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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她客气而不失礼貌的感谢了方乐文这一天的亲自陪同,庆幸自己终于可以避开对方眼中也许可以引发燎原之势的星星之火,如果再这样对视下去,她早晚会被点燃的。

标致在路上飞奔,林悠的心情相当的不错,她轻点刹车,将车速降低,让车沿着马路边缓缓行驶,自己则一边欣赏窗外人行道上高大的树木,一边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在心中慢慢回味,越想越觉得很有意思,林悠是很聪明的女人,她自信自己绝对明了方乐文的心思,但她又有一种很享受很期待的感觉,这种感觉和自己的理智恰恰成反比,她感到有一种遗憾,为自己,也为方乐文,为什么不早一点遇上呢?如果在战略上犯了错误,那么战术再完美都无济于事,这是以前给自己上市场营销课的李教授最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用在现在,竟然是那么合适。

回到家以后,林悠坐电梯上楼,打开门,直奔浴室,她将淋浴喷头的水量开到最大,轻解衣衫,就直接站在喷头下任水流狂冲,发线渐湿,都贴在了她的皮肤上,象素描一样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林悠双手捂面,想要把今天的一幕幕场景忘记,可脑袋里不争气却全都是方乐文的影子,我是不是也太自做多情了,我们认识也就不过仅仅两天而已,她摇摇头,想要尽力的把这个人忘掉,可最后发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徒劳,她简直不敢相信久经情场的自己竟然也会落入一见钟情的俗套,真是天意不可测,感情这东西真要来了任谁也阻挡不了。

也许我真的是寂寞的已经太久了,所以才会如此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而他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所以我对他有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女人呀,渴望爱情的滋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林悠开始为自己编造借口。

环境绿化部的严阿姨最近显的很高兴,因为方乐文主动提出这几个星期每天都会帮她倒办公室的垃圾,这样的话她就不用很辛苦的上上下下爬楼了,至于身为堂堂部门副主管的方乐文为什么会愿意干这种事,背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她并没有多想。

唯一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每天的垃圾袋都会被方乐文打开重装一次,方乐文解释说这是因为气味难闻,多装一次可以封住臭味,这解释合情合理,但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林悠恐怕也想不到自己每天从办公室里扔出来的垃圾都会被方乐文像淘金似的过滤一遍,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想像力,为了把林悠追到手,真是什么办法都想的出来。

连续翻了几个礼拜的垃圾袋,通过量的积累,方乐文也逐渐发现了林悠的一些小秘密,总结如下:

1,她最喜欢的菜若干道,因为这些菜的残余部分每天中午都会准时出现在垃圾堆里。

2,这位美女一定会抽烟,而且烟瘾还不小,因为每天都能在垃圾堆发现十几个同一牌子的烟头。

3,这位美女用香奈儿的香水和美宝莲的唇膏。

4,最爱吃的零食是什么,最爱喝的咖啡什么牌子。

5,应该练过一段时间的硬笔书法,她的字迹端庄秀丽,风格独特,方乐文是行家,一看就知道,如此水平的字绝不可能是一日之功,想来她应在这一方面下过苦功

仔细一总结,似乎成果也不小。有了这些情报,再加上自己去客户服务部的同事那里打听来的消息,方乐文有了一些信心,开始准备下一步行动了。

今天林悠一整天都显得郁郁寡欢,与往日的神采飞扬形成鲜明的对照,她似乎有什么心事,这是方乐文今天第一眼看见她的感觉。

一个上午她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直到午餐时间都看不见她出来,客服部的员工有什么事都只能到办公室里去找她,不过美女好像总是能得到上天的特别照顾,今天客户中心竟然没有什么事,出奇的清静,让人最头疼的那些上门来投诉的业主犹如狂风吹走的落叶般不见了踪影,管理处和公司的领导们也好像心有默契似的绕路走,陈总去总部开会,其他的大小领导去别的物业公司所管理的小区参观学习,就连平时专找各个部门麻烦的品质管理部的那些家伙也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方乐文估计林悠今天唯一的工作恐怕就是在简报上签字而已。

现在这里最高级别的员工恐怕就非方乐文和林悠莫属了,可人家林悠是正职,方乐文只是二号人物,相比之下方还是略逊一筹。

方乐文很想知道林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又不能直接去问,只好曲线救国,向客服部的美女们打听,可每个人都说不知道,还反问方乐文有何企图,以断定他是否动机不纯,弄得方乐文是尴尬万分狼狈不堪,干脆决定自己去碰碰运气。

机会往往留给有准备的头脑,当天正好有一家幼儿园要在小区里面举办一项活动,两大部门之间有很多事情需要协调,方乐文正好一探虚实。

客户服务部办公室。

方乐文敲门。

“请进。”

林悠看见进来的人是方乐文,顿时一愣,他的出现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但林悠的客服主管绝不是白当的,随时应急随机应变的能力又岂是常人所能及的,她热情的招呼方乐文坐下,并且亲自为他沏了一杯茶;方乐文受宠若惊,连声道谢,林悠淡然一笑,何必客气;她俯身为方乐文奉茶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空气中漂浮着林悠的体香,方乐文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这种香味自己非常熟悉,好像亲切的好朋友一样在哪里见过,他苦苦思索之后发现,她用的香水味道和姐姐方雅诗身上的那种完全一样,啊,对了,没错,就是它,倾城之魅,方乐文很是佩服香水的制造商,竟能想出这么贴切这么浪漫这么诗意的名字,用来形容她们俩再合适不过。

方乐文就这样坐在那里胡思乱想魂游天外,把林悠晾在一边,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5分钟,林悠不得不假装咳嗽来提醒方乐文要有时间观念。

方乐文回过神来,场面一时显得比较尴尬,他不得不为自己刚才的走神杜撰一个合理的解释,“啊,对不起,刚才想到了一件烦心事,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林悠表示理解。

林悠清楚方乐文来这里多半是因为公事,方乐文也明白现在并不是聊天谈心的时候,两个人正经八百的讨论,协调,磋商,拟定方案,签字落实。

“谢谢你的茶。”方乐文起身告辞。

“等一下,”林悠开口道,方乐文心头一喜,莫非要我留下再聊一会?

