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而去的十三子一听身后的唱声,在弄明白了那唱词,险些一脚没站稳再滚回山下去,转头看到已经过了拐角处的背影,无奈道:“穷山恶水出刁民?”
劈山门下走十里路,便是圣朝管辖的遂城,在遂城东边环绕着一条河据说这水是从汜水流出来的,所以就被遂城的人喊作下汜,如此下汜便给遂城增添了一道天然屏障。
在南边乃是大门有二十多官兵把守,进城出城都是排成四列接受盘查,南国当然也不例外排在了队尾。
圣朝尚武但是不代表可以在城中随意使用武器,此中最为禁忌乃是阔刀和长枪,反而长剑只要不过三尺便可以随身携带。
“你说你带着重锤是来表演杂技的?”门口官兵盘查到一对夫妇,男人肩膀上扛着一柄纯铁的重锤很是扎眼,这玩意儿可也是在违禁品范围之内,免不了一阵问话。
恰巧不巧南国便就是在这列,还就刚好在这对夫妇后面,眼见那官兵问了半天也还不想放人,低声骂了两句,然后看向那官兵大声道:“他们俩就一对表演胸口碎大石小夫小妻问那么干嘛啊,我在宜城见过他们快点吧。”
既然有人作证,那官兵也不好再多盘查将重锤的锤头拆下交给了夫妇俩,两人恭敬接过转而朝着南国道了声感谢才进城去。
终于轮到了南国,官兵接过他从衣兜最深处掏出来的通关文书,确认无误之后问道:“来遂城做什么?”
“听人说虎狩在征兵,所以赶来试一试。”南国倒是很老实,虽然不是想来参军但是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理由。
果不其然一听南国是来参军的,那官兵脸上的表情都温和了很多,只不过眼中还是有许多疑问,随即一手举起了两块颜色不同的砖石问道:“你能告诉我你在你衣兜里面藏两块砖头是什么用意?”
“这是我家传宝砖,家中老人有交代...”南国伸出手小心翼翼护着两块砖头,看模样很是害怕摔地上。
“砖在人在,砖亡人亡?”官兵颇有些好笑的看抬头看了一眼南国,将两块砖头摆在旁边的桌上,示意他过来还要看看有没有藏什么禁忌品。
哪知这伸手一掏可了不得,南国那衣兜看似不大居然摸出了一大堆东西,什么辣椒包、石灰块、针匣子甚至还有一只钢爪。
“我看你倒不像是来参军的,感觉整个儿就一来表演杂技的。”官兵将东西审查完,确认没有问题才一一还给南国,还不忘提醒道:“虎狩营征兵报名处,在城东那边。”
南国苦笑着点头,然后将东西再塞回了衣兜里面,心想着老子说假话你们偏偏要信,老子给你们唱真词儿偏偏说是作假。
摸着鼓囊的衣兜,大步迈进了遂城街道,正巧夕阳西斜橙红的阳光斜照在街道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舒服。
“下汜绕城顺东走,坐饮月红神先游。”
念的乃是街道尽头一家名为‘四月红花’酒楼大门两侧的挂联,颇有些不屑道:“街破、人破、联破、酒楼也破,定然是下不得口的馊酒。”
南国说话的声音很大,但是相对于宽敞嘈杂的街道来说显得很小,所以很自然的便以为这番损人评论不会有人注意到。
“有趣。”声音就响在身旁,是一个穿着明黄色袍子手里摇着白纸折扇的男人。
说话时候手中折扇轻轻摇着,在上面用娟秀小篆提了一句:莫道人家齐去,唯恐独我前行。
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然后认真品味了一下折扇上的娟秀小字,好奇问道:“如何有趣?”
