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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因为每天和凯的见面时间不算长,所以他的健康应该没受到太大影响,只是,每当他在傍晚见到我时,总带着沉沉的叹息。

“朵朵,我真没用,什么时候才能真的让你留在我身边呢?”他叹息着揽我入怀。

“不要这么说,我的凯是最最厉害的人物哦~我愿意等,不管多少年,我都会一直等下去!”感到身上紧了紧,他的头轻轻抵在我的额前,反复摩挲着。

现在这样的幸福,这样能离凯那么近的幸福,即使短暂,也好过那三年中不得相见的心痛不知多少倍。既然决定了要和他在一起,就要有信心和决心!

“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即使放弃蝠族王的身份,我也会毫不犹豫。”他平静而坚定地说着,我一下捂上了他的嘴:“不可以随便这么说,这样很没责任感哦!而且,要是因为我而害整个蝠族无王,我不是千古罪人了吗?”

凯笑,没有说话,只是揽得我更紧了些。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他突然说。

“什么?是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只要有希望,一定能办到!”他为什么不早说?还那么犹豫的样子。

“那本书里,关于蝠族的记载有很多,我今天翻阅的时候,的确有看到一种很奇异的方法,但是,这需要蝠族换王。”

“换王?”

“是,我现在是因为蝠族继承者的身份而受到诅咒的限制,不能和异族在一起。所以今天,我突然想看看有没有撤消继承人身份的办法。这种想法是有些大逆不道的,我只能偷偷地查。居然真的被我在书最后几页找到。可是,那样做需要符合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了。我…没办法找到那样的替代人…”

“换掉身份?也就意味着凯要离开蝠族吗?不行!我不能为了自己让你失去这样尊贵的身份!”

“尊贵?没有你在我身边,再尊贵又有什么用?”他轻笑着摇头,我脸上一热,“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替代人需要符合的条件。”

凯顿了顿,表情严肃:“首先,这个人必须和王族有直接或间接血缘关系。”

“这个…符合的人应该有不少吧。”

他点点头:“其次,这个人需要有强大的魄力和领导能力,要能服众。我不能把蝠族轻易地交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不是吗?”

接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其实最难的是第三条,替代人,必须经过蝠族祖上传下的‘三劫’,才能正式获得王族继承人身份。而那,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

“那是什么?”心下一惊,我问。

“是蝠族设在郊野的三道机关,从古至今,能安然通过三道关卡而无恙的人凤毛麟角。有时候是为了战争训练需要,有时候是为了惩戒罪人。但是,却从来没有运用在寻找替代人上。”

“没有用在过这方面?为什么呢?”

“蝠族不是没有出现过不想当王的继承人,因此也寻找过替代者,但关键在于,这是个很矛盾的问题。如果有人愿意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去接受替代人考验,那他对王位的渴望之强烈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及,这样,即使他通过了考验,我们也要质疑他拼命的动机,蝠族是绝不允许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来统治整个族的。”

我点头,确实是这样,即使成功了,也要被质疑动机,似乎是人之常情。

“而即使真的出现愿意为了继承人的自由而去闯关的人,让别人冒着生命危险那么做,只是要成全自己的自由,我…做不到…”凯叹息。

“不,你做得对!”我的凯,果然还是一如从前,正直、宽容,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蝠族真正的王啊!

他看着我,眼里的歉疚无法言说。

“凯,我说了会一直等到办法出现为止,你都说了我不可以灰心,你也要振作才是!”紧紧握了握他的手,旋即被他更紧地反握。

“如果我说我愿意呢?”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是谁?”凯警觉地护住我。

自树丛后站出来的,是雷!

“雷!你这段时间到哪里去了?怎么都不出现?”我急切地喊出声来。

他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凯朝他走去:“凯,这些天,我其实就在密室附近。我也看了那本书,对不起,这本该是只有你能看到的东西。”

凯摇了摇头,虽然眼里仍有警觉。

“如果我说,我愿意去做那个替代者,经过‘三劫’,你同意吗?”他不理会凯的态度,只是直直地盯着他。

“理由。”凯说,“给我你的理由。”

“呵呵,这不正是我一直梦想的东西吗?正好你不要,我接替不是理所应当?”他邪笑。

“不,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可能会看中那个位子,但现在,绝不是出于这个理由。”

“呵呵,你说得很肯定啊,那么,如果我说出真的理由,你会接受么?”他大笑起来。

凯刚才的话说得很平静,我却一惊,难道,雷会为了我而……不,他是那么希望能让我看到他的存在,这不像他的作风。

“雷,我不要你去做那样的事!我欠你的已经够多,这辈子都还不完了!”第一次面对雷有那样愧疚的感觉,从来都只听说爱一个人没有错,可是,被一个人爱,却会犯下那么多的错误吗?

“朵朵”,雷看向我:“我说过,一定会让你看到我的存在,现在,我就以另一种方式做到!”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

蝠族郊野,傍晚时分。

雷一早召集了族中重要人物,包括他和凯的父王——前任蝠王。

“雷,你真的决定了要这么做?”老蝠王开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父王,请允许我坚持。”他答得异常坚决。

我站在队伍的最后,说真的,我不敢上前和他说话,我怕,我真的怕,一但说出什么,就会是最后的告别。凯说过,从古到今,能安然通过“三劫”的人少而又少,雷…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时,我看到雷向四周张望,赶忙低下了头。

却还是看到眼前一双伸出的大手:“朵朵,临行前,不给我点鼓励吗?”

