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领头的汉子喝了口酒,说道:“倒也不错,刚好听着姑娘的故事下喝杯小酒。”
“敢问今日姑娘是去了哪里?竟是遍寻不着。”荣三公子不知何时来到大堂,握着折扇,看着岁木问道。
岁木转头看着荣廉,说道:“荣三郎不如坐下先喝口茶。”
她嘴上这般说,手上捏个法决封了荣三和郁陈氏的声音,不再理会旁人,继续说道:“我要说的故事发生在洪州的北郊,那有一户农户,户主郁老汉家境贫寒,三十岁方娶得一个未生子的寡妇做妻,一年后生下一女取名郁梅,又两年,郁老汉再得一子一女,取名郁兰、郁竹。”
商队众人喝着女儿红,饶有兴趣的看着岁木。
岁木面对众人,继续说着:“随着儿子越长越大,郁家夫妇逐渐开始为他的婚事发愁:因为郁兰喜欢漂亮姑娘,可漂亮姑娘的彩礼大多高的很,他俩可拿不出来。”
郁陈氏听见岁木正说着自己的事,愤怒的直拍桌子,郁宏则在一旁皱着眉默不作声地抽着旱烟。
“不过,别人家的女儿漂亮,自己家的也不丑,郁梅漂亮能干,上门求亲的人家不少,郁老汉向人家要三十两彩礼,但普通农户一年才有二、三两银钱,谁又有钱娶他家女儿?后来郁老汉又听说同村的人在拍花子的那买了贱籍姑娘做老婆,就想着:我家闺女长的好又是良家子,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你!你别胡说!”郁宏白着脸,拿烟杆朝岁木砸去。
岁木躲开烟杆,盯着郁宏,冷冷呵道:“坐下!”
郁宏只觉胸口一闷,四肢不听使唤的端坐在板凳上。
岁木转过头道:“于是郁老汉托了同村的关系,联系到了拍花子的人,不过那些人也非什么人都敢买卖的,毕竟朝廷严禁买卖良家子,刑罚严峻。不过……”
岁木环顾大堂四周,喃喃道:“这世上的人、事、物,只要用心找,哪有找不到的。”
商队的汉子又喝了口酒,说道:“那老汉必是将闺女卖了吧,我常听说,这良家子的买卖可不是小数目,他该是大赚了一笔了。”
岁木道:“是啊,就在这忘归居,一个闺女五十两。”
话音未落,郁陈氏伸手抓向岁木的脸,岁木瞧着她散出一丝神威,郁陈氏便瘫软在地、冷汗淋漓。
“姑娘莫要信口雌黄!咱们客栈做的可是清白生意!”说话的正是掌柜的心腹、胡强的哥哥胡彪,他站在岁木身后更显得高大魁梧,“姑娘要是没个凭证就诬赖我等做那拍花子的勾搭,只怕要请姑娘随我等去一趟官府了!”
岁木也不回头,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沉默已久的郎中问道:“姑娘因何发笑?”
岁木轻叹一声,歪头瞅着郎中说道:“不过是笑那些自以为将龌龊事掩盖的很好的蠢人罢了。”
在她的神威之下,胡彪被定住了动作,岁木微微扬起下巴继续说道:“掌柜用五十两跟郁老汉买了郁梅,又用五百两将她卖给了旁人。”
商队中有人感慨道:“这翻手间竟赚了四百五十两!”
郎中皱眉道:“何人会以五百两高价买一个女子?”
“是啊,一个漂亮的女奴也不过一两银子,这个郁梅难道是个天香国色?”
岁木的眼睛扫过众人,里头透着深深的无奈。
她看着荣廉说道:“洪州荣府有三个嫡出的儿子,二郎、三郎诸位也都见了,可有人听说过荣大郎么?”
荣廉身体无法动弹,两眼却狠狠瞪着岁木。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郎中略一沉思,说道:“三年前我曾在洪州行医,那时听同道说起这荣大公子,是先天不足、娘胎里带来的病症、体弱多病,已经离世了。”
“荣大郎年十六而病亡,父母哀痛。”岁木接着郎中的话说道:“又有一日,知州荣晶突然想起北魏曹操为早逝的爱子曹冲聘娶甄氏女之事,便做起了给大郎举行阴婚的念头。”
有人说:“黄泉孤苦,将亡魂两两相配也是善举。”
岁木轻哼一声,不置可否,“荣晶把这想法告诉了妻子王念,二人一拍即合,但荣氏夫妇自诩与旁人不同,荣府的儿媳怎么能是个死人呢?但又有谁家愿意把自家闺女嫁给一个死人呢?于是荣晶找来了忘归居的掌柜方槐,从他那儿高价买了一个漂亮的良家少女,郁梅。”
“郁梅抱着荣大郎的排位成了亲,她心中只想着往后安安静静的在荣府做个透明人默默活下去就好了。可惜,成亲那天夜里,喝了点酒的荣二郎闯进了她的房间,强行房事。”
商队汉子怒道:“奸污大嫂,有悖人伦!”
蹲在角落的郁竹捂着耳朵,泪流满面。
“此事当夜便被女仆发现,告诉了荣氏夫妇,荣二郎听从父母的教诲,掐死了郁梅这个不洁之妇。”
大堂内寂静一片,只有郁竹小声的抽泣声。
岁木看着或怒、或哀、或惧的众人,收了神威。
荣三郎随即大怒,喊道:“给我拿下这个污蔑朝廷命官的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