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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自投罗网

中午时分,被村长老婆追杀了大半个上午的路劲,躲回了自己屋里,躺在床上肚子直打鼓。回想整个上午全村到处躲逃,狼狈不堪,被人嘲笑戏弄,实在丢人,心里恨极了那个蛮不讲理的泼妇,现在也不敢去她家吃饭了,看来又要饿上一天,真是倒霉的日子。

忽然,一阵肉香飘入了屋里,路劲使劲地嗅了嗅,香气诱惑着口水流了一嘴,难道是饿昏头出现了幻觉?门外传来敲门声,路劲一个骨碌滚下床,顶住门大叫道:“泼妇,早猜到你打算用肉香来勾引我,想都别想!你孙爷爷我今天就稳坐这炼丹炉中,你有种就放火烧了我的屋,总之别想让我出去!”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我可就烧屋了!”居然是王寡妇。

路劲连忙了打开门板,只见王寡妇捧着一只饭盒,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外,看着路劲。路劲一呆,王寡妇说道:“怎么,不想吃饭了?”

路劲疑惑地说道:“昨天不是吃过你家了吗?”

王寡妇一敲他的脑袋,说道:“记得倒是挺清楚,没想到你还有点讲究啊,我以为你小子是百无禁忌呢。这顿是我请你的,算是感谢你上午帮我克了一个克星。”

路劲不禁脸上一红,他从小就听惯了村上男女的风言风语,尤其是那通克夫理论,更是耳熟能详,加上在王寡妇家吃饭时晦气重重的亲身体验,竟在六岁时就和别人说得头头是道,这套理论传到王寡妇那里,没能获得认同,他的小屁股便开了花,从此积累了仇恨,他便偷偷地将克夫理论发扬光大,逢人便说,今天拿出旧作想不到反而换来了一顿饭菜。

王寡妇迈进了屋,将热腾腾的饭菜从饭盒里拿出来,竟然是一碗红烧肉,加上两个素菜,一碗白米饭。路劲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么好的菜,全给我吃的?”

王寡妇笑道:“是啊,吃什么补什么,让你吃点猪肉补补身子。”

路劲嘿嘿一笑,说道:“那你可别买错了猪肉。”

王寡妇疑惑地问道:“买错什么猪肉?”

路劲笑道:“万一买了母猪肉,我吃过后,要是补出两排扣的**来怎么办?”

王寡妇笑得捂着肚子,倚在门框上,许久才回过气来,说道:“那我要是吃了公猪肉,岂不……”随即掩住了嘴,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寻思自己怎么如此口无遮拦,差点说出那样的话来。

路劲扒着饭菜,含混地问道:“你吃了公猪肉会怎样?”

王寡妇按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快吃吧你,少多嘴了!”

路劲说道:“要是我不多嘴,你早被那泼妇用唾沫星子喷死了,还会给我做这顿饭吗?”

王寡妇说道:“就你厉害,怎么说都是道理。”

路劲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嘻嘻地笑道:“那婶子,我这么厉害,干脆我们一起过吧!”

王寡妇怒道:“胡说什么呢,你才多大,就有这个心思,真是个小……小色狼。”她作势要走,收拾起饭菜。

路劲趴着护住饭菜,说道:“你怎么和村长老婆一样啊,没说几句就要收吃饭的家伙。我是好意,你想啊,你天天都要洗衣服,我天天都要吃饭,我们一起过,你省了洗衣服的力气,我也不用家家户户讨饭了,更何况这么多家和我有仇,一年倒有半年要整天挨饿,跟你吃饭多好。”

王寡妇脸一红,心想这小鬼头这么小哪里懂得那些事,倒是自己多想了。不过,她脸色一沉,说道:“那还是我吃亏,饭菜都是要拿银子买的,我洗衣服不过费点力气,又不花银子。”

路劲心想这寡妇真是会盘算,说道:“我还要担点风险呢!”

王寡妇好奇地问:“什么风险?”

路劲答道:“被克死啊!”

王寡妇嗔怒道:“好啊你,又来这个是不是,别吃了你!”

路劲护住饭菜,连忙说道:“别别,婶子,我错了,我再帮你去骂村长家婆娘怎么样?千万别收走我饭菜。”

王寡妇哼了一声,说道:“那你答应我,人前人后,以后不准再说那个。”

路劲应诺道:“好好,我不说,谁说谁是小狗。”

王寡妇放开捉住饭盒的手,理了理头发,又说道:“还有,你以后也少惹村长老婆,记住了没?”

