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才知道生存的价值,又是交房租的日子了,我和杨很苦恼,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无力支撑了。
周末,我和杨每人手里都抱着一大叠传单。为了生存下去,只好兼职了。这份工作是餐厅一同事介绍的,他兼职几年了,十足的老员工。他总是在空余的时间里接这样的活补贴开支。他说他家里困难,时间对于他来说是十分的宝贵,得合理利用起来。我问他怎么不找一份工资高一点的,他摆摆手,说,年轻人不能总想着有更好的,脚踏实地才是重要的。
我很佩服他,觉得他是个很务实的人。他说,这都是他爸教他的,他爸年轻时候比他务实,所以,这种传统不能毁在他手里,这是传承香火。我问他,你爸是不是特别有钱。他满眼的钦佩地说,我们一家人都再努力还房贷,我爸说将来这个房子就是我的,只要我跟他一样再苦三年,房贷还了,生活就美满了。
他总是受到餐厅人的嘲笑和排挤,甚至,在大家休息的时候,大家都拿他打趣。但他是餐厅工资最高的,因为他足够老,堪称餐厅的元老级别,却永远都是低级别的普通员工。空闲的时候,我总爱跟他说话,因为他特别喜欢说废话,说他爸爸的故事,他这辈子最佩服他的爸爸。
我和杨在烈日下挥洒着汗水,几次想放弃,但还是相互鼓励着干到了天黑。回去报到,拿到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一百块。
杨看了看手中的人民币,说:“老子辛辛苦苦一整天就为了一个你。”
“是啊,感觉真不值。”我心里觉得这一百块来得太不容易,更加的不值。
这时,老员工跑过来,手里拿着一百五十块,高兴地说:“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简单。”
我和杨同时给他翻了一个白眼。我说:“你怎么比我们多五十?”
老员工满足地数了一下手里的两张人民币,说:“因为我老啊!”
老员工特别容易知足,回去的路上,他跟我说:“下星期再干两天,这个月房租就有了。”
我疑惑,问道:“你房租多少?”
“五百。”
“怎么那么低?”一想到之前跟杨合租的那个一室一厅是他的好几倍,顿时有骂娘的心。
“就是这么低啊,我跟几个朋友一起租的。”
“多大的?”
“一间。”
“几个人住?”
“三个。”
听完,心里顿时好受了一些。但又觉得不可思议。
杨提议去吃烧烤,理由是这钱来得太不容易了,得好好犒劳自己。老员工拒绝,理由是这钱来得太不容易,自己得省着点。于是,我们在老员工的感化下,决定去常去的那家大排档,一人一个炒饭。
吃饭的时候,外面吵闹不已,好像是在吵架,原来是城管。这些城管三天两头来这里闹场子,原因是这里是拆迁区,但是,房价一天一个价,老板不愿意拆,而且,给的价格根本达不到老板的要求,双方产生了分歧,于是,城管不知道奉了谁的命令,接手管这件事。
门外的城管大呼小叫着。我问老板:“为什么不找相关部门?”
老板说:“找过了,但是相关部门那么多,他们总是推来推去,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拆迁办啊?”我说。
“老拆迁办已经拆掉了,听说他们在城管大队临时办公。”老板说。
“这么乱?”我说。
这时,我看了看杨,隐约觉得他坐不住了。我知道杨是个看见路见不平就喜欢拔刀相助的人。我冲他使了一个眼神,暗示他不要管。
门外城管大队的车子排成一排,正好阻挡在大排档门口,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议论开了。有说老板是个爱占便宜的,劝老板知足;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满脸笑容,生怕这里打不起来;更多的则是只看不说的。
老板跑出去,冲城管大喊大叫,要他们把车子开走,要不然报警了。城管则是一做二不休,干脆把车子围成一圈,顿时,进出都难。外面的局势愈演愈烈,带头的城管是个胖子,指着老板,大叫:“老子看着你做生意。”说完便坐进了一脸车的副驾驶,门还是开着。
老板被逼无奈,报了警。
我们吃好后,准备离开。这时,城管围上来,大叫:“屋里面的一个都别想出去。”
杨一脸愤怒,说:“我们是吃饭的,让开!”
“哟呵,挺横,没听到我说话吗?”其中一个城管因为个子矮,伸出手指指着杨的胸口。
杨用力一甩,甩开了矮个子城管的手。城管大怒,正要上来干架,这时,老板上来拉住城管,说:“你们别闹事,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警察呢?哪呢?”城管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四周的城管都开始起哄。
“你们无法无天。”老板无奈。
我一把拽住杨,生怕他惹事,老员工也赶紧抱住杨,往屋里走。
老板关起门,坐了下来。里屋老板娘在默默抽泣着。
“老板,之前他们也是这么欺负人吗?”老员工气愤填膺地说。
“前几次只是来说几句狠话,因为后几天他们开发商的领导来考察,所以这次来跟我动真格。”老板的语气中略显无奈。
杨已经气的浑身颤抖了,牙齿咬得咯嘣直响。老板吓了一跳,想不到一个外人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上心,赶紧劝说:“小伙子,这事与你无关,我知道他们太过分,但是他们毕竟是城管,我们惹不起。”
这时,老板招呼来老板娘。他说:“你把他们带到后院,让他们从后院翻墙出去。”
我们拉着杨往后院走去。后院是一片菜园地,由于没有门,所以我们只好翻墙出去。杨一万个不愿意,我和老员工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给抬上墙,然后又把他给拉下来。
跟老板道别后,我们来到路边,看见警察已经来了,警察和城管交涉了片刻,老板的门被敲开。远远看到那群人在一起大叫了半天,最后,城管把车子开走了,人群散去,现场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