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
雾气之中根本无法辨明方向，此时秦戮唯一能够作为参照的，只有那间或响起、时近时远的诡异嬉笑声。
可是无论他怎样加快速度，都始终无法抓住发出声音的这个人。
而在这样追了几分钟后，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真红，火焰之翼。”
背上喷涌出火焰之翼，秦戮猛的煽动翅膀，强烈的气流瞬间向着四面八方散开。
然而预想中的效果并没有出现，身体周围的浓雾依然丝毫没有减弱。
“嘻嘻~”
又是一声嬉笑，秦戮猛的转身，眼角扫到一闪而逝的黑色影子。
“哼！”
冷哼一声，他对于这种捉迷藏似的无聊游戏已经无法忍无可忍了。
翅膀再次用力挥动，秦戮瞬间拔地而起，冲向漆黑的天空。
似乎是无穷无尽的雾气，在经过几分钟的高速飞行后突然消失，视线再次变得开阔起来。
然而开阔起来的视线所见，却让秦戮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黑暗的天空，一轮血色弯月在铅云中时隐时现，而脚下的，却已经没有了山川大地。
只剩下一片真正无穷无尽的苍白。
仍然不敢相信的朝前飞行了十几分钟，眼中所见的一切依然丝毫没有改变。
名叫穆迪纳尔的山间小镇消失了，亘古巍峨的北境群山消失了，远方的莫格里斯平原同样也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了天空的一轮雪月和被白色浓雾所覆盖着的无尽大地。
“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秦戮的脑中愤怒已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惊疑。
“嘻嘻~”
又一次，那道诡异的嬉笑声在不远处响起。
然而，此时秦戮所在的可是数百米的空中。
骇然回头，这一次没有了浓雾的遮挡，秦戮终于看清了那个发出声音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而在看清楚那个东西样貌的一瞬间，秦戮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什……什么？”
因为意识受到的冲击过大，秦戮就连脑中的自语都变得有些断续，而此时倒映在他瞳孔之中的，则是一个巨大到超出想象的东西。
天空、地面，对人类来说隔断了一切的这道界限，此时被连接了起来。
从雾气海洋之中垂直向上的两条上百米粗的腿，因为几乎超出了认知的长度而显得细如发丝，而就在秦戮头上的高空之中，这两条发丝一样的肢体，却连接着一个庞大到恍如星球一般的身体。
“嘻嘻~”
诡异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嬉笑声，正是从这个遮挡住了整个天空的身体之上发出。
一瞬之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立场所禁锢，秦戮整个人突然停滞了。
而就在停滞几秒之后，他的身体猛然间像是一颗流星一般的坠向黑暗的天际。
随着这悖逆了法则的下坠，他渐渐看到了那具恐怖躯体的样貌。
巨大，在此时已经无法形容这个身体了。
如果硬要表述的话，就像是站在宇宙之中俯瞰地球一般，只让人觉得生出无尽的震撼和本能般的敬畏。
而在巨大的同时，越是将视线聚焦，便越是觉得遍体生寒。
那具身体的表面，随着视线的距离拉近，所看到的东西也在不停的变化。
最初，像是无数张巨大无比的绝望脸孔，而后脸孔渐渐分散为无数扭曲缠结的肢体，再后来这些肢体则分解为一个个的涌动蛆虫，等到秦戮距离这个恐怖存在足够近之时，他才看清楚了组成着一切的，赫然是无数双闭着的眼睛。
下一瞬，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这些无穷无尽已经无法计数的眼睛一下子全部睁开了来。
而目光所及的这些眼睛，所注视的焦点，则全部是秦戮的所在。
当我们被目光所注视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被注视的奇特感觉，而感知比较敏锐的人，则能够察觉到注视自己的目光中所包含的情绪。
此时，秦戮被万亿双眼睛所注视着，而随着目光倾注到他身上的情绪，与其说是察觉，不如说是像是化为实质一般的轰来。
明明没有任何的接触，只是无双眼睛的注视，秦戮的口鼻之间却突兀的开始涌出滚烫的鲜血。
怨恨，已经从概念化为了实质的怨恨。
而就是在这样无数微小的情绪聚合而成的注视下，秦戮感觉自己的身体彷如被亿万颗钢针所穿过一般，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境地。
明明痛苦到了极致，却丝毫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禁锢着秦戮的那个力量，已经强大到了无法挣脱丝毫。
就在秦戮感觉自己就快要死去的下一秒，所有的眼睛却突然的闭上了，而禁锢着他的那股力量也轰然消散。
身体一松，背后的火焰之翼差点没能维持住身体的漂浮。
而就在秦戮大口大口的呕吐着鲜血之时，他蓦然感觉到了头顶之上有着什么东西在迅速的靠近。
抬起头，眼睛再次睁大到极限。
天空之上的那轮血月，此时竟然变成了一对，而遮挡着血色双月的浅灰色层云，则像是正在被什么恐怖的力量撕开。
“嘻嘻~”
又是一声嬉笑，然而这一次却完全不同了。
这道声音，已经大到了让身体周围的空间都全部瑟瑟发抖，而秦戮的耳膜，则在这一声嬉笑之下，彻底被震破。
只不过是听到了开头那一声轻微的声响，而等到反应过来之时，秦戮发觉自己已经听不到了任何声音。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的眼睛却依然能够确认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铅云彻底的被撕开了。
那两轮血月终于露出了真实的样貌。
猩红的颜色、邪异的弧度，当秦戮看清两轮弯月之时，才赫然明白了。
这竟然只是那个恐怖存在头颅之上始终微笑着的脸孔中，一双笑成了弧形的眼睛。
“嘻嘻~”
“嘻嘻~”
“嘻嘻~”
无数声重重叠叠的犹如小女孩一般清脆而遥远的嬉笑声，在此时的天地之中重重叠叠的响起。
然而秦戮此时无法听到了，他只是面对着那张越来越近，仿佛坠落的大陆一般的脸孔，心神之中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