路劲奇怪地说道:“现在和她撕破脸了,干嘛不惹她,我还打算再想法子整她呢。”

王寡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道:“唉,你啊,说小吧又人小鬼大,说大吧又一窍不通,总之,你听我的,以后找机会向她道个歉,再和她家搞好关系,将来会对你大有好处的,到时候可别忘了感激我。”

路劲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干嘛对她好啊?我恨不得天天气死她呢。”

王寡妇笑道:“真是个小孩子,不对你老岳母好一点,难道你不想娶小红菱了?”

路劲腾地跳了起来,怒道:“谁要娶她!我才不要娶她呢。”

王寡妇笑得更加厉害了,问道:“那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路劲一时诘住,赌气地说道:“反正我不娶她!”

王寡妇柔声地说道:“好好,你不娶,那你想娶谁,告诉婶子,我给你说媒去。”

路劲顿时脑子里全是小红菱,嘴上却说道:“反正只要不是小红菱,我谁都娶。”

王寡妇赏他一个爆栗,说道:“说什么浑话呢!算了,不戏弄你了,赶紧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路劲哪里还吃得下去饭,脑子里前所未有的混乱,他平时只感觉女孩子好讨厌,整天哭哭啼啼的,玩幼稚无比的过家家,哪里像男孩到处疯跑疯玩畅快,直到今天经王寡妇点透,他才醒悟到,自己原来以后也要像个大人一样,娶个女孩子回家过日子的,小脑瓜一下子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变故,差点崩溃。

尤其是王寡妇说自己想娶小红菱,他嘴上否认,脑子里却全是小红菱。路劲想着自己一见到她就想挑衅她吵上一架甚至打上一架,怎么能娶她呢?更何况她这么凶,简直和她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绝对不能娶她,否则要和她爸一样受气。他又想着,假如小红菱嫁给了别人,自己也许就不能再找她打架吵架了,否则她男人一定饶不了自己。

一想到那时也许永远不能再和她打闹了,想到她要被自己的男人关在屋里不许见别的男人,想到她要帮他的男人生出一窝孩子,路劲心底竟有一丝失落,但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比饿着肚子的感觉还要难受,仿佛苦胆破了,又仿佛被人摘去了五脏六腑,身体里顿时变得空荡荡的。

王寡妇看他痴痴呆呆地样子,说道:“你想什么呢?”

路劲回过神儿来,回答道:“没……没想什么。”

王寡妇坏笑着说道:“没想什么?是不是想小红菱呢?”

路劲慌张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才没想她,我想你呢!”

王寡妇笑道:“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想的,肯定是在想小红菱呢,还敢骗我,哼!”

路劲心意慌乱地一推饭盒,说道:“我吃饱了,我要睡觉了。”

王寡妇说道:“大白天睡什么觉,”回头一看散在地上的床板,奇怪地问道,“咦,你这破床怎么回事?”

路劲这才想起还没报拉纳锯床之仇,说道:“婶子,我出去找人玩,你走时帮我把门带上。”王寡妇没拉住他,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几眼摔得不成样子的床板,摇了摇头,无奈地收拾着饭菜离开了。

路劲一口气奔到村长家附近,不敢再往前走,生怕村长老婆看到继续追杀自己,可这又是去往村东头拉纳家的必经之路,一时踟躇难行。此时小红菱正好从家里出来,几个要好的女孩子跟在后面,几个人坐在草堆后面阴凉处玩耍。

路劲犹豫一下,走了过去,绕着草堆摸到她们身边,小红菱见他吓了一跳,怒道:“死不要脸的,你来干嘛?”

路劲赔笑着问道:“你妈在家呢?”

小红菱说道:“在啊,我帮你喊她,妈——”路劲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小红菱张口便咬,路劲又连忙缩回了手,怒道:“属狗的你,见人就咬!”

小红菱一听他说到狗,和旁边的几个女孩子都吃吃地笑了起来,路劲好奇地问道:“你们笑什么?”

忽然院子里传来村长老婆的声音:“路劲,过来!”路劲直吓得双腿酥软,以为被发现了,爬起来要逃,却被小红菱一下子压在地上。小红菱扶着他的脑袋,伸到了墙角的狗洞边,让他往院子里看。路劲透过狗洞朝院子里张望,看见小红菱家的那只小白狗正蹲在村长老婆的腿边,口爪并用地啃着骨头,而村长和他老婆两人相对而坐,正吃着饭,压根没有起身来捉路劲的意思。

路劲正疑惑不解,小白狗正好转了下身子,狗身上“路劲”两个大字刺入路劲的眼中,他这才明白刚才村长老婆并不是发现了自己,而是在叫那条狗!路劲不禁恨得咬牙切齿,只听村长老婆说道:“哼,还是红菱这丫头懂我心思,给狗取个好名字不说,还想起来写在狗肚子上,真解气!过会你牵着它全村溜达溜达……”院里传来村长答应的声音。

路劲转过头瞪着小红菱,小红菱也睁大眼睛瞪着他,说道:“干嘛,要吃了我啊?”

