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一章,孔父嘉打了一夜,他看着战场的凄惨,而且天就要亮了,他也难已胜出,所以他再也无心恋战,他是虚晃一戟,拍马夺路而走。
可是,天不随他愿啊!他没走多远,就碰上了郑国将军高渠弥,那又是一番殊死的拼杀,他终于赢了高渠弥,他怕骑马带车目标太大,他干脆混入了兵士中,徒步狂奔,跑出去几十里了,只听见后面有人在喊:“大司马、大司马别跑了,已经没有追兵了。”
他这时才止了步,清点了人数,只剩下二十几个人了,他是欲哭无泪啊!
他对着这二十几个人愤愤的说道:“从古至今战争都有礼节。
我们周礼中的军礼规定,不打无约之战,不追逃跑将领,不杀花白老人,不击受伤军士,不伤及无辜民众。
如今这些规矩都被郑国破坏掉了,可恼啊!”
恼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玩不过啊!智商不如人啊!
这真是
才尽回肠荡气中,
一睨人才海内空。
他只好带着这二十几个人灰溜溜的徒步回宋国去了。
孔父嘉在逃走的路上,还一直在思索:人无礼不生、事无礼不成、国无礼不宁、可有些小人为了获取私利,就去刻意破坏这个礼。
郑庄公就是破坏礼法的小人啊!就是郑庄公的阴谋诡计灭掉了戴国啊!
再说郑伯这次是大大的赚了一笔,他俘获的宋、卫、蔡国的车、马辎重及人员尽数归郑国所有了,还捎带了一个戴国城,而宋、卫联军大肆掠夺荥阳城外抢劫的人马牲畜、辎重也被解救回来,各归个家。
大家众口称赞庄公的妙计如神。有史官作诗为证:
主客雌雄尚未分,庄公智计妙如神。
分明鹬蚌相持势,得利还归结网人。
话说郑伯用计打败了宋、卫、蔡的三国联军,又白得了戴城,他是大军凯旋,满载而归。
庄公大摆宴席,款待随行诸将,诸将们轮番给庄公敬酒,真是阿谀之声不绝于耳啊!
郑伯神色得意,飘飘然的端起了酒杯,他将洒在了地上后说道:“寡人仰仗天地之神灵,祖宗的护佑,又依托诸位爱卿的大力拼搏,故而不战则已,战则必胜,所以才有了资格去教训国大位重的宋国,哈哈!这是个靠实力说话的好年代啊!寡人与古代的方伯比如何呢?”
郑伯的这一番话,使他的野心显露无疑,为什么呢?
因为方伯是一个国家的国王亲自委任的,任命王室的有功之臣担任诸侯长,并代表国王行使权力镇抚一方,就如后来王朝的摄政王。
周王室东迁后,威望逐渐衰弱,这种方伯政治是发展的必然结果。
我们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郑伯这里,郑伯的话语才结束,群臣们就立即起身叩拜庄公,并高呼千岁,只有颍考叔安坐位上,默不作声。
庄公就睁大了眼睛静静的看着他,这时考叔连忙起身下拜说道:“主公容禀,主公刚才说的话是酒话,主公失言了,
因为凡是能成为方伯者,首先他是受王命所托,并且是由王上任命他为诸侯长,专门为王上征战讨伐,而且成为方伯的人所下的命令,没有人敢不执行;他呼唤到谁,也没有人敢不答应。
而如今,主公是假托的王命,声称宋君有罪,冒然前去讨伐宋国,其实周天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况且,主公也发过檄文传令列国诸侯,向他们征兵。
可是呢?
卫国和蔡国反而帮着宋国来攻打我们郑国,尤为可笑的是,像郕国(在今山东宁阳东北)和许国(在今河南许昌东)这样的小国,竟然毫不隐讳的公然不来,难道说方伯的威严之势,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吗?”
颍考叔的性格真是太耿直了,郑伯的城府实在是很深啊!
庄公听了考叔之言,笑了笑说道:“爱卿说的很对啊!现在蔡、卫倆国的联军已经全军覆没了,就当是对他们的惩罚吧!
如今,我们就向郕国(在今山东宁阳东北)和许国(在今河南许昌东)问罪,可是,他们倆国,我们先讨伐哪个呢?”
颍考叔拱手答道:“谢主公的宽宥,既然主公要以违抗命令的罪名去讨伐他们,就应该严正的告诉倆国他们所犯的罪行,然后再请齐国来共同讨伐(齐国在今山东北部,都城在今山东淄博东北)。
为什么呢?
