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郑一鸣崭新重生
另一个魔幻起来的人,当然就是郑一鸣了。不过,郑一鸣的魔幻,却带有一些被动的成分。在陈妮儿以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凝视他时,他当然也感到了它的美丽和销魂,他也读出了,自己刚才的举动,在这个女人的心中所激起波澜。但他只是毫不在意地对她笑了笑。
他本想对在场的人和陈氏头领说几句话,但他又害怕自己说话的结巴。他又本想转身招呼郑惊人带了族人离去,但他却定定地站在那里。
就在这时,陈妮儿的眼睛,扑闪了一下,然后就带着一种情窦初开的娇美,凝视着他。他也心不由己地凝视着陈妮儿,眼睛里闪耀出异样的光芒。他感到,陈妮儿的眼光,就像一股阴电。而在陈妮儿的眼中,他的目光,也像正好就是一股阳电。
就在郑氏老祖如梦初醒一般,发出“大事不好了”的那一声惊叫时,他们的阴电和阳电,同时在心里会合了,像水乳一样地交融了。随后,就闪爆出一道撕裂天空、惊颤大地的电闪雷鸣来。
当然,这道电闪雷鸣,对于陈妮儿来说,是心灵的电闪雷鸣,是感情的电闪雷鸣,是一种让她全身震颤的电闪雷鸣。但郑一鸣所感受到的电闪雷鸣,却是身体的电闪雷鸣,是心智的电闪雷鸣,是一种有如盘古开天辟地一般,劈开混沌、清澈到来的电闪电鸣。
如果说,他在前面抱起那头大水牛的“英雄一抱”,宣告了一个平凡普通的郑一鸣的结束,一个传奇英雄郑牯牛的由此诞生的话,那么,这一道电闪雷鸣,则毫无疑问地宣告了一个木讷、结巴的郑一鸣的死去,一个目清眉秀、声朗气爽的崭新的郑一鸣的重生。
首先感受到郑一鸣这种有如脱了胎、换了骨的变化的人,自然就是陈妮儿了。那天的冲突结束以后,她的眼睛与心灵,就十分顺利地实现了一次藕断丝连的成功分离。最后,由她的心灵完成了郑一鸣的去表存里,去伪存真。
这样,一个表看是木讷实,则是睿智,一个耳听是结巴,实则是实则是美妙动听,一个眼看是平庸,实则是大勇非凡的大英雄的郑一鸣的光辉形象,就由此在她的心里扎下了根来。
而且,她坚决而欣喜地认为,郑一鸣就是自己这么些年来,一直在众里寻他的那个英雄,也是她不惜以牺牲自己的青春韶华,一直在苦苦地等待着他光辉闪现的那个大英雄!由此,一个非他不嫁的坚定信念,伴随着一丝羞涩,一种执着,第一次闪现在了她的心中。
接下来,对郑一鸣这种脱胎换骨的变化的感受,就是由他自己和他的夫人共同来完成的了。冲突那晚,郑一鸣回到家里,夜已经很深了。在心不在焉的头领二弟和兴高采烈的三弟离开以后,他陪着忧心忡忡的郑氏老祖,在郑氏祠堂里喝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闷酒。
那晚的月光很好,就像大迁徙途中的那个月明之夜。虽然蜈蚣柳的花期早已过去,但是,从它那串串笔直下垂的花穗子上所飘逸出来的香,却让他感到很是受用。他感到,这种香,在淡黄中泛着青涩,有点像一个女人,在成熟中所显露出来的娇羞。
说来也怪,今晚的他,喝酒不醉,久坐不倦。他感到自己神清气定,脑子清爽,心里也豁然开朗。他这才惊喜的发现,过去在自己大脑里的那一片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的混沌,也在他与陈妮儿的凝目对视之中,不挥而散了。
西斜的月亮,好像就挂在了郑氏祠堂的窗棂上。他的母亲郑氏老祖的脸上,也已经有了几分鲜明的醉意,但她却用少有的人语对他说道:傻儿子,别老坐在这里陪着老娘了,你该回家陪你老婆去了。
母亲的话,他马上就心会神领到了。他起身告别了郑氏老祖,然后就踏着月色,离开了郑氏祠堂。当他步履矫健、步态轻盈地走回家时,他的夫人已经睡下了。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夫人的床前,轻轻揭开被单,一钻进身去,就动手解起了她睡衣上的纽扣来。
在他将要退下她的裤子时,他假装着睡着了的夫人,又假装着惊醒了过来。她用手捧着他的脸,心疼地说了句:夜深了,你不累?
随后,他们的耳朵,生平第一次听到了他本该是结巴着说出、但今晚却是十分流畅地说出的那句话来:是娘叫我回来做的。
他们都感到非常惊奇。在惊喜之中,他的夫人还有点将信将疑,她假意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裤头,说:夜深了,明晚吧。
郑一鸣再次连贯而流畅地说:是我娘郑氏老祖叫我回来做的。
夫人听到他的话里,第一次有了男人的磁性,丈夫的柔性,她竟然喜极而泣,泪流满面了。郑一鸣也从惊奇中清醒了过来,他捧着女人的脸,动情地说道:你喜欢听我不结巴着对你说话,以后,我就再也不结巴着和你说话了。
夫人不去擦拭自己脸上流着的泪,反而用她的粉拳,擂打着他结实的肩,撒起了娇来:谁说我不喜欢听你结巴着说话了?我偏要听,我偏就爱听!
郑一鸣也生平第一次逗起了她的乐来,他偏了头,问道:真想听?女人点头嗯了一声。郑一鸣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就像他以往那样,结巴着把前面的那句话,再说了一遍,逗得两人都大笑了起来。
但是,他们随即都掩住了对方的嘴巴。因为他们都同时想到了,在隔壁的房间里,还熟睡着他们的两个孩子。
笑过之后,女人借着从窗外射进来的月光,仔细地端详起丈夫的脸来。她感到丈夫不但说话变了,而且连脸上的容颜,也变了。过去他脸上的木讷,现在正焕发着奕奕的神采。在他宽大的额头上,那些过早出现的皱纹,也消失了。此刻,在他已经光洁起来的额头上,在他英武俊朗的眉宇之间,正显示着一种男人的成熟刚毅,正充溢着一个英雄人物的豪壮之气。
当她听着自己的丈夫用流畅的话语,讲述完冲突中的情形之后,她用手指戳了一下他那英雄气满满的额头,说:是不是那个陈妮儿也用指头戳了你,然后就让你这个石头,一下子变成金了?
郑一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他们就相拥着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