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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见萧遥在众鬼环绕之下左右见拙,司红叶提身想催动落魂帕相助,稍使劲之下却又是吐血不止,司红叶修为本就不高,只是仗有落魂帕护身,百鬼一击之下她未命丧已是万幸。眼看萧遥为了护全自己身上已数处受伤,司红叶强声道:“萧公子,你不用管我,红叶不值得你如此。”

“司姑娘放心,这些恶鬼我还能应付,倒是姑娘你伤势无碍吧?”说着萧遥趁群鬼稍退间,伸手从怀中掏出培元丹丹瓶,抛给司红叶,急声道:“这里面是疗伤之药,司姑娘你自己服下疗伤,不用担心这区区恶鬼。”虽然萧遥嘴中说的大气,可瞬间萧遥身上又多了几处被恶鬼抓咬的伤口,司红叶心中感动,眼中落泪将丹瓶捡起,倒出一粒丹药看也不看的仰首吞下,只希望灵丹有效,躯体快些恢复少许,以助萧遥与云雅婷。

三人正情势危急间,空中一道青色光芒闪过,一道人从天而降,看着这漫天阴森鬼气,道人眉头一皱,右手轻引,轻轻挥手间,黑气淡退,鬼气中众恶鬼哭嚎连连,纷纷而逃。

见有人坏自己术法,百鬼纵身而退,手上墨戒一引,黑气包着众鬼回到墨戒之中,回头见一背剑道人立在身后,道人面相清矍,须发飘洒,一身蓝色道衣,背后背剑,整个人仙风道骨飘然若仙。虽在夜色中,那道人一双眼睛却平静明亮至极,对望之下百鬼竟生出被对方直窥心底的感觉,百鬼心中暗惊,此人是谁,竟有此等修为,看他双眼莫非是修成道心天眼不成!

萧遥一见那道人,满脸现出孺慕之色,眼中差点落泪,跑上前去跪倒在地切声道:“师父!”云雅婷也收剑过去行礼柔声道:“雅婷参见师伯!”来人正是华清七子之一、萧遥的师父清尘子道人。

清尘子见竟是自己心爱徒儿及师侄云雅婷,心中微奇,用手扶起萧遥,问道:“遥儿,婷儿你们怎么在这?这麻衣人又是何人?为何与他争斗?”

萧遥自六岁就随清尘子修行,在萧遥心中清尘子等同于自己另一个父亲,如今师父问起,想到逝去的父亲萧逸山,忍不住落泪道:“师父,我父亲,他……他老人家去世了!”

“啊!”听到至交好友身死,清尘子惊声出口,面色一变问道:“逸山他怎么会……他,他是怎么死的?”

萧遥哭声道:“父亲他老人家不知何故自尽而死,徒儿心中悲痛之下无意追究,只想带他老人家回乡与娘亲合葬,父亲的尸身就放在那棺木之中,只是回乡途中被这人所阻才在此争斗。”

清尘子看着萧逸山棺木,心中悲痛,闭目对着棺木稽首一礼,看爱徒萧遥悲切,不由出口慰道:“逸山一生与你娘亲痴恋,如今魂归与你娘亲合葬,不再受分隔相思之苦,对他来说未尝不是解脱。”道家认为死亡并不是一个人的终结,坠入轮回之中,承受生老病死,死亡却是新的开始。

百鬼见萧遥几人自那道人来到此处,就未将自己放在眼中,心中不由微怒,对着清尘子出声问道:“你是何人?”

“贫道清尘子,不知劣徒哪里得罪阁下,为何阻他去路?”

清尘子!华清七子的大名在天下修道人中无人不知,百鬼心中大惊,虽然知道萧遥师出华清,却未料他竟是清尘子的徒儿,看来今日之事已无可能,百鬼面上一整道:“那萧遥得罪我鬼宗少宗主,今日既然你清尘子在此,我百鬼就此告退,不过日后我鬼宗再派人前来,就不会如今日这般客气。”说完百鬼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随之天地间阴气尽去,风吹草木簌簌之声又不断传入萧遥几人耳中。

清尘道人微一皱眉,柔声道:“遥儿,你与鬼宗少主因何结怨?”

“徒儿从未见过鬼宗少宗主,更不知道因何与他结下怨仇。”萧遥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怨仇结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此时司红叶以将培元丹药力化去,起身摇晃间来到清尘子面前,弯身施礼敬声道:“红叶见过前辈。”

清尘道人望向司红叶一眼,司红叶就觉得自己似被清尘子一眼望穿,看了看司红叶手中培元丹丹瓶,清尘子又回首望了望萧遥,出声疑问道:“艳鬼娘子司红叶?”

