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元隆看着跪在一旁嘤嘤哭泣的女儿,终于明白一句老话,自己做的孽终归要自己还的。戚元隆无奈地看着不耐烦地梁帝,苦笑地说道:“我说,我根本不知道她要去敲登闻鼓,你信吗?”
“那你告诉我她在我这儿哭什么?!”
晓梦闻言暗中戳了戳自己儿子阿松,早就哭了一顿的阿松,如今脑子清醒灵敏的很,早在小孟带她来宫中之前,便告诉他大致应该说些什么,此刻,梁帝问话,阿松便走上前去一丝不苟地行礼。
“陛下,我娘亲是在哭我父亲冤枉。”阿松眉目清秀,唇红齿白,此时虽形容狼狈,双目通红,却行动间十分有礼,有大家风范。
梁帝见这小小的孩儿说话清楚,眉目间又有几分自家孩子的模样,又想到自己众多儿子因小人毒害,以至于自己还无孙子,顿时心中又酸又疼,见了这小小的孩儿,心里又妒又羡,忽而又想起正是跪在下面的这个女人发现自己儿子们被下毒,并开出药方调养,一时间心软了几分。
“你倒说说看,点有什么冤枉?”梁帝声音柔和下来。
“回陛下,今日悬镜司夏春大人忽然闯入我家,我病弱在床的父亲带走,家父乃是陛下所封客卿,父亲勉强起身询问夏春为何抓他,夏春说父亲派人劫狱,劫走了悬镜司重要人犯。陛下,我父亲自入冬以来一直病卧在床,整日不是昏睡,便是在吃药,哪来的精力去派人劫狱?”良睇见阿松说话条理清楚,又想到今日夏江言之切切说此事定与梅长苏有关,心下疑惑,到底是谁在他面前撒谎?
“陛下~!”晓梦大哭,“小女子夫君入冬后,就一直病卧在床,今年冬日又异常寒冷,夫君几度病危,非三百年的老参不能续命,药店又无此药,小女子只得一面派人到药王谷重金购药,一面向在金陵相交好的人家借药,若不是极危急,我哪里会厚着脸皮去借如此贵重之物?今日晨起,夫君再次不好,我们家可是连棺材都买回家了,我亦到城中药王寺祈愿......”晓梦说到这,抬起头,指着自己脑门给梁帝看。
对于有过几面之缘的晓梦夫人,梁帝心中对其的印象是一个医术很高,很天真到有点蠢,面带嘻嘻笑的明媚活泼女子。而此刻他看到的却是一身狼狈,头上因为磕头磕太多而满面是血,模样消瘦憔悴的女子,此时的她,已经看不出原来半点美丽风姿。若是一般情况下,梁帝定会治她个殿前失仪之罪,而此时,他却没有这么做,他是听说过的,苏哲夫妻恩爱异常,相濡以沫都不足以形容,他还道不信,可没想到一个女子会为她的丈夫变成这样......
“我夫君整日昏睡养病,苏宅也一直闭门谢客,此事金陵城中尽人皆知,哪里还管得了什么悬镜司的要犯?且不说我夫君病了,再说悬镜司守卫仅次陛下的皇宫,里面高手如云,在里面的要犯定是严加看管,哪里能说被人劫狱就被人轻易劫狱?要真有人这么厉害,那这皇宫还不是说进就能进么?!此理天下人都知道,拿此治罪抓人,只怕天下人都会在肚子里笑话呢!”
晓梦的一番话,把梁帝说的心中起疑,原本夏江还说,那些劫匪中,晓梦夫人天生神力,应该参加了,可没想到人家是去药王寺磕头去了,还有,就像晓梦夫人所说,这悬镜司高手众多,哪里是一去劫囚就能劫走的。
梁帝心中思量,又兼晓梦的哭声实在是难听,没有一点美感,梁帝都听不下去了,只得挥手让他们离开:“你们说的事,朕已知晓,朕会查的,都下去吧。”
戚元隆上去把晓梦拉起来:“你先回去,要相信陛下。”说着,就推这母子二人离开。
“你怎么不走啊?”
“在下有些愚见,不知陛下愿不愿意听一听?”
“说吧。”
“不如陛下派太医到悬镜司大牢,给梅长苏看看,要是真的病得不行,不如就把他放回家;若是他,那自然是要让悬镜司之人审问他。”戚元隆的话很明显,谁在撒谎,派个太医去就一目了然。
梁帝闻言点头,道:“你这话倒是不错。”戚元隆见梁帝听得进去,也不过多说什么,行礼后就退出去了。
梁帝见他对自己十分恭敬,很是受用,既然有人敲了登闻鼓,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随即吩咐高堪令自己信任的王太医去悬镜司去看看这化名为苏哲的梅长苏是什么情况,又叫了蒙挚来问,年前晓梦夫人是否来借过人参,蒙挚自然是给了肯定答案。
一个时辰后,王太医前来回禀,说这苏哲如今已是病入膏肓,若是继续呆在悬镜司大牢,只怕熬不过今晚。
“依你看还有救?”梁帝挑眉。
王太医讪笑:“我是已经不敢下药了,倒是晓梦夫人,用药要比我高明,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起死回生。”梁帝垂目,心中衡量了一番,传来蒙挚,令蒙挚及王太医把苏哲小心送还苏宅。
天将暗下,蒙挚用马车把梅长苏送回苏宅。晓梦夫人见了梅长苏模样不哭也不闹,用蒙挚的话来说,那就是冷静的可怕。只见她直接从蒙挚手上把丈夫接了过来,抱到卧室里,与宴大夫一道看诊。
宴大夫在王太医的注目下直接摇头了,而晓梦却道:“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下道峻剂。”说完,提笔写下一纸药方。
宴大夫接过来一看,直接摇头:“这可是狼虎之药啊。”
“喝了,他或许能活,不喝,他就是个死。”晓梦面色坦然,似乎是已经有了最坏结果的准备,王太医伸头一看那药方,果然是一道峻剂,好人喝下去,那肯定是不好的,但若是死马当作活马医,那还是可以试一试。
晓梦见王太医看自己的药方,面色微沉:“多谢蒙大统领及王太医,今日府中还有要事,只怕不能招待二位了。”蒙挚与王太医面露尴尬,但也知不能留下,只好转身回宫中向向梁帝禀报。
夜半,蒙挚潜入依旧灯火通明的苏宅,却发现,明明应该最热闹的苏宅主院却最安静,灯火通明的是外院。
“小殊怎么样了?”蒙挚没敢直接闯进去,而是先敲了主院的门,见晓梦来开门,便开口问道。晓梦侧开身,让蒙挚进来,带他来到卧室,去看熟睡的梅长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