路劲此刻也不敢和小红菱打闹,生怕引来院里的那只母大虫,扒了自己一层皮,只好爬起来准备从山上绕道去拉纳家。小红菱却拉住了他,说道:“你干嘛去?”

路劲生气地说道:“要你管?”

小红菱哼了一声,说道:“那你干嘛又来我家门口转悠,肯定不怀好心,我要告诉我妈去。”

路劲连忙拉住了她,低声下气地说道:“别别别,千万别说,我算是怕了你了。”

小红菱扬起眉毛,得意地说道:“那你说,来我家打什么坏主意呢?”

路劲低声神秘地说:“是这样子,最近听说东边隔壁的村子里发现了一个汉代的坟墓,我想跑去看看。”

小红菱一脸不信,说道:“有古墓?那我怎么没听说?”

路劲说道:“你怎么听说?整天守在家门口,和这一群幼稚家伙玩,就算我们村发现一个古墓,你也不会知道的。”旁边几个女孩子都是一脸黑线,真想立刻叫出来红菱他妈,把这家伙剁成了肉馅。

小红菱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说道:“那好,我也去看看。”

路劲不禁暗自叫苦,转念一想,先让她帮忙躲过她妈,等到了她妈看不到的地方再打她一通屁股,以报用小白狗羞辱自己之仇,想到这里,忙笑着说道:“好啊,我带你去,不过你得帮我从你家门口过去,别让你妈发现。”

“简单。”小红菱和几个小女孩簇拥着路劲,风也似的从门口窜过,村长老婆压根没留神。小红菱喊了一声:“妈,我出去玩了!”村长老婆这才从院子里答应了一声。

几人很快就跑到了村口,忽然小红菱停住了脚步,大叫了一声“不对”,怒道:“死路劲,你敢骗我们!”

路劲奇怪她怎么会发现,故作无辜地反问道:“我哪里骗你了?“

小红菱指着东边说道:“东边就是拉纳家的矿厂,哪里有什么村子?”

路劲懒得再圆谎,怒道:“没错,就是拉纳家的矿厂,我就是来找他的!”

小红菱奇怪地问道:“你找他干什么?”似乎很不情愿见到拉纳,那只巨手的记忆还深深印刻在她脑海里,她总感觉拉纳好像妖怪一样,不敢再接近他。

路劲恨道:“他锯断了我的床腿,我要去揍他!”

小红菱掩嘴一笑,说道:“干嘛揍他,锯断你床腿的是我。”

路劲不解地问道:“你锯我床腿干嘛,摔得我痛得要死!”

小红菱嘻嘻地笑道:“谁让那天我好心送你回家,你却嘲笑我,说……说什么拉纳是妖怪,我嫁给拉纳就是妖婆,哼,我恨不得在床板下面插上几把刀,摔死你才好!“

路劲本来不过一时逞口舌之快,谁知道被她记恨成仇了,说道:“那你要赔我床,不然我就去你家睡觉。”

小红菱笑道:“你来好了,反正我妈也正想念你呢!”

路劲想起她家的母老虎巴不得自己送上门,说这话反而让小红菱捉住把柄,一时无话可说,鼻子里哼了一声。

小红菱拉着他说道:“走啊,不是要去我家睡觉吗,那就跟我回家呗。”

路劲甩开她,说道:“我才不去呢!”

小红菱哼了一声,说道:“由得了你?”旁边几个女孩子一起走过来拉住了路劲,拖着他往回走,小红菱跟在后面,分外得意地说道:“我妈可说了,谁捉住你送我家去,就赏两百块,你被我妈这样通缉,还敢来自投罗网,胆子挺肥啊,不过你可逃不出姐姐我的手掌心,嘿嘿!”

路劲暗自叫苦,村长老婆这招可真是够贱,早知道她悬赏通缉自己,干脆就串通瓦萨,让瓦萨假装抓住自己送过去,虽然免不了一顿暴打,至少能捞到二百块钱,也不算吃亏,今天可便宜了这个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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