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山神兽？”怎么感觉好像听过类似的话，烈未疑惑的反问。被结界所困满是怨气的朱厌，怎么就成了村民心中神圣的存在了呢。
“对，小次山百年之前请来一位神力无边的神兽做守护，当村民祭祀它的心足够虔诚时，他就会在最勇敢的村民的武器上附上神力。”李石开心的抽出了腰间一把锋利的长剑，对他们展示道。
“今年我得到了他的赐福。”
烈未和叶珏听了他的话，互相看了一眼，李石的这种说法与神情，竟然和鹿台山村老人如出一辙。他们顺应着李石的热情，仔细观察了他手中的长剑，剑锋利锐的闪着青光，但也只是如此而已。
“你说这把剑上被附了妖力？”烈未凝着眉问他，在他眼里这就是一把普通的剑，李石他们该不会是和鹿台山村的人一样，将自我暗示的力量归于妖兽的力量了吧。
“是神力。”李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明显是将山中的朱厌奉若神灵了。“现在是无法看出来，不过，祭山那天它确实闪耀出了五彩金光。”
他的脸上又显露出了骄傲得意的神情。
“近几年神兽都没有显灵，所以今年村子想尽办法，献上了最好最丰盛的祭品，才令他现身。所以今年我们一定会夺回玉矿的。”
“你们见过那个妖怪？”烈未大吃一惊神情突变，轻易在人前现身的妖怪总是有所企图的。
李石的脸上不知怎么就流露出了落寂，低着头看着手上的长剑。“神兽形影无踪，咱们凡人是没有福分看不到的。”
那黝黑的脸上出现了遗憾的神态，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再抬头却是眼神坚定的。
“不过呀，如果神兽感受到了我们的诚心，就会让献祭的武器渡上光芒，这个我可是看过好几次了。”
说完他又自得的眯着眼笑了起来，手不由的覆上剑柄，爱惜的抚了抚。
然而叶珏听着他的自满之言，脸色却难看了起来。
“你是说山中的妖兽向你们索取祭品，然后主动给了你们力量？”他问出来语气已经冷到滞住了空气。
这和他们预想到不太一样，凫徯说朱厌本性纯真，只因为怨恨着他，所以怨气影响了山下的村民。但是李石却说，虔诚的献上祭品就会得到祝福，从这里听到的朱厌，几乎可以说是个恶妖。
“可不是那样。”李石看他们都变了颜色，连连摆手。“向神兽供奉祭品是咱们自愿的，百年来都是如此。因为当初请了神兽来的巫师说过，有神兽驻守，小次山会脱离贫困，所以要对神兽恭敬。”
“请来的？”他的嘴里说出过两次这个词，叶珏不解的反问。
“对。”李石憨憨的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对他们说。“听老人们说，百年之前，村子里出了一位非常神通的巫师，他为了改善村民生活，就请了一位与鹿台山的凫徯同样神力无边的大妖怪来住在小次山里。也确实如那位大巫师所说，请来神兽之后第二年，村子就拿到了玉矿。山中那位神兽，在咱们眼中是力量的象征，所以每年都会去祭祀他。”
怎么感觉到故事的方向越来越奇怪了，烈未快速的和叶珏对视了一眼。
“是请来的吗？”不是捉来的吗，烈未想问却没有太直白，因为李石的脸上写满了是崇拜。
“是呀。”李石毫不疑虑的回答。
烈未和叶珏一起沉默了下来。
朱厌会主动在村民面前显灵，说不定真是自愿来的。凫徯二话不说就打伤了他，他或许只是以山民之间的互斗来报复住在鹿台山的凫徯。他们心中关于朱厌的想象往着不好的方向去了。
“山里有没有结界？”略微沉疑之后，叶珏突然问出了核心问题。
“神兽妖力太强，那位大巫师怕伤到村民在山中布了结界。”李石说的痛快，毫无顾忌的一股脑全都抖了出来，但是说完看到烈未他们的脸色不好，突然就醒悟过来，脸上一瞬就带上了戒备。
“你们问这么仔细干什么？难道你们真是鹿台山的家伙派来的？”直来直去的他，怀疑心一起来，立刻一把握住长剑退到了小屋门口，完全进入了防备架势。
“为什么你们一直怀疑我们是鹿台山派来的？”烈未郁闷的咂了咂舌，这帮家伙，一听到他是巫师态度就变了。
“以前鹿台山的人就卑鄙的派了巫师想要除掉我们的镇山神兽。如果你们也是，我劝你们早点打消这个念头，我们是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了神兽的。”李石已经完全把烈未当敌人看了，前一刻憨实到哪里去了呢。
“你们不是也派过巫师去鹿台山吗。”叶珏冷冷的问他，两个村子都想除掉让对方变的强大的山中神兽，人的执念总是如此强烈。
“那是，那是他们先派了人来，我们不能不还手。”李石着急的为自己辩解。
“但是，你们最先去抢了他们的地吧。”这才是起因吧，虽然烈未对他们的贫瘠心有不忍，但是先开始争斗的毕竟也是他们。
