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爱丽丝的身影,渐渐从雷的眼前消失而去。他慢慢睁开双眼,拭去满面泪痕。站起身来,他深深向宾客们鞠躬。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曲目。原来,只不过是贫民小调罢了!”
乌兹这一声评判,引来众人的鄙夷。就连不懂音乐的米勒和劳尔,也凶恶地瞪了他一眼。
盖娅抹去眼角的泪滴,献上自己最真挚的掌声。紧接着,整个大厅里一片雷动。没有喝彩和欢呼,只有人们对乐曲的崇高敬意。虽然大多数人都叫不出乐曲的名字,但他们已经彻底被音乐的魅力征服。
雷缓缓直起身子,向所有人道出一声感谢。随后,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宴会大厅,向花园深处走去。情绪一度失控的他,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自己脆弱的一面。
盖娅发现雷并没有回到自己身边,连忙提起裙角,快步朝着他离去的方向追赶。
“诶?殿下!殿下!”
乌兹刚想追上去,却被盖娅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乌兹大人,我想公主殿下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乌兹露出一丝不悦:“这有你什么事?”接着,他狠狠甩开对方的手臂呵斥道:“金,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金:“你也别忘了,你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乌兹咬牙咽下这口气,冷哼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而此时的雷,正独自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默默不语。每每回想起过往,他就压抑不住痛楚和愤怒。如果此刻爱丽丝在他身旁,一定会将轻轻他拥入怀中细心呵护。而这一切,只是他的奢望。
雷,还只是个孩子。虽然从法律意义上来讲,他已经成年。但,他依然还是个孩子。无论怎么伪装,也无法抹去他年少的稚嫩。无论怎么假装坚强,也无法掩饰他脆弱的灵魂。
“雷!”
盖娅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望着沧桑悲凉的背影,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交谈。
“殿下?”雷扬起脸颊疑望着盖娅,丢掉那些不实的敬语问道:“你怎么会...”
盖娅缓缓走到雷的身边,整理好长裙做在一旁。“你是不是想到不开心的事了。”
雷:“没,是我多愁善感罢了。”
雷的回答让盖娅感觉,这个话题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她只好安静的陪在他身边,不停地在脑海里寻找新的话题。只可惜,她对雷并不了解,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两个人尴尬的就这么坐着,直到雷先开口说话。
“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说着,雷已经站立身来。
“雷!”盖娅抓住对方的手,紧跟着也站了起来。“我想想听听你的故事。”
“我?”雷轻声笑道:“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猎杀者,没有什么故事。”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温度的手,冰冷的让人害怕。盖娅轻轻松开对方,来到雷的面前。“你撒谎!”
雷知道自己在撒谎,他已经习惯用谎言来掩饰自己。对于盖娅,他虽然不讨厌,但也没到能轻易诉说衷肠的地步。
雷:“你想知道什么?”
盖娅:“你的一切。”
“就算你知道了以后,你又能做什么?”
雷死死盯着对方,深邃的眼眸仿佛一潭冰冷的湖水,让盖娅不寒而栗。
“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感到如此痛苦。”
盖娅轻轻咬住嘴唇,慢慢低下脸颊。她不敢再去触碰那对视线,仿佛那眼神会将自己冰封。
雷:“你为什么会对我产生兴趣?只因我是神的孩子?”
盖娅:“教义上说,神之子会带给我们光明,可以帮助我们走出黑暗。所以......”
“所以?”
雷向前一步,咄咄逼人的气势让盖娅生出一丝恐惧。她连忙后退半步,才诺诺说道:“我想成为你的信徒。”
“信徒?”
雷冷笑着摇了摇头,仿佛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这位不懂人情世故,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殿下,竟然会说出这么一个荒唐可笑的理由。
雷实在无法忍受对方的无知和愚昧,在他眼里,对方只不过是一个被教化的可怜虫。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突然想好好教育一下,这位虔诚的教徒。
“既然你想知道,我不妨就告诉你。”接着,雷将教会的丑陋面孔,一字不差的揭露出来。
盖娅惊讶的望着雷,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出自神之子的口中。她战战兢兢的摇着头说道:“不,不会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亲眼去看看赐福。”
雷根本不屑与她争辩,说完这些,便转身走向大厅。
被扔在花园里的盖娅,慢慢跌坐在冰凉的地上。她双手合十,不停地向神灵祈祷。可是,没有一个神来告诉她,自己听到的全部只是谎言。
在大厅入口处,依偎在一旁的金突然伸手,拦住雷的去路。“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雷转头望着对方,面无表情地回答:“过分的不是我,而是那些欺骗她的人。”
金深深叹了一口,收回自己的手臂:“你要知道,她可是公主。”
“公主就应该接受欺骗吗?公主就应该生活在童话里吗?”雷不屑一顾的笑了笑:“如果骑士大人愿意,可以继续陪公主殿下扮家家酒。对不起,我很忙!”
“你!”
金指着雷的背影,却找不到任何指责他的理由。因为他自己知道,雷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只是这个事实太过残酷,残酷到没有人愿意去相信。
回到大厅,雷简单和劳尔及Z小队打过招呼,便早早地离开了宴会。独自来到训练场,他将一肚子的不爽,全都发泄到铁人的身上。
根本控制不住力量,铁人被雷打得面目全非。望着地上的一堆废铁,他又开始朝着射击场走去。
‘咚...咚...咚...’
回到公寓的Z小队,被这一声声击中标靶的声音所吸引。他们循着声音来到训练场,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就像当年在训练营一样,那个背影看上去,既孤单又充满坚毅,甚至比当时还多了一份沧桑。
一次次射中标靶,犹如一次次撞击着他们的内心。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敢问为什么。他们进这样静静地望着,一直到对方射完最后一支箭。
放下反曲弓,雷伏在桌案上陷入沉思。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如此愤怒?爱丽丝,求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乌云遮挡住月光,将黑暗到来人间。细细的小雨滴落在屋檐上,敲打出沉闷的乐章。屋子里的空气,开始变得压抑。天空中划过几道闪电,仿佛在告诉人们,这又是一个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