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里的火堆已经开始有些暗淡了,没有了刚才的旺盛。屋外的寒风仍然在呼啸着,如幽冥地狱的阴风在怒号,令人听着头皮麻麻的。
此时已至深夜,屋内的温度愈发的低了。再加上火堆提供的热量开始减少,更显得寒意逼人。
凌老爹子坐在火堆旁,双手拢在袖子里,不时抬头看向木门,眼神中更显担忧。
榻上的玄霜仍然紧闭着双眼,双手环抱在胸前,躯体细弱游丝的真元力,不断按照破阳诀的功法路线运行着。在这真元力所过之处,躯体的寒意便减轻一分,而真元力也长大一毫。
虽说这一毫的真元力真的是微乎其微,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但是,修炼就如同人千里行路,不积跬步,是不可能到达远方的。只有如此这般,不断地重复着、枯燥着,耐心地积累着这一丝丝微不足道的真元,才能够提升自己的修为,最终打破凡胎躯体的桎梏,达到人们梦寐以求的神之境。
感受到躯体不断减轻的寒意,玄霜知道,只要再给自己一天的时间,自己就可以完全恢复,功力也会深厚一分。
如此看来,玄霜这一次真的是命大,遇到了凌老爹子他们爷孙儿俩,要不然,如果他在大雪中一直待到这个时辰,任由天地寒气浸入骨髓,深入心脉,估计已经是救不回来了。
玄霜没有再想其他的,而是将心神完全浸入功法当中,不断淬炼着躯体壮大的真元之力。
当年,糟老头子曾经和玄霜说过,不管是谁,在修炼的时候,接引天地灵气,利用天地灵气和真元力在躯体不断地冲刷经脉,滋长润养着它们,使它们不断地扩大,以便能够容纳更多的真元力。只是,人体也是有各种杂质的。而这些杂质在真元力冲刷经脉时,就会不断地融入到真元当中。若是不及时把这些杂质炼化、排出体外,随着杂质的越积越多,人躯体的真元力就会大打折扣,失去应有的威力。更有甚者,修为从此之后再难寸进,功亏一篑。
所以,玄霜铭记着糟老头子的这句话。沉下心神,不断地淬炼着躯体真元,使躯体的真元更加精纯。
凌老爹子越等越不放心,凌天都已经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终于,凌老爹子坐不住了,站起身,打开门,向屋外走去。
屋外的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铺天盖地。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一片苍茫。寒风凄厉的号着,尖锐的呼啸声连绵不绝。
凌老爹子眯着眼睛,顺着门前快被大雪抹去痕迹的两行脚印,向着远处望去。只是,纷扬的大雪中,除了厉鬼般的怒号,什么也没有。
没过多久,凌天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令老爹子的视线中。凌老爹子一阵欣慰,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来了。只是,看到凌天的身后还有一个不熟悉的身影时,他刚刚放下的心不禁又悬了起来。
此时,凌天也看见了冒着大雪站在屋外的爹爹,也不顾身后的中年人和漫天的风雪,开始向着木屋跑来。
凌天跑到到门口,看着站在门口、一脸担心的凌老爹子,责怪道:“爹爹,屋外风大,谁让你站在这儿等我的。您年纪大了,虽说一身修为也达到二阶武者的级别,可是这天地寒气终不是什么好东西,快快进屋吧,着了寒气就不好了。”说着,便将柴火放到地上,扶着凌老爹子的手进屋。
凌老爹子点了点头,没有立即进屋,而是等着跟在凌天身后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终究修为不凡,在这狂乱的风雪中如履平地,紧随凌天之后,来到小木屋门前。
中年男子也不自恃,对着凌老爹子微微一拜,“肖某路过此地,打扰了。”
凌老爹子对着中年男子一笑,说道:“外面风大雪急,咱们就不要客气了,有什么话进屋再说。”说罢,就和凌天往屋内走去。
中年男子也不矫情,弯腰捡起凌天扔在地上的柴火,跟进屋内。
进了木屋,凌老爹子在火堆旁坐下,凌天则接过中年男子手中的木柴,开始侍弄起将要熄灭的火堆来。