“谁说那是他们的地了！”李石激动地大喊了出来，“只因为在河的那边，就被他们独占了去，对同吃一河之水的我们置之不理，这也太霸道了吧。”
他说的有理，就是因为各有各的理，所以才会拼死力争。叶珏觉得已经无法和他们讲述过多了。
“总之，你们最好老实待在这里，我不想为难你们。”李石退到门口，脸色沉重地要关门上锁。
“那个神兽，它将你们带入了斗争中，让人类自相残杀，你们却对他怀有崇拜之心？”叶珏在门即将关上时问了一句。“难道它不是个邪恶的妖怪吗？”
“闭嘴！”一直以来都不曾失礼过的李石，突然就怒吼了出来，抓着门把的手死死地握紧。
“你不知道他，他是神圣又温柔的。”这句话饱含感情的话，肯定是这个男人最真心的表达。
叶珏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换掉了语气里的冷然，用质问的语气接着说道。
“那个结界，是你们关住它的牢笼吧。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温柔待人。”
李石黑沉着脸，用力将门关了起来，上了锁。
“他是自愿来帮助我们的。”
斜阳西下之后，小屋慢慢的就陷入了黑暗，烈未在屋内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照明的东西。看来李石是被他们激怒了，不想再礼待他们了。
从小小的格窗投入了一缕月光，成了这封闭空间里唯一的清明。叶珏定定的坐着，透过小窗看着秋夜的冷空，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
“你怎么看？”急性子烈未依然是耐不住沉默的。
“看什么？”叶珏没有将视线从窗外移回来。
“朱厌是好还是坏。”烈未有点着急，叶珏那副不愠不火的样子，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无论它的好与坏，我们该做的事都不会变吧。”他的声音里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感情。
“怎么会没变呢。如果是它故意教唆村民，那么就不能把它放出来。”烈未皱着眉严肃地说道。
“我需要凫徯所知道的信息。”叶珏终于将目光投向了烈未，眸中一片平静。“还是说，你想让朱厌继续在山里给予村民战斗的力量？”
“与凫徯的约定固然重要，但是，若朱厌不该放的话……那样的话，我就……”烈未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你要除掉它。”叶珏淡然地说，“那是你该做的，与我，与任何别人都无关，不是吗。”
烈未在唇间转了很久都说不出来的话，叶珏却说得轻巧。
确实与任何人都无关，如果朱厌是会招致兵灾的妖怪，那么他必须除掉它，他的信念一向是坚定的。但是唯独如今这个特殊的环境里，他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才是正确的，因为不管走去哪里，都会有人为此受伤。
叶珏看着烈未阴沉忧郁的脸，心底叹了口气。身为巫师却优柔寡断，让感情影响判断，他真的是个很笨的人。
他移开了目光，又看向了窗外沉寂的夜与月。
“他们不知道名字。”
“什么？”面对叶珏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烈未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李石一次都没有提到过朱厌的名字。如果真是朱厌自愿的，至少会知道名字吧。”
听到他这么说，烈未的眼睛瞪得死大。这是不是意味着凫徯的话才是真的？
叶珏又接着说道。“巫师，无论你想怎样，现在该做的事只有一件吧。”
烈未眉头紧蹙的抬头，沉闷的空气压得他的肩膀都垮了下来。他顺着叶珏的视线看去，就见到一片黑幕之中的星空。
“前提难道不是该先去见到朱厌吗，判断之后再下也不迟。”叶珏的声音轻轻地，沉稳一如往常。
“也对。”烈未重重的叹了口气，本来打算天黑就逃出去的，差点都忘了。
他双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扫空了脑中多余的烦恼。
“总之，先从这里出去吧。”他站了起来，抽出短剑使上劲道在门缝里上下划了划。随着剑锋巧妙地用力划过，“啶”的传来一声金属断裂的声音，然后小木门就随着吱呀声开了。
烈未把短剑插进腰间的剑鞘，对着随后站了起来的叶珏和烈未说。
“走吧，去看看这小次山里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