知道自己名声甚为,司红叶面现羞愧之色,弯下头低声道:“正是晚辈。”眼中泪水却已经要落下了,司红叶出身悲惨,幼时父母相继逝去,司红叶流落街头成为乞儿,后被一修道之人看中收为弟子,哪想她那师父人面兽心,待她年长竟垂涎她美色,对司红叶意图不轨,幸得司红叶自小机警,叛逃出去,而他那师父深恐司红叶将此事告知别人,就污蔑她与鬼宗之人私通并且盗他师门异宝,让司红叶声名狼藉,被正派人士不齿,而更多修道之人贪图宝物及司红叶美色,多有对她出手者,为了活命司红叶加入鬼宗修炼鬼术,初时她本领低微,怕不容于鬼宗,只得装成随便之人以寻庇佑,等她获得异宝落魂帕能够自保之时,她的名声早也就不堪了。往昔别人讥笑,司红叶并未放于心上。如今不知为何在萧遥与云雅婷面前,听到清尘子话中疑问,司红叶自卑自怜直想痛哭,可又怕失礼,只得强忍眼泪低下头去。

清尘子淡然出声道:“世间百态,庸人自扰,直顺本心,何惧人言。一时无意,贫道失礼,多有得罪!”说完竟对司红叶稽首一礼作为歉意,清尘子修为已达道心天眼之境,看人已经不看皮囊,而是直达人之本心,虽是初见,清尘子却看出司红叶心性不坏,而自己无意之言让她落泪,虽身份修为通天之人,清尘子却一直认为众生平等,故而竟施礼作陪。

见清尘子竟然向自己施礼道歉,司红叶一时惊呆,忙弯身施礼急道:“前辈折杀红叶了!”想起清尘子刚刚所言,细细品味,司红叶不禁露齿一笑道:“多谢前辈开导,红叶日后绝不再妄自菲薄!”转身将培元丹丹瓶递还萧遥,嘴中轻声称谢。

清尘子微微点头未在言语,移步来到萧逸山棺木之前,轻轻推开棺顶,看着萧逸山遗容,清尘子暗自伤感,两人相交近三十年,萧逸山实是自己俗世上唯一知己,可如今他也归于尘土,人生岂非更是抑郁啊!可仔细看萧逸山面上,清尘子就发现萧逸山双眉之间有淡淡的黑气,清尘子心中一动,想起萧遥所说,萧逸山竟是自尽而亡,虽然老友对亡妻思念入骨,但遥儿在他身边,他定不会轻易言死,如今这丝黑气显在双眉间似有若无,莫非他是中了鬼术中的控魂之术而自尽身亡,又想起刚百鬼所言,遥儿既然与鬼宗少宗主结怨,而鬼宗精通控魂之术高手不计其数,看来此事与鬼宗脱不了干系!虽想到此处,清尘子却未多言,仇杀之事为修道心障,清尘子不希望爱徒萧遥如此年纪中此心障,若是仇恨心起,杀戮不绝,那就入了魔道。逸山已然逝去,再杀他人又能如何呢?不过萧遥与鬼宗结怨之事,清尘子还是决心要调查清楚。

轻轻合上棺木,清尘子盘膝而坐,让萧遥三人坐在自己身旁,让萧遥讲述他下山之事,看是否能理出与鬼宗结怨之事。萧遥就将自己下山所发生之事一丝一毫讲与师父,就连自己与南宫月在不老峰发生之事,大林觉寺与明性相谈之事也未作隐瞒,听到爱徒与南宫月定亲,清尘子淡淡点头却未多语,华清门并不禁男女合籍双修,清尘子心中为爱徒早已相中的实是云雅婷,但既然萧遥选了南宫月,那作为师父自是支持爱徒,可听完萧遥所讲,却丝毫没有理由与鬼宗结怨啊!即使林青陷害萧遥,也是对方起意在先,实在讲不通!按下心中疑虑,清尘子又担忧爱徒中的孟婆罗花不知是何物,可看萧遥躯体并无异样,清尘子又是毫无办法。

一时间,清尘子这等高人也觉得头大不已,自己徒儿真是际遇奇特,不知何故与人结怨,又中了不知为何的毒,想不通啊!见师父皱眉思虑,萧遥出声问道:“师父,您不是闭关修炼吗?怎么出关来此呢?”

听到徒儿问起,想到此次下山之事,清尘子喟然一叹道:“说到此事,既然明性大师给你讲了仙魔之乱来由,那有些事师父也不瞒你了,师父就将明性大师所讲未完之事告诉你们,婷儿,司姑娘你们也当个传闻且听且信吧!

