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躲在桥洞的时候,霖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个馒头。他小心翼翼的从衣服里掏出馒头,馒头都还冒着热气。他把一个馒头都递给我,我接过馒头,把馒头一分为二,递给霖天一半。霖天不要,他后来见我要生气了,才接过去。那天晚上,我们躲在桥洞下,就着暗淡的月光,吃下了救了我和霖天生命的馒头。
往事难以回味,如今再想起来,也只是增加我的痛苦。我睁开眼睛,不再去想过去的事。但突然我心中有了一个迫切的念头,我要吃馒头。我告诉克罗斯,让他去准备。
虽然这里是M国,这里的风俗和Z国不一样,食物种类以及食物烹调方式有很大的差别。但克罗斯知道我和霖天是Z国人,所以他特意找了几个Z国厨师,为我们做饭。
热腾腾的馒头很快就抬来了,我坐在窗前,拿起一个白白的,胖乎乎、热气腾腾的馒头。闭上眼,轻咬了一口,没有预期的苦涩。落入口中的,是绵软味甜的感觉。我看着眼前的馒头,心中一阵委屈。老天爷,你独独让我吃下馒头,你是用这种方式让我原谅霖天吗?他那样对我,我要怎么去原谅他,老天爷,你太残忍了。
克罗斯见我能把馒头吃下去,顿时高兴极了。
“嘉利娅,你找到一种适合你吃的食物了。真是太好了,你别担心,你的味觉一定会慢慢恢复的。”
就此,我发现我目前唯一能吃的食物是馒头和水。吃饱喝足后,我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有两个女仆站在房间里,手上都拿着浴巾。我摆摆手,“我自己可以洗,你们出去吧。”两人对我弯腰行礼后,把浴室准备好,拉上窗帘,才离开房间。
我走进浴室,闻到一股淡雅的玫瑰花的味道。我看到白色古典梳妆台上放着一个花瓶,盛满了怒放的玫瑰。玫瑰花旁,摆满了一排的各式香水和化妆品。我索然无味的拉开了左边抽屉,里面摆满了雪白干净的毛巾。
浴巾,睡袍都准备好了,就放在浴缸旁边,触手可及。我把脱下来的衣服丢到地上,抬脚进了浴缸。我慢慢的把身子沉入水中,整个人都沉入水里后,头靠在浴缸上,我闭上了眼睛,放松心情,感受着洗澡水带给我的温暖。
我慢慢的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身穿白色长长的睡裙,在这座房子里不停的狂奔,不时惊恐的回头张望,像是在躲避什么恐怖的事物一样。梦中恐怖和紧张的气氛让我一下惊醒过来,我才回过神来,我还躺在浴缸里。浴缸是恒温的,这么久了,里面的水还和我刚进入的时候一样,还很暖。
我从浴缸里坐了起来,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一边擦拭身体,一边回想刚才的梦,我自嘲的笑笑,这栋房子有一百年的历史了。这一百年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里,有点不正常的事,也是正常的。对于鬼神之说,我坚持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我并不害怕,因为从我十岁开始,我就一直生活在地狱中。我遇到的很多人,他们做的事,比起故事里的魔鬼,他们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魔鬼。
我擦干身体,穿好女仆准备好的内衣,又穿上浴袍,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出了浴室。
我的一只脚刚踏出浴室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危机意识浮现在我心头。我急忙把身子后仰,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拳头,在我躲避的一瞬间,我用右手抽出藏在浴袍里的匕首,向右侧刺去。
闯入者连忙后退一步,但呲啦一声,还有他吸气的声音,证明他的胳膊被匕首划伤了。我直起身子,握紧匕首,向他扑了过去。闯入者的动作有些迟缓,在我凌厉的攻击下,身子开始摇摆起来,我加快动作,在他慌乱之际,乘机一脚踹在他的胸前,他痛呼一声,飞了出去。
我看他暂时没有攻击力了,就把凌乱的浴袍整理好,才拿着匕首向闯入者走去。刚走一步,我的脚就踩到一个东西。我低下头,是一枚玉佩。我捡起地上的玉佩,看了一眼,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我看向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男人,嘲讽地说“原来是你,我救了你,你却来攻击我,没想到我今天还做了一次东郭先生。”
我走到他面前,把玉佩丢到他身上,男人抬起头,看向我。在看清他相貌的一瞬间,我本能的愣住了,我从未见过长的如此惊艳绝伦的男人。霖天是我所见过的男人中,长相最俊美的。但和眼前这个男人比起来,霖天就显得很普通了。
男人看到我眼中的震惊,嘲讽的扬起嘴角。我看到他的嘲讽,收回了目光。我把匕首收起来,走到放置花瓶的橱柜旁,拿起铜质的铃铛,摇了几下。清脆的铃铛声在冷清寂静的空气中,显得分外刺耳。
我放下铃铛,走到吧台边,拿起吧台上的水,喝了几口。做完这些后,我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小说开始看了起来。
男人在我身后叫了起来,“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你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看起书来。”
我不屑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男人叫道“我和你说话呢,回答我。”
又是一个霸道无礼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霸道总裁的电视看多了,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把自己当成了霸道总裁,说的话,做的事,都这么霸道无理。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无礼,不尊重女人的男人。我懒得理会这种没有品德的男人,我继续看书,没有理他。
男人见我没有理会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喂,女人,你要怎么处置我?”
