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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踏上迁徙路

在想明了这个事理儿之后,郑范氏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出自己的房门,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自己与叔子,与侄子相见的机会。

她觉得,这也是自己应该做到的。虽然叔子和弟媳的做法曾让她感到无比伤心,但是,叔子和侄子,毕竟也是自己的至爱亲人呀。她也真心地希望他们别因为自己而生灾生难,平平安安地生活着。

况且,在这个已经显得十分脆弱的大家庭中,也经受不起什么大灾大难了呀。可是,毕竟大家又共同生活在一个四合院中,这低头可以不见,但抬起头来,却又不可不见呀。

就在郑范氏感到非常尴尬、左右为难的这个时候,当年那位开创出一代盛世的康熙英主,在远在北京的紫禁城里所颁布出来的那道“湖广填四川”之策,在没有经过快马加鞭的情况之下,也很快就传到了地域辽阔的湖广大地。

与此相伴而来的,自然就是一种巨大的惊恐了。这国人自古以来,都十分讲究一个落地生根、落叶归根,又有谁愿意离开自己已经生活了多年的熟地、熟土,而去到一个自己所未知的地方去重新开荒种地,土里刨食呢?

况且这前去四川的路,虽然没有十万八千里,可也是远在千里之外呀。唐僧当年去西天取经,虽有三个得力的徒儿相伴,可一路所遇到到的,也何止是千难万险呀。而自己此去四川,又有谁得力相助、相伴呢?

于是,在移民的大浪潮尚没有汹涌起之前,一股悲天悲地悲自己的大浪潮,倒首先如沧海里的巨浪一样,铺天盖地地汹涌起来了。

郑范氏现在所面临得最多的事儿,就是应接那些纷至沓进她家的那些郑氏族人们。他们现在也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他们的灾星或克星了,纷纷哭丧着脸,向她求起了情来。

他们想出了千般原因,万般理由哀求着她,希望她能高抬贵手,以让自己或自己的家人不去四川。这让郑范氏感到十分为难:这皇帝之命是什么?又是我郑范氏所能阻挡,所能法外开恩的吗?

她只得板起了面孔,有些眼露不屑地看着大家,高声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大老爷们,今天可是怎么啦?这去四川,可是康熙爷之命,远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管用呢。这样一个简单的理儿,我女人家都懂,你们还能弄不明白?

再说了,那四川可是“天府之国”,富饶无比。这康熙爷让我们去,可是让我们去开发四川,重建四川的。他又不是让我们去那儿充军或者是服苦役,这有什么可怕呢?

说罢,她当即表态,自己第一个报名,带着儿子内迁四川。

听了郑范氏的表态,族人们都感到很震惊,但同时也感到自己无话可说,说了也无益了。在无奈地摇了摇自己的头后,他们也只得唉声叹气着走了。

看着族人们都一个个离去之后,郑范氏疲惫地坐下了身来。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默默地回想着自己刚才所说过的话。她也有些惊诧,自己怎么就如此慷慨地向族人表态了呢?这个事儿,自己也还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商量过呀。

她站起了身来,在环视了一眼此时显得有些空空荡荡这个四合院之后,她又马上就为自己此前所做出的那个重大决定感到有些欣慰了:这样也好,自己带着儿子去了,也可让叔子和弟媳早点放下心来。

而且,只要自己的离去,能够换来叔子一家的平安,能够让婆婆多活些年,自己哪怕是吃尽人间的所有苦,受尽人间的所有难,也值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那三个儿子,她的心又很是不安,而且还深怀着愧疚了。

在临行前的头一天晚上,她早已把一切都收拾停当了。她把三个儿子都叫到了自己面前,对他们说道:从明天起,我们就动身去四川了。你们愿意去的,就跟我去;不愿去的,就留下来与叔叔奶奶一起过活吧。

儿子们听后虽然很感诧异,但他们也很快就似乎理解了母亲的苦心。他们纷纷表示,愿意随同母亲一起前往四川,不避任何刀山火海。

儿子们的表态让她感到很是欣慰。在他们都一个个走了之后,她特地来到了婆婆的房中,很淡然地向婆婆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决定,并告诉她老人家,明天自己就将带着儿子们出发了。

婆婆一听,极为震惊,她瞠着双目,结巴说舌头说道:我的贤媳,你在说着什么?

郑范氏依旧淡淡地微笑着,把身子向婆婆靠近了些,说道:娘,从明天起,我就带着儿子去四川了。以后,我和您的那三个孙子们,也不能在您的面前尽孝了。您在家中,可得要好好保重自己哟。

婆婆好久才回过神来,惊骇地说道:郑范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没有疯吧?你一个女人家,去什么四川哟?就是我家非得去一户人家,也该你叔子的一家人去呀!

郑范氏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娘,您就放心吧。我虽然是一个女人,不是还有您的那三个孙子么?有他们在,我什么也不怕。我也向您作出保证,我一定要把他们顺顺利利地带到四川去。如果他们少了一根毫毛,我死了之后,也不敢来见您的!

那你走后,我们这个家该怎么办呢,还有我们的这个郑氏家族,又该怎么办呢?婆婆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她,一边说着,一边嘤嘤地哭了起来。

郑范氏赶紧起身,跪在了婆婆的面前。她再也忍不住了,她也不想再强忍住自己。她泪流满面地叫了一声娘,说道:娘,我走之后,这个家,这个家族的族位,您就交给小叔子吧。他一定会很好地撑起这片天的。再说了,小叔子的一家,小的还很小哇,如果真让他家去,您能放心?

婆婆见她去意已决,知难挽回,也只得点头说道:那,你确实要走,就放心地走吧。在路上,你们可要照顾好自己,就不要牵挂着我这个老太婆了。我会好好地活着,我也会每天都为你们祈祷。如果你们一天没有到达四川,我就是死了,也绝不会闭上自己的眼睛的。

郑范氏听后,把头伏在了婆婆的怀中,一把紧紧地抱着她:娘,我走后,在路途中,不牵挂您,因为牵挂也无用。但是,无论我们走在哪里,最后到达了什么地方,我和您的孙子们,心里永远会有您的!

第二天一大早,当郑范氏打开自己的家门,走出那个四合院时,她还是感到十分地惊奇。想着此前的那些流言蜚语,她本打算着带领着自己的家人独自迁徙,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此刻在她家的那道大门之外,却早已聚集起了一大片将要出发迁徙的郑氏族人。

她感到有些诧异,也有些感动。在回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们之后,她转过身来,说道: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头领了,如果你们愿意我们一家随同着你们一道迁徙,现在,你们就推举出一个新头领来吧,由他带领着我们一道出发。我郑范氏的一家,保证听从他的指挥!

族人们纷纷举起了自己的手臂,齐声高喊着:我们已经推举出自己的新头领了,就是您!我们愿意在您的带领下,一道去四川!

郑范氏在惊愕之余,喃喃地说道:你们就不怕我是一颗灾星,会克了你们吗?

族人们又纷纷喊道:我们不怕!我们愿意随同您一道前往,我们也只愿意在您的带领之下一道前往!

郑范氏听后,心里涌出了一阵激动,一阵神圣,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在十分庄严地凝视了片刻众族人之后,她只是有力地挥动了一下手臂:那,我们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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