清尘子面露思虑之色,沉声说道:“明性大师所说不假,道宗、鬼宗、妖宗、天宗四宗祖师本为同门,四宗祖师飞升后留下了宗门信物,道宗的是宗祖师的佩剑,星月剑。鬼宗祖师是一灵鬼,就留下他所寄灵器,鬼哭琴。妖宗祖师是一青蛟,就留下他眉心麟片,青麟。天宗祖师留下的是一卷天书,天机算。这四件宝物为历代各宗宗主所掌,就如同俗世皇帝玉玺一般,直到千余年前,四件宝物在仙魔之乱中散失不见,所以日后道宗再难归一,鬼宗、妖宗也有无分支存在,天宗历来神秘,不过千年来无数天宗子弟在天下行走,就是为了寻回天书天机算,只是到现在他们还没找到。”

轻轻谈嗽一声,清尘子接着讲道:“如今过了千年,天下乱象又生,不但各种异兽冲破封印而出,各地鬼魅妖物横行,连四宗的宗门信物也传言在各地现世,不久前,有传闻星月剑出现在南荒之地,作为道宗后继,我们华清门,凤仙宫,雷云峰及苍音山都要派人前去打探,师父我也是奉了掌教之命前往南荒查看一二,只是想到你在成桥陪伴逸山,师父这才取道先到成桥再往南荒,却未料连逸山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啊!”清尘子仍对萧逸山之死难以释怀,言中无尽悲怀之意,引得萧遥也是眼圈发红。

就连清尘子这等高人也要往南荒查看,可见星月剑在道宗之中实是重要无比。如今天下道宗兴盛,华清,凤仙,雷云,苍音四大门齐立,若四门中有谁得道宗信物星月剑,就可以领袖四门,所以此次四门皆十分重视南荒之行,各遣门内修为高深之人前往,虽未明意争夺,实也是暗中较劲,清尘子对此事原相当排斥,而掌教清平道人却偏偏选中他前往,清尘子并不积极,取道成桥,想与老友一叙,而后再动身去南荒,却在此地救下萧遥三人。

望着漆黑夜空,清尘子长叹了一声,心中想道:“若是千余年前仙魔之乱中四宗信物没有遗失,那么如今也不会如此多派别林立,争斗冲突也不会如此之盛,可如今星月剑出世,道宗门派必定都想收入自己囊中,师哥清平道人心境修为如此之高还放不下此物,更遑论其他各门,此次南荒之行必然少不了一番争斗啊!只是自己到时是否出手实在难以决定,呵!清尘子心中苦笑一声,星月剑是否真的在南荒还有待查看,异宝自有有缘者得之,即使传闻属实,星月剑只要不是落于宵小恶徒之手,自己也不能放手强取。自己实是自寻烦恼,心中一清,将星月剑之事抛于脑后,清尘子对萧遥道:“遥儿,你将逸山带回成桥,为师动身赶往南荒,将逸山安葬后,你回华清一趟,让你四师伯清莲为你诊治你身上之毒。”华清七子中,清莲子精于医术,故清尘子让萧遥回华清医治身上毒素。

“徒儿谨遵师父吩咐,只是师父独身去南荒,据说那南荒之地妖物横行,鬼魅常现,毒瘴荒泽遍布,到处是毒虫猛兽,师父万事还需多加小心。”萧遥忧心敬道。

清尘子微微点头,看了看云雅婷与司红叶二人,又看了看好友萧逸山棺木一眼,长身而起,郎声道:“身解尘世苦,魂留天地清。阴阳分你我,同观九霄星。”说完清尘子御剑而起,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夜空中。

萧遥三人起身施礼恭送清尘子御剑而去,三人也不再停留,萧遥扛起棺木与云雅婷司红叶二人连夜赶路,第二日天亮,三人已到成桥,萧遥带着萧逸山棺木回到萧家老宅,老仆萧安见少爷扛着棺木回来,大吃一惊,等听萧遥说里面装的是老主人萧逸山,萧安不禁老泪纵横,颤巍巍的购买蜡烛香火布置灵堂,萧遥此刻方披麻戴孝为父守灵,云雅婷与司红叶二人则暂时在萧宅住下。

向萧安说起希望让父亲萧逸山与母亲合葬之事,老仆萧安也点头同意,几十年来萧安一直陪伴萧逸山,自是了解萧逸山对萧遥娘亲的爱恋与思念,萧遥守灵三日后,为萧逸山出殡,请人挖开萧遥娘亲的坟墓,将萧逸山与萧遥娘亲合葬。虽是对于萧遥丧父之痛,云雅婷同感其哀,想陪在萧遥身边,可想到萧遥与南宫月定亲之事,云雅婷心中又是心痛自怜,最后心中挣扎决定辞身而去。出殡完第二日,料想南宫月也该赶到成桥,云雅婷辞行返回凤仙宫。而司红叶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就留在萧家老宅,这名动正邪的艳鬼娘子整日为萧遥与萧安烧饭打扫,像个家中主妇,萧遥数次劝她不必如此都被婉拒,如此平淡辛苦司红叶倒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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