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公子在报国寺被袭击这事发生后,由于那日能够在报国寺上香的都是京中权贵,相互之间通了消息,自然直达天听。天子得知此事后震怒,为了安抚武将一派,也为了杀鸡儆猴,下令大理寺配合柳置司彻查。
云卢氏被京中各个贵夫人都传作“悍夫”,在夫德大盛的世风之下,一些自视甚高的贵夫相公虽然心里羡慕他能被独宠,但是出于明面上的姿态,自然与云卢氏不怎么来往。现在天子都关注此事,这些贵夫相公们自然让小辈打着看顾闺中好友与书院好友的名头来看望,或者就是自己凭着家主朝中几分相交的关系递了帖子来云府。
出于礼仪,云府自然得招待这些公子相公们。这不,因着秋季凋零而失色不少的清风阁景致仿佛又迎来了春天,娇声打扮的公子都在此处聚会。
不远处是几位小姐在明月阁观赏木槿,也观赏着对面隔着假山的公子们。
“柳小姐,你可是来的迟了。快些快些罚酒!”其中有一人站起来,热络地招呼柳宝贝。
柳宝贝挂着疏离的微笑,把话题转移到云素锦身上:“何小姐,此言差矣,咱们在云同学府上,要敬酒也是找她啊。云同学,你说是不是?”
柳宝贝母亲柳置司那个位置,是皇帝亲信的位置。在京城,官不在大小,而在于位置,柳置司虽然是个从三品,可是却是天子近臣,少不得有人巴结。这位何小姐是要套柳宝贝的交情,从而达到两家母亲的交情。
柳宝贝帮过自己,现在就到了投桃报李的时刻了,云素锦脸上微笑道:“别别别,在下是个医生,不沾不沾!招待不周了,还望海涵。诸位请便吧!”
“哎!这倒是我等勉强了!”何心瑶听了这话,还能说什么。她本来就是为着与柳宝贝搭上关系的目的而来云府的,工部侍郎这样的清水衙门她倒是不在乎,不过现在还是得给面子的。
想了想,何心瑶还是不愿意放过交流的机会,她跟柳宝贝没多少交情,书院也不是在一块的,自然也创造机会交流一番:“诸位,此时风景尚好,可是吟诗作对一番?”
“算了吧!论起诗来,谁能比得过那个‘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我等凡人还是莫要讨那个无趣为好。”这话是辛欣说的,对于上官紫薰她还是有些气愤,正因为她这句话,她进行“交游”的时候都不顺利,更别提之后的事情了。
朝堂举行春闱之后,按成绩分出三甲,又去前一百名为进士,众学子得了进士后,得到达官显贵面前进行交游一番,展露自己的学问与人品,这样朝堂才好选择她们来授官任职。可惜上官紫薰在揭榜后来了那一句“成绩不代表实力”,惹怒了众学子,还把刚刚在百名之外的辛欣得罪了。
辛御史本身就是刚正不阿之人,因着这句话,硬是把自己女儿的交游活动给按了下来。本来以辛欣的人品与成绩,又加上辛御史的家世,还是勉强能够补上前一百那交游不当的学子的缺的。上官紫薰这话,就是辛欣与她决裂的开始。
原本辛欣也是陪着柳宝贝瞎玩,反正在她心里,只有柳宝贝一个能交流,其他人不放在眼里。上官紫薰便是再能耐,辛欣也是不服她,那句话更是捅了马蜂窝。
“你!你一个庶女自然巴不得不能作诗吧?想必是怕丢脸出丑咯。”何心瑶有些势力眼,不然也不会巴着赶上柳宝贝那里凑趣,直言打击了辛欣这个御史府上的庶女。可她却不知道柳宝贝与这辛欣是至交好友。
柳宝贝掀了掀桌子上的果盘,不满道:“我说锦姐儿,你这里环境可是不知道适合作诗啊!哪来的蚊虫?嗡嗡乱叫,真是恼人!”
“你!哈哈,是柳小姐啊,真是……”何府上是两代的勋贵,何心瑶哪里受过这气,闻言本想发火,转身一看是柳宝贝说话,生生把气咽了下去,扯出一张笑脸,“既然柳小姐说是不作诗便不作了吧。云小姐府上可有何妙处?
