是煞我啊,快些坐下,快些坐下。”手一拉,高兴的在傍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二人相视一笑,仔细端详了彼此,最后还是林晚开口道:“十年多了吧,快十一年没有见了,乘晨。”
“你先是去了西北,又来了西南,从以前开始,你就喜欢扑棱扑棱往前跑,我却始实在没了力气跟上,只好慢慢走,现在也了了我这个俗人的心愿,见到了你。”周乘晨略感慨道,那一个小小的黑屋子里,四个人一起挤在那里,那是一个冰冷的小黑屋子。
一个不太愿意回想的日子,一个热泪盈眶的日子。
林晚回想,心中自是感慨万千,时间匆匆,过客依旧,朋友若是过客,可否依旧。食指点了点椅子,小声急切问道:“花生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变胖,像一个大圆桶呼呼的动着?小立呢?他以前一直想开个商铺,然后娶个老婆,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小黑子?它怎么样了?”一连串的发问倒显得失态了。廖白白的步子慢些,一进来就听到这话,心中一气,连喝了几口茶才缓过来。
周乘晨微笑,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周乘晨淡笑道:“小黑子是狗,寿命本就短,早些年就老死了,你还记得念叨它啊,那时候就你欺负它咯。”
话语拉开,言语就放开了。
“啊……唉,那时候的肉包子都抢不过它,现在想想好气啊,那可是肉包子。”林晚不想也就算了,一想自己就来气,手上的动作倒是花俏起来。
周乘晨乐呵笑了:“也就是你了,明明可以偷着吃,非要让它见到,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回不来了嘛!”
林晚丝毫不在意傻笑了,只是突然安静说道:“再见了,小黑子。”一条瘦不拉几的黑狗,一个抹着灰脸的少年,一幅人狗抢吃的画面,一幅黑狗救人的画面,一幅人狗傻笑的画面,永远再也不见。
“至于花生……”周乘晨轻声道:“他可能回老家了,在夏城找不到,所以几年前也回了。至于小立,他倒是开了个店,只是前些年惹了安令府的长公子,落了腿残的毛病……”周乘晨双腿微缩相靠,眼睛倒是平常中闪过一丝哀伤,眼睛自然低了下来。
“呵,哼呵呵呵……”林晚无奈笑了。
沉闷的氛围,使得整一个大厅都是怪怪的。林晚突然话锋一转:“这些年也收藏了些样品,乘晨,走走,随我去看看。”
“嗯。”周乘晨随着他去。
这么些话里,看似聊了很多,问了很多,感觉无话不说的朋友一般,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只是他们想着一个想法。所以才会有意的规避自己关于对方的好奇。
这是一种默契,或许更多的是对于小黑屋一种想念。
谈山,谈水,谈笑话;聊天,聊地,聊梦想。
一幅长青,山石怪耸,一人背斧上山。
“那时候,花生打了长工,买了只鸭子,那天晚上我们三个偷偷把它吃掉,把他气的又买了一只。”林晚摸着下巴,回忆总是美好的,周乘晨笑而不语,过了会才接话道:“是啊,那天晚上我们还喝了酒,那是我第一次喝酒……后来过了几日,你便被召去当了守备军。那时候我当真是为你高兴!”
话语说着说着就达到了某一个点,而这个点总归不可避免。林晚呵呵无奈笑道:“是……”周乘晨打断他的话道:“那时候你总是说着要当个大捕头,然后要照顾我们,明明是你最小,却总能感觉到你是老大的场景~可是后来,你又走了,走得那么一个彻底……”
“……”林晚双眼黯淡,或许当初不走时,才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吧,他不敢想象。
周乘晨迎上林晚的目光,笑着劝说道:“我们现在依然需要你,跟我回夏城好不好,去见一见他们,这次轮到我来守护。”
“……”林晚沉默了,他突然发觉需要仰着看才能见到他,进了夏城,自然平步青云,一切都好说。他发觉自己的心动摇了。
“咚咚……”门外传来夫人的声音:“老爷,该吃饭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吃饭的时间。林晚先喊道:“走,乘晨,先去吃饭。”
周乘晨暗叹一句,笑道:“这是自然,想来没跟“嫂子”一起吃过,现在也是补了回来,到时候进了夏城机会就更些了,是不是嫂子?”林夫人颇为惊愕,只是淡淡笑道:“快走吧,要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
三人肩并肩走了书房,三人并步,心中的想法却是更多了。每一个人都在用淡淡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的些些看法和提醒。
入了厅堂,廖白白快速起身,爽朗笑道:“如何?谈话可愉快?”二人微笑,倒是周乘晨率先答道:“多年未见,自是促膝长谈,待到日后,自然是入了夏城,再把酒言欢。”
林晚蹙眉,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自然,只是一直不说话,倒感觉弱了一份。廖白白胖胖手搓了搓,笑得有些不亦乐乎。
入席,面门而坐的是林晚,右手边的是他夫人,左手边的自然是周乘晨二人。席间,林晚作为主道:“今日得见乘晨,感慨万千,千言万语道不明。如今举杯共饮!”
话毕,酒未喝,倒是那林俊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在林晚耳边道了几句。最后林俊说道:“她说她姓黎!”
林晚闭目,最后道了声:“邀请她进来吧。”
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即将到来的人是谁,只是谁也没有说,也不点破这餐饭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