中年男子在进屋的一瞬间,双眼微不可察一转,迅速将屋内的情形收入眼底。目光掠过榻上的玄霜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精光,稍纵即逝。
中年人和凌老爹子相对而坐,知道凌老爹子心生疑惑,自行解释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地,这大雪茫茫,一是行路不便,二是怕走错方向,特来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走。请老人家相信在下,在下没有其他的意思。”
凌老爹子瞥了瞥中年男子脚上的圆头牛皮靴,眼神有些玩味,“以阁下的能力,这漫天大雪中寻个歇脚之地,只怕是再简单不过了吧。”
中年男子知道自己被看穿了,只得讪讪一笑,不好意思道:“老人家慧眼如炬,在下惭愧。但是,请老人家相信,在下绝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不知老人家你们的身份,故才有此不智之举,还望老人家见谅。”说着对凌老爹子抱拳致歉。
原来,这圆头牛皮靴,在汉普帝国是军中之人专用之物。而这中年人脚上的牛皮靴,更是偏将以上将领才可穿用的犀牛皮靴。而汉普帝国的偏将,修为至少都要达到三阶武者才可以担任。故此,凌老爹子才有刚才一说。
“这大雪纷飞的,连夜赶路,是公务啊,还是家里有急事啊?”凌老爹子轻轻地摆了摆手,淡淡的问道。
“不瞒老人家,在下乃是雍州偏将肖鼎元。这次回去是有军情向朝廷禀报。”中年人知道,能够凭借一双鞋就猜出自己身份和实力,凌老爹子定不是寻常人。
一旁的凌天就很奇怪,难道爹爹知道这中年人的身份?
“哦,”凌老爹子眉头略微一扬,“难道雍州又不安宁了?是流云帝国又有什么动作了?”说着,又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告老还乡这么多年,就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情了。国事自有你们年轻人处理。老头子我已经老了,该享享清福了。”
什么,爹爹曾是帝国的官员?不仅肖鼎元愣住了,就连从小在凌老爹子身边长大的凌天都是一愣。
“敢问前辈是?”肖鼎元不敢怠慢,连称呼都立马换了。
“哎,老夫凌雄。什么前辈不前辈的,还是老人家听了舒服。”凌老爹子摆摆手,一脸淡然。而此时,肖鼎元的脸色却是大变。
凌雄,汉普帝国前任吏部尚书,一生兢兢业业,廉洁刚正。在二十年前的京都—乾阳,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因为他的清明能干,连当朝皇帝都对他礼让三分。
肖鼎元连忙行礼:“下官无知,冒犯尚书大人,还望尚书大人海涵。”
凌老爹子一脸的不高兴,“肖将军,这是干什么?什么大人大人的,我都已经告老还乡二十年了,那些虚礼就免了吧。”
肖鼎元见老爹子像是真不高兴了,连忙站起,却是不敢坐了。
凌雄看着肃立一旁的肖鼎元,淡淡一笑:“你啊,我不说我是谁吧,你又忐忑不安的。说了,你更忐忑了。快坐下,我一个糟老头子,哪里还值得你如此。”
肖鼎元双手抱拳,对着凌老爹子深深一躬,诚声道:“凌尚书的刚正清明,在下一直是敬佩万分。”
“坐吧坐吧,你再不坐,我可要陪着你站起来了。”凌老爹子示意肖鼎元坐下。
一旁,凌天也劝着肖鼎元,肖鼎元这才坐下。
“今日能够和凌老尚书同席,虽在这荒郊野外、寒风大雪之中,晚辈却也是深感荣幸啊。”肖鼎元坐下后,仍是感慨万分。
凌天在凌老爹子身旁坐下,小声问道:“爹爹,你真是尚书?”
凌老爹子淡淡一笑,道:“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提它作甚。”说着,对另一边的肖鼎元说道:“这么晚了,想必肖将军还没吃东西吧。”
放开后的肖鼎元也不再拘谨,“不瞒老尚书,在下还真是没有吃什么东西。”
“天儿,去,把铁锅端来,把里面的肉汤热热,给肖将军暖暖躯壳。”
肖鼎元连忙起身,连道不敢,自去取了铁锅架上。
而此时,玄霜也停止了运功,退出了心神空灵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