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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新郎官失魂

郑家迎亲的场面,确实铺派得非常隆重,又非常盛大。当迎亲的队伍竭尽着最后的全力,吹吹打打着把新娘子迎进郑家的四合院时,这屋里屋外,早已是亲朋盈门,高朋满座了。

在四合院的大门之外,还早就守候着一大簇准备着看热闹的大媳妇、小孩子呢。当大花轿刚一抬进院中,他们就争先恐后地拥了进来,就马上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它围了个水泄不通了。

郑家公子费了好大的劲,最后才挤回进了人群之中,来到了花轿边。今天他虽然也前去丈母娘家参与了迎新,但是一路上,他都骑马走在了轿子的前面。途中,他既没好意思回头,也没好意思向那些故意使坏的人求过情。

不过此时,从抬轿人额头上所冒出的汗,口中所喘着的粗气,以及他们那一身湿漉漉的衣裳,他知道,这些人,这一次的坏使得有些过关了,自己的新娘子,今天一定是受尽了颠簸,吃够了苦头。说不定此时,她已经软软得像一个棉花人了。

他十分焦急地撩开了轿帘,迫不及待地想要抱起自己的新娘子。可他的手还没伸进去,范佩儿却早就站起了身来。在抓着了他的一只手后,她自己就稳稳当当地走下了轿来。

可他却忘了抱着新娘子赶紧回屋,而是有些傻傻地愣在了那里。因为,他虽然还没来得及看到新娘子的脸面,但新娘子那婀娜的身姿,就已经让他如痴如醉了。

看热闹的小孩子们在傻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之后,似乎在突然之间又猛醒过来了。他们一边拍着自己的小手掌,一边高喊了起来:心肝娘,***长,新郎吃够了才给小孩尝……

众人的哄笑,使新郎官猛地回过了神来。虽然,在儿时时候,他也曾围着别的新娘子这样叫过、喊过,可是,现在听着这些小孩子这样闹着自己的新娘子,他却有些受不了了。

他非常不满地向孩子们挥动着手,口中吼道:去去去,瞎喊着什么呢。

范佩儿却把嘴附在了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就让他们喊吧,小孩子,你也在乎?况且,今天他们不喊,还喜庆吗?

新郎一听,马上就转怒为喜了。他在十分高兴地向着孩子们挥撒完糖果之后,就弯腰抱起了自己的新娘子,高高兴兴地拜天地,拜爹娘去了。在夫妻双方对拜过之后,马上就把新娘子迎进了新房。

一直到酒席开宴,围观的人们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来到了床边,站在了新娘子的面前。在兴奋的劲头过去之后,他竟然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想叫她,却没有叫出口。他想和她说几句话,可头脑中却又是一片空白。最后,还是他那颗咚咚地跳过不停的心,促使着他伸出了手去。他想揭开新娘子的红盖头,先看一看她到底长了个啥模样。

可还没容他的手伸到跟前,新娘子的手只轻轻一挥,便挡开了他的手:急什么呢?现在还不到时候。再说了,我丑着呢,远近的人都知道,我范佩儿长着一张吓人的脸,你就不怕被我吓着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用手轻轻地推着他:快出去招呼和应酬客人吧。

在整个宴席期间,新郎官都显得很是心不在焉的。而且,他的心,也一直在忐忑不安地想着:她真的长得很丑吗?她的脸,真的很吓人的吗?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喝得有些醉了。当他端着酒杯,来到迎亲的那一桌人的面前时,他们正在饶有兴趣地议论着:

看来这次他家所迎娶回来的这个媳妇,可不是一匹好驾驭的马哟。

不是吗?连我们都奈何不了的女人,有几个男人能够驾驭得了?

我看哪,这新郎官讨了这个媳妇儿,今后也够他喝上一壶的了。

不过呀,我倒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哟。你看她今天的能耐和气度……

见到他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说话的人赶紧住了嘴。他们纷纷地站起身来,有些虚情假意地向他恭贺了起来。

听着这些言不由衷的话,他的心里就更不是个滋味儿了。想着自己就将要和一个长得又丑又烈的女人同床共枕,并且还将共度一生,他的心,就有些拔凉拔凉,就有些害怕起来了。

整整一个下午,他心里都一直在闷闷不乐着。他总感到自己的魂,已经不在了自己的身上。可是一想到那间新房,一想到坐在里面的那位新娘子,他却又感到不寒而栗,他的身上就会起上一层鸡皮疙瘩。

他故意把自己喝了一个醉熏熏,趁着别人的不注意,就溜进了弟弟的房中,一关上房门,便倒在了床上,在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之后,便呼呼地大睡过去了。

到了晚饭时分,众人仍不见他的踪影。起初时候,人们还以为他在自己的新房之中,正与那位新娘子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呢。可是着了一位女客去房间里看过之后,那屋子里除了新娘子一个人正懒懒地依在床上之外,哪里有他的身影?

最后,还是他的弟弟回房去拿一样东西,才发现自己的门,却被紧紧地拴着。弟弟心头一惊,猛力地拍打着门板。良久,才听到他在里面咿里呜噜地吱唔着,磨磨蹭蹭地打开了房门。

晚饭之后的闹房仪式,自然也就成了走过场了。他懒洋洋地坐在那里,要么就是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要么就是像一根木桩一样的呆坐在那里,脸上丝毫没有一点新婚的喜悦不说,两只眼睛还总是无神地呆望着屋顶。

大家本是乘兴而来,结果却因为他的失魂丢魄,而不得不弄了一个败兴而归。以至于弄得一直就默默地坐在那里的范佩儿,都深感到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就在众人将要一哄而散之前,她站起了身来,深深地鞠下一躬,然后满怀歉意地说道:今天大家前来闹房,本是怀了一颗好心意。无奈夫君因为饮酒过量,到现在还没有全醒,以至于让大家扫兴了。

范佩儿深感对不起大家,心里也十分愧疚。这样吧,我范佩儿虽为一女流之辈,可也知热知暖。今天欠着大家的情,以后,我一定加倍偿还!

众人听新娘子这么一说,心里也就好受多了。他们一边在心里暗自赞叹着她,一边也有些心满意足地走了。

在众人都离开了新房之后,范佩儿坐下了身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侧看了他一眼,虽然还隔着一层红盖头,但她也看清了:他,并不是真醉,而是在心里,充满着对自己的失望哟。

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是让她感到又可笑,又好气。她什么也没有说,直接伸出手,扯下了那块红盖头,扔在了床上。然后面对着他,轻轻地说道:你抬起眼睛来看看我吧,看看我到底长得有多丑,又会把你吓成个啥模样来。

他极不情愿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谁知他一这看,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了:她哪是什么丑女呀?活脱脱就是一位下凡的仙女嘛!

他惊诧万分地瞪大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她的脸上虽然还挂着一层遮掩不住的疲劳,但却也是一朵绽放正艳的山桃花呀!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水灵灵地清澈见底,又水灵灵地蕴含着无穷的神韵。

他感到那双眼睛在销着他的魂,蚀着他的魄。他感到自己站在她面前,就好像变成了一块正在融化的冰。他感到自己正在被融化着那颗的心,正在变成一条潺潺的小溪,在向着一片欢乐的大海奔流而去。

看着他那副丢魂失魄的傻样子,她禁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他的嘴也咧了一下,却并没有笑出声来。他只是潜意识地伸过手去,想摸一摸她的脸蛋。可她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张口就吹灭了那蜡烛上的火苗。

当他紧紧地抱住着她时,她没有拒绝,只在嘴里轻轻地说道:不发呆了?魂儿也回来了?瞧你们这些男人吧,也就只有这么一点儿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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