我继续看着书,回答“我在考虑要不要继续救你,我不关心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倒在路上,生死不明。我一时心善救了你,却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攻击我。”我啪的一声,把书合上。站起身,转过头看向他,“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做?”
男人脸色变得尴尬起来,他看了看我,随即叫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我的仇家,你救我,就是为了接近我。”
我冷笑一声,“白痴。”
这时,克罗斯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男人,皱起眉。他急忙询问我“嘉利娅,您没事吧?”
我摇摇头,指着地上的男人道“带他下去,把他的伤治好,然后丢出去。在他伤好之前,我不想再见到他。”
男人没想到我竟然还会继续为他治疗,他叫道“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没有理会他,克罗斯手下的两个男仆连忙上前把男人抬了出去。
克罗斯弯腰向我道歉,“嘉利娅,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您,让您差点受伤,请您处罚。”
我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凭他还伤不了我,你去休息吧。”克罗斯走到门口,我又叫住他,“霖天离开了吗?”
克罗斯点点头,“霖先生下午就离开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霖天走了,挂在我心头的尖刀也消失了。
一夜无话,一大早,我是被鸟叫声吵醒的,我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的一瞬间,阳光铺天盖地的撒落下来,落满我一身。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我冰冷的心,也在逐渐变的温暖。
穿好衣服,收拾完毕后,我下了楼。楼下一片忙碌,人来人往。克罗斯早就在餐厅等候着我,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
“嘉利娅,早安。”
“克罗斯,你以后不用准备这些了,等我恢复正常,再准备。”
“嘉利娅,您要不要再尝试一下,或许您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我不相信我会这么快就能恢复,这个世上最难欺骗的,就是自己。我或许能忘记发生过的一切,但我的大脑却会永远记住。我猜测,在我没有彻底原谅霖天之前,我都好不了。但我还是要谢谢克罗斯,“谢谢你。”
我拿起放在面前切小的一块涂满黄油的法棍,放到口中,刚尝了一口,我就把面包放下。克罗斯见状,连忙递来一杯水。我接过去,喝了一大口,随后拿起一个馒头开吃。
虽然美食在人类的生活中是不可缺少的。但从十岁以后,食物对于我,只是维持生命的一种基本物质。就算以后我只能和白水,吃馒头,我也能接受。对于我来说,我在这个世上,只有活着的权利,而不是生活的权利,因为我是被老天爷抛弃的人。
吃完早餐,我刚站起来,就听克罗斯说“嘉利娅,昨天我和您说起的柳明阳医生,他已经答应前来为您诊治,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中午时分就能到。”
我一愣,“你还真把柳明阳找来了?”克罗斯眼中流露出疼惜的眼神,我知道他一直把我当成他的女儿来对待,是真心对我。“克罗斯,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不过柳明阳来就来吧,他来之后你告诉我一声。对了,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是摘葡萄的日子,你带我过去,我想看看今年葡萄的产量。”
“是,我马上带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