因为郕国和齐国相邻,而许国和郑国是邻居,我们可以这样办,先派遣一名将军帮助齐国讨伐郕国,并请齐国的兵士前来共同攻打许国,而后,若得到了郕国就归齐国所有,若得到了许国就归我们郑国了。
这样做,还不会损失我们和齐国的相处共事的友谊,等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诸事安排妥当了,我们就把捷报报给周天子,这样做的目的是掩饰四方诸侯的耳目。”
庄公听后对考叔说:“爱卿的计策非常的好,就依你说的办,不过要按照顺序依次进行。”
随后,郑伯就派遣了外交人员前往了齐国,使臣们到达了齐国拜见了齐侯,然后转述了郑伯要问罪郕国和许国的事宜,齐侯认真的听了这件事情的汇报以后,他很高兴,并愉悦的答应了一起攻打郕国和许国。
他还是派了自己的弟弟夷重年为统帅,带领齐兵讨伐郕国。
郑国就派遣了上卿公子吕为统领,带兵助阵,郕国是个弹丸小国啊!而且是毫无防御能力,齐、郑倆国联军是长驱直入,直接就来到了郕国的都城,兵临城下,郕国人是惊恐万状呀!天摇地动啊!
他们立即向齐国求救,并要求臣服于齐国,齐侯欣然接受,一切顺利,交接完毕,齐侯就派遣了外交官跟随公子吕来到了郑国,问询讨伐许国的日期。
庄公接见了齐国的外交使臣,他就表达了要约齐侯见面的要求,使臣将这个建议带给了齐侯,郑伯就在他们来的路上与齐侯会面了,两君见面,很是欢喜,互相问安后,郑伯央求齐侯约上鲁侯,然后一起共事,齐侯含笑是满口答应,不在话下。
这是周桓王八年春天的事情。
再说公子吕奉命带兵去讨伐郕国胜利后,在回国的路上他就染了重病,归国没有几天就去世了。
郑伯听闻了这个哀报,伤心到了极点,他是放声大哭的说道:“子封(公子吕的字)不愿意要寡人的俸禄啊!寡人失了右臂呀!”
他哭归哭,但也没辙啊!天命如此呀!
写到这,我在想郑伯是不是应该自省了,既然归道天命,这是不是上天发出的小惩呢?
毕竟权谋用的太过就是自戕啊!
随后,郑伯下令厚葬了公子吕,启用了他的弟弟公子元为大夫。
可是,正卿的位置却空缺下来了,因为公子吕是引领满朝文武大臣,位居正卿,郑伯想啊想,想的头痛,想到了高渠弥,就想让他担任正卿,可世子忽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就急忙赶来见郑伯,给他爹秘密打小报告。
有道是,国家大事无秘密可言!况且隔墙有耳啊!小报告不是不能打,就是不能自己去说,这件事为他的以后深埋下了隐患。
他对庄公说道:“父君呀!高渠弥这个人不可重用呀!因为他行事贪婪,而且做事狠辣,他不是个正人君子啊!若委以重任,是会留下后患的。”
这一点,他的儿子猜中了,但他没有猜中结果啊!
庄公想到,儿子忽是世子,以后是要承继整个国家的,他的话不可以不听,因为这个国家以后都是要交他的,如果发生君臣不和,就会给儿子的以后带来麻烦,所以,庄公就点头答应,而改用祭足为上卿,代替了公子吕的职位,高渠弥呢?
他被任命为亚卿,就是副职,可是郑伯是否想过,如果正职老了、病了、不在了,副职是可以代行正职的权力的,所以,高渠弥的势力是不可小觑的,不说闲话,回归正题。
到了周桓王八年的夏天,齐侯约上鲁侯前来与郑伯见面了,他们一起商量攻打许国的具体事宜,最后他们将讨伐的日期商定在了这一年的七月初一,三位国君商定好了在许国会师,然后齐、鲁二君领命回国。
郑庄公也回国了,他回国后就立即检阅了兵马,他让史官卜卦后选了个吉日,然后,携百官祭告太庙。郑伯又让人重新做了一面用锦缎制成的“蝥弧”大旗,上面还是绣的那个昆虫,腿细长,鞘翅上黄黑色的斑纹闪着亮光,旗面上还用金线绣着“奉天讨罪”四个大字,这面大旗四米见方,旗子的四边缀饰着二十四个用黄金做的大铃铛,小风一吹是叮铃作响,旗杆长度高过十米,他又下令建造了一辆超规格的大车,而这种大车是只有天子才能享用的,在大车的车辕上用铁扣将大旗挽在车的横木之上,郑伯又在教场(军队的训练场)聚集将士,给他们开动员大会,并对众将士宣布:“众将士们,如果有人能用手举起这面大旗,而且还能步伐如常地走动,寡人就拜他为先锋,并且,将这辆只有天子才可以享用的大车赐给他。”
郑伯的话音还未结束,就有一位大将,已经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只见这位将军,生的是浓眉大眼,他的面庞黝黑,满脸的胡须,头上戴的是银色的头盔,身上穿的是紫色袍子,黄金护甲是闪闪发亮。
他大步走到了郑伯面前,郑伯定睛一看,谁呢?