“你知道哪里有咖啡卖吗?”

“有一家,不过挺远的,我带你去。”

咖啡厅里。

服务员为两人送上咖啡。

“我们好像还没点?”

“我要的。”

你怎么也不问问我想喝什么,林悠总是不喜欢别人为自己做主,可当杯子摆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不禁心里一动,卡布奇诺,自己最爱喝的品种,这家伙怎么会知道?林悠看方乐文,想从他那里找出这杯咖啡到底是巧合或是故意的答案,方乐文却将目光转向另一边,假装欣赏美丽的风景。

也许是巧合吧,林悠骗自己,把心中一问究竟的念头压了下去。

服务员接着送上蛋卷。

林悠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直觉,真是大白天见了鬼了,每一样都是自己最爱吃的,若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若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那他可当真费了不少心思。

“老实说吧,跟谁打听的?”林悠单刀直入。

“什么?”方乐文没有想到林悠会这么直接,一时手足无措,只好继续装傻。

“说吧,怎么知道我最爱吃这些东西的?”林悠打破沙锅问到底。

“可以不回答吗?”方乐文继续挣扎。

“不—可—以。”林悠坚持己见。

“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就一定是真话?”方乐文负隅顽抗。

“我骗过的男人比你骗过的女人都多。”林悠出绝招。

方乐文无奈,只得如实招了。

从前几个礼拜每天苦翻垃圾袋直到今天闯入林悠办公室为止,中间略去了许多的人物与过程,不过关键的细节却是一点都没落下,从垃圾袋的臭味直到林悠的字迹,让林悠仿佛身临其境。

“完了,就这么多。”方乐文如释重负。

林悠感觉心里面有一股压抑了很久的情绪急速上升,眼角旁的泪腺也正在蠢蠢欲动,林悠清楚,这种感觉,叫做感动,“你真的为我翻了两个礼拜的垃圾袋?”

方乐文缓慢但坚定的点头。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林悠起身离桌,留下方乐文呆在原地。

林悠呆呆的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巧笑倩兮,巧目盼兮,眼波流转,风情万种这些形容词用在自己的身上她一点都不觉得过份,理应如此。

她对自己的外在有着充分的自信,可美丽的外表既是潘多拉的魔盒,也是阿拉丁的神灯,好与坏皆源于此。

“为什么不早一点?”林悠喃喃自语,既象是在问方乐文,也象是在问自己,泪水汹涌而出。

林悠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方乐文依旧紧张,两人一时默然无语。

“买单。”林悠挥手。

“这位先生已经结过帐了。”服务员回答。

走出咖啡厅,外面的阳光依旧灿烂。

“对不起。”方乐文主动道歉。

“何必说对不起,你根本就没有错。”林悠的笑容间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淡淡忧伤,让方乐文看了心痛不已。

“过来一下,”林悠冲方乐文招手,“闭上眼睛。”

当林悠的唇落在方乐文脸上的时候,他的心跳加快,忍不住一阵激动,可这种激动很快就被另外一种情绪所代替,因为他感觉到林悠的唇是那样的凉,他更能感觉到这一吻中蕴涵的敷衍而过的意义,她其实不愿意,他心里这样想到。

“谢谢你的咖啡,可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每当后来方乐文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能留在他记忆深处的就只有林悠的这敷衍一吻和临走时那含义复杂的匆匆一瞥,他呆呆站在原地,目送林悠离去.为什么会这样?他不停的问自己.

那以后的时间就这么平淡如水的过去。

方乐文和林悠就在同一家公司,两人之间的办公室不过是一墙之隔,正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躲无可躲,藏无可藏,现在两人之间见了面依然会故做友好的点头示意,不过方乐文已不敢在目光中饱含以往那样的深情,他了解他自己必须要学会把林悠当成普通人来看待,尽管这样做让人感觉痛苦。而林悠的礼貌也一如以往一般的客气,两人在一起,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几乎不会涉及别的话题,这已经成为了他们俩之间不能说的秘密。

局外人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异常,但当事人却绝不会这么想,林悠从方乐文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的语气里都能听出一种困惑,他仿佛一直不停的在追问着自己,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结果,而这恰恰是林悠所给不了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逃避,再逃避,将自己变成一块千年不化的坚冰,假装自己是什么感觉也没有的机器人,假装对方乐文的眼神视而不见,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方乐文灼热的眼神里,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被融化掉。

最宝贵的时间就在这样的僵持中一天天的消耗着,方乐文顽强的坚持着,林悠无力的坚守着,两个人都感觉到了身心疲惫,可谁也不愿轻易改变自己的原则。这样的局面让方乐文心情糟透了,他决定利用假期去探望一下姐姐方雅诗,放松一下自己,顺便认真的思考一下自己对林悠的坚持是否本身就是一种错,也许,换个时间,换个环境,在另一座城市里,对于这个人,自己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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