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现实中的冥焚不过是翻看了几页书的光景,寸心在金姑娘重现的过往中却已经过了五个日夜。
据当事人所诉,金姑娘自尽的日子,正是在她表哥十八岁生辰那一日。而奇怪的是,这么重要的日子,金姑娘竟然会忘记具体时日。
一般来说,特别的日子里发生了改变人生这样的大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那个日期都应是刻骨铭心的。即使发生的是坏事,也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反而越是想忘记它,它反而会越来越深刻。
金姑娘说起那个日子的时候,只说那是她表哥的生辰,具体日期实在记不得了。说出这话的时候,清冷眸光如深潭古井般波澜不惊,似是看破一切后的淡然,但更似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金姑娘所知道的,是那一日她去送表哥礼物,并表达了爱慕之情,然后被表哥犀利的言语狠狠刺伤,哭着逃回了绣楼,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最后一根白绫系上横梁,双脚一蹬,便将自己年幼的生命交与了三尺白绫。
而她家表哥并不知道后来的事,因金家乃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小姐悬梁自尽这样的事传出去,于金家的名声有损,而金家也确实拥有封锁舆论谣言的铁腕。
金家小姐自尽的事,还是从寸心口中知道的。
金姑娘的表哥只知那一日是他十八岁生辰,也是他即将辞别亲人入伍从军的日子,离别在即,难免心中烦闷。而他的表妹就在那时欢天喜地的跑来找他告白,受离愁所扰,难免言语间有些把握不住分寸,却不知那些话语竟成了软刀子,差一点就要了金姑娘的命。
一个人即便不记得父母的生辰,不记得心上人的生辰,自己的生辰却是一定不会弄错的,寸心掐着指头算算,距离林将军所告知的十八岁生辰应该就是在一天以后。
想着即将迎来改写命运的时刻,寸心难免有些小激动,冷静下来一思考,想着究竟是该阻止金姑娘去告白好,还是在金姑娘告白失败后去开解她比较妥贴?前者想法虽好,但实施起来着实太难,因为以金姑娘现在的吨位,两个寸心也是拦不住她的。
而后者只需动动嘴皮子,但极可能会失败,届时金家姑娘照样会闹自尽,以她的吨位,寸心也是拦不住的。思忖半天,寸心躲开金姑娘找来了林将军,协商一下究竟该如何改写命运。
林将军的想法很简单,只需在他生辰那日赶在金姑娘前头将人支走,让他们见不到面,后面所有的事自然也就不会发生。
此想法简单粗暴,有利却也有弊。寸心想如果金姑娘没去告白,就不会发生自尽一事,若不发生此事,她就不会拜入白云真人门下。也就是说,如果计划成功,那现实中的大金姑娘极有可能会变成一个比现在更胖的胖姑娘。
这些可怕却又极有可能成为现实的想法,寸心只告诉了金姑娘。虽然在这桩生意里,林将军才是主顾,但寸心更偏向于金姑娘,毕竟她才是女主角,她有权知道即将发生会改变她一生,但可以赶在未发生前阻止发生的事。
听完寸心发表的意见后,大金姑娘浅浅地笑了笑,清冷目光落在不远处胖嘟嘟的小金姑娘身上,声音淡淡地:“随他的意去做吧,他曾说想娶我为妻,并非是图我金家的财力,更不是贪恋我的美貌,只是真心的喜欢而已,我倒想看看他的真心到底有几分真在里面。”
“可那样的话,你可能会变得很胖...”寸心抬臂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花园中正和丫鬟们打雪仗的小金姑娘,比喻道:“可能会比现在的她还要胖两三倍。”
大金姑娘却不再接话,静静地坐在秋千架上晃着腿,目光始终追随着不远处那个胖嘟嘟的小小身影。
自己看着曾经的自己,究竟是何种感觉,寸心显然是无法体会到的,闷闷地坐在一旁的假山石上。一场小雪悄然降落,抬头的瞬间,微风卷起秋千架上姑娘裹着的雪白披风,似来到凡间的雪之精灵,勾起的唇角盈满浅笑,岁月静好。
时光流转到事发前夜,在两位当事人都已经做出了抉择后,寸心也无话可说,只好依照计划行事。
商量好对策后,大金姑娘和林将军去了林家,打算一直守在林将军身侧,以免明日会因为找不到人而出现差错。
而寸心想到事成之后,便是离开之时时,便决定夜里去和小金姑娘道个别,感谢她多日以来的盛情款待,顺便探探她口风,打听打听她明天的计划。
夜深人静,细雪飘飘,府中多数人已经睡去,寸心顶着风雪穿过莲塘,来到了小金姑娘一直居住的绣楼前,正打算去叫门,却听见屋中传来小金姑娘惊讶的说话声:“姨娘,你说的是真的吗?不会哄我吧。”
“自然是真的,姨娘几时骗过你。”
‘咯咯咯’的笑声中,又响起了小金姑娘隐忍激动的说话,“姨娘,说实话,我一直很喜欢表哥的,可我也知道自己这模样他肯定不会喜欢...”越是说道最后,小金姑娘的声音越是小,最后只如蚊子哼哼。
屋中又是传来一阵轻笑,那位不知名的姨娘打断道:“傻姑娘,他要是不喜欢你,又怎么会托我来跟你说这些话,你表哥人品家世都不错,我的亲姑娘你就表个态吧,也好让人安了心啊。”
“我...我..”像所有知道自己的心上人也中意自己一般,小金姑娘红着脸不甚羞怯,支吾着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窗户上映出胖姑娘低着头微微发抖的影子,一只手止住她口中说不出的话,截口道:“别,别跟我说,明日你表哥十八岁生辰,你亲自去对他说,哈哈哈。”
屋中回荡着女人兴高采烈的笑声,寸心蹲在墙角想,为何金姑娘告诉她的往事中,却没有这个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