原来是大夫瑕叔盈。
只见他高声拱手奏道:“启禀主公,臣可以举起大旗。”说完后,他立即用手,拔起了旗杆,并将旗杆紧紧地握在了手里,然后他上前走了三步,后退了三步,他就将旗子重新放回了车中,他微微地呼了一口气。
这时众将士们立刻大声地呐喊喝彩。
就听瑕叔盈大叫一声:“马车夫在什么地方?还不快来为我驾车?”
然后他快步流星的走到了郑伯面前,就要谢恩,这时候,队列中又走出了一员大将,只见他的头盔上插着漂亮的鸡毛,绿色锦缎做的抹额巾束于眉额上,身穿绯红色的袍子,犀牛皮做的护甲戴在胸前,就听见他高声说道:“举个旗子,走走路,有什么可稀罕的,不稀奇,臣可以把它当枪舞。”
众将士听见以后,是立即围上前来观看,噢!原来这位大将就是颍考叔。
这时,瑕叔盈的马车夫听见了颍考叔说的话,他也不敢上前了,只能立住脚,站在一边观看。
颍考叔这个时候,用左手撩起袍角,塞入腰边,右手打开大车上的铁扣,从后面倒拔那面大旗,见他踊身一跳,那旗杆就拔了出来,并攥到了右手里,他忙伸出左手搭住,顺势原地打了个转身,就将大旗托起了,他挥动着大旗左旋右转,伴随着叮铃铃的铃声大旗舞的是呼呼作响,只见大旗一会儿卷起一会儿舒展,舒展了又卷起,卷起了又舒展。
颍考叔将大旗舞的好像长枪一样,众将士看的都惊呆了,张着嘴,傻笑着,看着颍考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庄公这时是哈哈大笑,说道:“考叔啊!你真是寡人的虎臣,现任命你为先锋,这辆大车你受之无愧。”
庄公的话犹未尽,队列中再次又走出了一位少年将军,他生的是唇红齿白,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织金的百花的绿袍,用手指着颍考叔大喝道:“就你会舞这面旗子,难道我不会吗?这辆大车你要留下,它不能归你。”
他说着就大踏步的上前,要抢颍考叔手中的旗杆,考叔看他来势凶猛,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是一手拿着旗杆,另一只手,挾着大车的车辕,飞快的跑了。
那个少年将军一看颍考叔挾着大车跑了,他是气愤不已,急忙从兵器架上,抄起一柄黑油油的方天画戟,紧追不舍的跑出了教场,庄公一看这个情况,他赶紧派大夫公孙获前去将少年将军劝解回来,再看那个少年将军,他追到了大路上,站在路中间,气哼哼的看着远去的颍考叔,恨恨的返了回来,并边走边说道:“这个人竟敢藐视我们姬姓无人,我将来一定要杀了他。”
那么这个如此霸道的少年将军他是谁呢?
想必大家也猜出来了,他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郑庄公的宠臣,郑武公的弟弟公子吕的儿子,公孙阏,字子都。
他平日就恃宠霸道骄横,因为他也有一些本事,所以很得郑庄公的宠爱,与颍考叔的关系,那是素来不和睦。
公孙阏没有抢到大车,无奈的回到教场时,仍然是怒气冲冲,面红耳赤。
庄公看了是哈哈一笑,夸奖他非常的英勇,又告戒他:“倆虎相斗,必有一伤,今后不得与考叔,斗狠,斗勇。
你们两个寡人自有区别对待。”随后派人又选了两辆马车,一辆赐给了公孙阏,另一辆赐给了瑕叔盈,他们两人分别向庄公叩头谢恩,然后大家各自散了。
冯梦龙先生专门为此事作了一首诗云:
军法从来贵整齐,挟辕拔戟敢胡为!
郑庭虽是多骁勇,无礼之人命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