来人也看向了南国,脸上是温和到有些发恶的笑容,和声道:“当然是全都有趣。”
南国微笑着点了点头,回转过脸立马变化成了嫌弃,朝酒楼走去心里面想着:这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你说夕阳有趣、酒楼有趣都能理解,我身上没钱抱怨两句破事儿你也觉得有趣,多半不是有趣,而是有病。
殊不知刚走了两步,那人居然和扇追了过来,急切道:“刚才在城门口听见兄台说要去虎狩报名,实不相瞒小弟也有这个打算,我们做个伴如何?”
“报名可以,作伴...免谈。”南国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瞧见那笑就觉得心头犯恶。
“算不得作伴,算不得作伴,我们同行便可。”
那人说话文绉绉,南国实在是想象不出这样的人如何会去报名参军。
却不想那人继续开口,说道:“方才兄台在街道那头说这酒楼破,那为何现在偏又要进这酒楼?”
南国心头暗想,这破酒楼吃喝都要大把银子当然是破酒楼,可是嘴上却不能这么明白,故作高深道:“之所以要进去,当然是想看看这酒楼到底有多破。”
那人闻言细细思忖后,啪一声展开折扇摇了起来,嘴里面念叨着有趣有趣。
酒楼大门五尺宽,一丈高。
进了门内很是亮堂,西面的窗户都是半开着,大量斜阳钻了进来与外面街道上相比更多了一份惬意。
小二见有客上门连忙前面引路到了西窗一张桌子,擦了板凳请两个人坐下。
“二位公子,是要些家常小炒还是要些大肉伴酒?”
朝着四处桌上看了看,南国望向漏窗而入的夕阳,念道:“夕阳尚好,美酒作伴。”
听罢,小二大声回应道:“遂城于大陆靠西,所以最近夕阳,特别是这入了晚秋的夕阳最是美艳,再配上我们店中的四月红极为合适,马上给二位送上来。”
“兄台为人洒脱性子豪爽,应该是西北那边的人吧?”
南国看向对面微笑着问话的人,半晌后回应道:“你性子倒是温和,难不成你就是南方人了?可是你身高手长、鼻高而窄、皮肤虽然显白却略有粗糙,这可是与北凉人有几分相似。”
“让兄台见笑了,我名高小三乃北凉井州人士,不知兄台是哪里人?”
这人一报出名姓,南国差点就笑出声来实在想不出他父母为何会给取这么个名字,发现自己嘲笑人家名字实有不妥,立马扯开话题说道:“我叫南国家在宣州,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高兄你是北凉人为何要入圣朝的军队?”
“南国兄说笑了,圣朝天下大统我北凉归顺之,入圣朝军中也是自然事。”高小三笑着解释,然后将目光放到了酒楼门口位置。
“诶,官爷你来小店是有何事?”
听见后面说话声,南国自然也转头看了过去,之前去拿酒的小二抱着一只酒坛正朝着进门而来的五个官差低声讨教。
为首官爷扫视四周集中过来的眼神,左手抖开了一张米黄色纸卷,大声道:
滋有大胆杀手尺间,于前日登州刺杀朝廷命官,特设捉拿令,只要捉住此人便赏银千两,若是有线索上报并被证实有效赏银百两。
再瞧那官爷手中黄纸上写着事件详细,左下角署名大理寺布告还盖有一个红印,彰显着此案的重大干系。
“官爷,布告上只有文字描述又无杀手凶相,我们如何能识得?再说了,由大理寺处理的案件可都不是一般案件,才这点赏银?”
众人都觉得这话说的在理,不由点头附和更有不少人议论。
“听说被杀之人乃是登州左将,这可是朝廷从二品武官,那身手自然了不得却依旧被杀,我看这个杀手定然不好惹啊。”
“尺间这名头似乎以前听过...”
那官爷也不做过多解释,将布告交给小二让在显眼的地方贴一张便出了门去。
等到小二将酒给南国两人馋好,那高小三才低声道:“如果没记错,这尺间应该是天机阁地榜第三的金牌杀手,这要天机阁出手杀圣朝官员代价可是不小,更不要说还是个从二品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