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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挖食豹子肉

仲夏来临之后,川东丘陵的风,就由绿色变成了金黄。金黄色的风,吹黄了麦穗,金黄色的麦穗,起伏成金黄色的麦芒。雀鸟们叽叽喳喳,这正是它们一年当中,最衣食无忧的幸福时光。

鹧鸪鸟奋力振动起它们的翅膀,但它们那肥大的翅膀,也似乎载动不起它们火热的爱情。水向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就连那些本来就诞生在水面上,并不吃麦粒儿的蜻蜓们,也不再爱那就要肥大起来了的荷叶、睡莲,而是痴痴地呆伏在金黄的麦穗上。

二百多年前,我们那些初来乍到的老祖宗们,他们所看到的仲夏景象,应该就是这样,但又应该完全不是这样。

对于当年,他们是如何在这片被芦苇、茅草和繁茂的灌木丛所主宰着的荒芜之地上,开垦出了我们今天的这些环湖绕山,田随沟走、土缘坡上,丘陵特点十分明显的田地来的,我实在是知之不多,也难以想像,只能凭了父辈们简略的讲述,挂一漏万地记来。

在环湖绕寨安营扎寨好自己的人马之后,两族头领再一次聚首。这一次他们所商讨的,就是垦荒和耕种。因为,这既是两族都共同面临着的紧要问题,也是摆在两族人面前的两个共同的难题。

想着最初开荒创业的艰难,郑氏老祖首先提出,在而今现在眼目下,先在两族的交界地带,集合两族的精壮男人,共同开垦出一片田地来,由两族人共同耕种,以尽快解决春播、春种的燃眉之急。

陈氏头领听后,自然感到非常满意,也非常欣喜。在连连点头深表赞同之后,他竟然眼望着郑氏老祖,而犯起了痴呆来。不过,他可不是又犯起了在月明之夜中的那种痴呆,而是他在心里,更是深深地钦佩起郑氏老祖来了。

他在想着,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位郑氏大头领,应该已经是仙而完全不是人了。能够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她的脑袋还是人的脑袋吗?自己的这颗脑袋,就是一颗人的脑袋,所以,自己自然是断乎想不出如此精妙绝伦的主意来的。

可陈氏头领的这次呆望,却引起了郑氏老祖的误会。她含味复杂地瞟了一眼他,便赶紧低下了自己的头来,轻轻地咳了一声。

陈氏头领正在心里踌躇,有一句话,自己不知该不该现在就说出来。听着郑氏老祖的这一声轻咳,他竟然被吓了一大跳。随着他身体的一个激灵,那句话在没有经过他的思索之前,脱口就说出来了:

郑氏大头领!以后两族有事,我都听您的决断!只要是您说出的事,我都坚决照办。

郑氏老祖一听,心里先是一愣。接下来,她竟然十分少有地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说道:你说的哪门子话哟,陈氏兄弟?这两族之事,就是两族共同之事,怎么能由我一个人说了算呢?再说了,你我都是头领,我们这不是在共同商议吗?

陈氏头领赶紧站起身来,说道:郑氏大头领,我说的可是心里话呀!再说了,您说我这脑袋,它能想出什么事儿来呢?

郑氏老祖听着,没置可否,她只是招了招手,示意着陈氏头领坐下来说话。不过她的神情,却变得庄严肃穆起来了。

就在他们的这次商议后不久,一天,两族人在共同开垦荒地的过程中,围捕了一头刚刚成年的豹子。对于这个战利品的处置,也自然是由已经在我们两氏族人中建立起了不可动摇的权威的郑氏老祖说了算的。

只见当时嘴唇还算红艳着的郑氏老祖,正襟危坐着。她拿眼睛扫视了一下众人,也没有侧过头去与陈氏头领商议,朱唇微启,就直接吐出了两个斩钉截铁的字来:埋掉!

但郑氏老祖的权威,这一次却遭受到了陈氏家族的暗中挑战。在那个食物紧缺、开荒任务又十分繁重的日子里,一只被埋掉的豹子,无论对于郑氏家族,还是对于陈氏家族,都充满着一种本能的诱惑,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

在陈氏头领的默许之下,一天夜里,陈氏族人便趁了月黑风高,竟然偷偷挖出了那只豹子,煮食了它的骨肉,只埋下了它的毛皮。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那时的墙,本来就像篱笆,又怎么能密不透风呢?所以不久,我们郑氏族人,就知道了他们煮食豹子肉的事儿。

当时的祖先们十分震惊,万分愤怒,他们纷纷来到了实际上已经是稳坐在了神位上的郑氏老祖的面前,要义愤填膺地前去声讨。

不料,郑氏老祖当时的态度,却暧昧到了让族人们难以置信的程度,只见她摇了摇仙手,动了动仙唇,还是只吐出了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来:算了!

郑氏老祖的神圣地位,当然不能由我们本氏的族人来首先动摇了,所以,族人们只得强压了怒火,强咽下那口怨气。但从此以后,他们对陈氏家族,便十分地警觉起来了。

郑氏老祖虽然能管天管地又管人,但她也知道,在大迁徙途中的那个月明之夜,她连自己的心都无法管束,又怎么能管得住别人的心?所以,她也只好对自己族人的这种警觉,听之任之起来。

但郑氏族人还是给足了这位老祖的面子,渐渐地,他们就把这种警觉,淡化成为一种就像初春时节早上的淡雾一般的矜持的警惕了。

想着我们吃草嚼叶,当然也吃过飞的禽、走的兽,但是,我们至今还保持住了狮子、老虎们不吃同为肉食动物的同类们的高尚。我们憎恶非洲鬣狗,不吃肉食类动物的肉,这也正是我们与那些形态丑陋的非洲鬣狗们最本质的区别。所以,渐渐地,我们对陈氏族人的一种优越感也就随之而来了。

毫无疑问,我们对陈氏族人的这种魔魔道道的感情基调,就肇始于此。后来,再由陈氏头领当众的一跪,发展成熟。最后再由我们的传奇英雄郑牯牛,在那场大冲突中的那个惊人的“英雄一抱”,完成了对它的登峰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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