欺软怕硬。
云素锦给这个何小姐做出这么个评价,看来这何小姐母亲官职比自己高,是个嫡女,不然也不会看不上自己与辛欣了。只是云素锦是此间主人,自然得调和矛盾,因而笑着道:“吟诗作对,我一个医生,只能吟汤头歌,哪里敢在诸位小姐面前班门弄斧,还请饶了素锦这遭吧。”
柳宝贝挑了挑一个果子,放进嘴里咀嚼,声音含糊不清:“书院里我最烦什么劳什子作诗了,不过比乔雪薇那家伙好多了。”柳宝贝特意在这里提出乔雪薇也是告诉这个何小姐,虽然东林书院在京城兵不怎么样,但是吏部尚书与置司之女都在那里学习,欺负辛欣与云素锦也得看看自己这些同窗的面子。
论起纨绔程度,谁也比不得倾地千里一棵苗被全府宠着的柳宝贝。要知道,柳宝贝可是被京城百姓叫做了“柳半城”,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论起欺负人,柳宝贝那是行家,把“欺软怕硬”这一“硬”玩的炉火纯青,置司的身份在大梁真是谁也撼动不得。
“呵呵,柳小姐自然是诗文了得,乔小姐也是。”乔雪薇不在场,但是这话在场的几位小姐也能传得出去,何心瑶可不敢得罪乔雪薇。要知道,柳宝贝能与那号称“乔霸王”的乔雪薇掐架,甚至不屑议论乔雪薇,是这两人身份相当,何况两人不和之名由来已久,这个场合谈论也无所谓。何心瑶可不是她柳宝贝。
柳宝贝还是不能放过,辛欣上次遇见的事情,碍于右相势大,她不能报仇便罢了,也记恨了上官紫薰许久,现在这个何府她倒是不惧,笑眯眯道:“那,我与乔雪薇那熊货,哪个更厉害些?”
柳宝贝与乔雪薇是不打不相识,但是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人是水火不容,上次乔雪薇害上官紫薰惊马也是借着这一点,让柳宝贝打入上官紫薰身边。
现在柳宝贝这么一问,何心瑶额上有些冒汗,心里气自己嘴贱,怎么要恭维起乔雪薇呢,可是不恭维也不行,更气这个柳宝贝油盐不进,不好相处。她现在总算知道柳宝贝“柳半城”这名号怎么来的了,这么不讲理的纨绔千金,怪不得是遭半个城的人怨呢!
“怎么了?这么不好回答吗,何小姐?云同学,你在此处,你与那乔雪薇可是好友,你帮着听听也好转告乔雪薇那家伙啊!”柳宝贝步步紧逼,拉上了云素锦,就是要把何心瑶欺负到底,谁让她欺负自己两个好友了呢!
何心瑶这边还在思索,就听到柳宝贝的话传来,一时更慌了。她平素欺软怕硬惯了,还有些自视甚高。比不过她的人自然忍气吞声,不然给自家母亲造成困扰;比她家境高的,也不是柳宝贝那样纨绔的人,一般不跟她计较。现在柳宝贝真是把无赖发挥极致,就是仗着家世比你高,就是欺负你了!
饶是云素锦平素里和气心善,也觉得何心瑶做的过分了,大家都是几位府上的千金,何必捧高踩低呢,这么做又不能让自己显得高贵了。再说了,在别人府上闹事,这实在是有些欠缺教养了。
何心瑶心里把柳宝贝、云素锦还有辛欣恨上了,面上显露出怨恨的神色,狠狠地瞪了辛欣一眼,支支吾吾,半响不知道说什么。
这一眼,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真切,心里默默摇头,平素里大家都是一个圈子,听闻这何府小姐有些跋扈,还以为传言不实,现在看来,何止跋扈,简直是没有贵女气度!
柳宝贝见何心瑶不回答,故意掀了刚刚把玩的果盘,心里暗叹没有四处乱飞的果子,自己实在缺了些气势:“哼!这么不好回答?看来是我比乔雪薇那家伙差了!罢了罢了,这里可真没意思,云同学,告辞!”
柳宝贝这话说的好似把云素锦一同怨上了一番,衣袂翻飞,大步走远。从背影上看,真是气势汹汹,看来是记恨上了何心瑶与云素锦这个主人了。
辛欣忍住笑意,同窗多年,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好友打的什么主意,跟着起身告辞。对着云素锦悄悄眨眼,就怕云素锦误会了柳宝贝的意思,辛欣冲着云素锦拱手:“云同学,恕我不胜酒力,告辞了。”
云素锦只能微笑以对,虽然与辛欣相处不多,但是领了她的心意:“呵呵,怠慢了,慢走啊辛同学。”
“……”何心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下好了,没跟柳宝贝搭上关系还得罪了她,今儿个这事传出去,也不知道乔雪薇那个乔霸王怎么看自己呢。当下,何心瑶也苦着脸:“告辞了。”
呵呵,云素锦嘴角微微扯动,自己好像继得罪上官紫薰后,又得罪一个权臣的嫡女呢……算了,不想这些了,自己就是一个医生罢了,不与官场有瓜葛的呢!
在座的几家千金小姐也没了谈兴可言,她们本就是跟云素锦不是一个书院的,现在来也只是联络感情,为天子对云府的关注度,自然不是为云素锦那所谓神医名头而来,当下齐齐告辞,也准备走人了。
就是不知道在座的几人明日会传出什么话来,想必又是一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