我呆呆地看向他,眼前的雷,眼中闪现着从未有过的决绝。

“哦,是不是怕我真的夺了凯的位置?不想给我任何鼓励?哈哈,也对。”他自嘲似地笑起来,转身要走。

“混蛋!”一把拉住了欲转身的他,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我一步上前,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感受到一双有力的手慢慢环上我的腰,听到那个熟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朵朵,我很感谢那和你一起度过的三年,有这段回忆,足够了…”

泪水刹那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下,我再也忍不住:“雷,要安全回来,一定!一定!”

他拍拍我的头,一如…那三年中他常常做的,然后,毅然决然地松开了我的手。

凯站在队伍的前面,一言不发,直到目送雷的身影离“三劫”越来越近,他突然大喊:“雷!一定要安全回来!”

那个远去的身影顿了顿,消失在暮色中。

————

充满不安和恐惧的一个晚上。

众人聚集在郊野的“三劫”外,时不时地,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莫名咆哮声和树丛发出的巨大倒塌声。

听凯说,“三劫”即是分别要通过野兽丛林、藤蔓丛林和箭阵三个关,每一道中都有危险时刻出现。我的心和其他人一样,紧紧地悬着,毕竟,今天的挑战者不是别人,是有着特殊身份的雷。

怪声响了一夜,但其间,谁也没有睡着,更没有人离去。凯只是一直握着我的手,如果没有他在,我无法想象自己会成什么样子。

“看!他出来了!”就在天色一点点亮起来的时候,人群中有侍卫发出一声大喊。

众人精神一振!我们顺着侍卫手指的方向望去——

远远地,一个蹒跚的身影出现在烟尘中。

“是雷!是雷!”我激动地大喊起来,人群里更是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凯的手松了一下,我看到他眼中闪着喜悦的光。

“不好!当心!”就在我们一干人因为雷的成功而欢呼时,突然,一道白光从他身后追出。是箭!

最后一关“箭阵”,是需要挑战者随时提防、格挡来自各个角度的乱箭,本以为雷出了阵,却不料还有散箭在这个时候从背后冲出!

雷许是听到了我们的叫声,下意识地转过身去,那箭,正中胸口!

一声惊叫!当我意识到这声叫出自自己之口时,雷已经慢慢、慢慢地…倒了下去。

“不~~~”我失声惊叫,不顾一切地扑了出去。

眼前的雷,看来是那么虚弱,他浑身是经过搏斗后留下的伤,黑发混合着汗水紧贴在脸上,闭起眼,一动不动。

我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肩膀:“雷!你醒醒,你醒醒啊!你不会有事的!”泪水又一次倾泻而下。

昨天晚上,他还笑着和我说一定会回来,这就是结局吗?不要!雷你不可以骗我!

脑海中依稀闪现着那个初入校园拽得二五八万的帅气男生,那个站在我位子旁问能不能坐下的男生,那个在雨中坚定地说“一定要让你看到我的存在”的男人,那个陪着我在异时空中整整三年的男人。

“雷,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有事,不可以啊…”只在失去凯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真正的悲痛是那么折磨人,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还有和爱情一样折磨人的情感。

“谁说我会死?”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我诧异地抬起埋在他胸前的头:“你…你没事?你不是…”

雷费力地将手探到胸前,一动,箭头脱落了,随之掉落在地的,是一个小小的绿色东西,它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是玉蝉!那个我曾经送给雷的礼物!就是它帮雷挡了那最后致命的一箭吗?

他无奈地笑着,却是无比珍惜地捧起了地上的碎片:“朵朵,是你救了我一次呢。只可惜,坏了。”

我,一时无语……

“好吧,就当是你还了你欠我的。”他把玉蝉碎片握在手中,看向我和凯:“从此,我们互不相欠。”

————

一个月后,蝠族举行了盛大的新王即位仪式,凯将大权正式转交到雷的手中,而他,依然保持王族身份,只不过,现在的他,不再受那个诅咒的约束了。仪式当天,梅丽也参加了,只是,她没有直接出现在我和凯面前。

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雷在登基前和我说的话:“朵朵,我虽然最后输给了凯,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有这个。”说着,他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绿色小东西。啊,原来他没有把那个扔掉,经过修补,玉蝉的身子中间多了道金色的细线,但是,仿佛更剔透了。

他得意地看着我身旁一脸不明所以又有些愤慨的凯,又把手中的玉蝉晃了晃。

什么嘛…明明也是个和凯一样的千年老妖怪,还是和小孩子一样……

————

“喂!那个玉蝉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走在微风轻拂的小路上,周围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广袤原野,我的心情无比舒畅,身后,却传来凯气鼓鼓的声音。

“哈哈,凯在吃醋对不对?”我回过头,好笑地看他。

“才…才没有~”他侧过头去:“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哈哈,还是在吃醋嘛,这个是…”我凑近了他,望着他一脸好奇:“秘密!”

“小坏蛋!看我怎么惩罚你!”凯逼近了我,一把抓住我的手。

“啊,好害怕,凯大人要怎么惩罚朵朵啊?”我做出屈服的样子,低眉顺眼。

“就罚你…永远待在我身边,永远受我保护,永远不离开我!”

想要笑出声,言语间,却早已被他紧紧揽入怀中,唇间印下的,是一个深深的、深深的——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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