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了好几条街,许弋才和两兄弟到了焦来财家——老焦烧烤。店外面的凉棚摆了五张大圆桌子,每桌都挤满了人,吆五喝六,猜拳划酒的好不热闹。
也没人注意到许弋他们三个的靠近,倒是一个搂着婴儿坐在店门外的年轻女人对他们三个投来鄙夷的目光,只见那女人把头伸向边上的柜台喊道:“老焦,你快看啊,败家玩意儿又把他那几个不三不四的朋友招过来吃白食了。”
“你怎么说话的,好歹那也是我儿子,要不是我儿子的那些朋友帮忙,咱们一家现在指不定还在哪儿喝西北风呢,你少说点风凉话,把小四弄里屋休息去。”老焦从柜台里面钻出来,苍老的面孔尽量带着笑容很小声很温和地数落了年轻女人两句。
年轻女人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抱着孩子上楼去了。老焦笑嘿嘿地走过来抱住了焦来财说道:“二狗子,这回你带朋友来想吃点啥尽管说,我叫后厨先帮你们弄!”
“嘿嘿,老焦叔,这每回来吃你的喝你的也挺不好意思的。这不今儿带我大哥来,我不占你家的便宜了,那些老账你都拿出来吧,我今儿都给你结了。”陈德旺眉开眼笑地看了看许弋,再看看脸色尴尬的焦来财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哪能给你们记账,都是我儿子的朋友,你们别听你婶说的那些屁话,别往心里去啊。该吃吃该喝喝……哎财子,你这脸怎么了?”老焦仔细盯着焦来财的脸一看顿时眉头大皱,没等他再开口询问,焦来财很不耐烦地冲老焦嚷道:“爸你就别管闲事了,赶紧去后厨整几个菜来,我肚子都快饿死了。”
“唉你说你啊,凡事都注意点,别老是在外面逞英雄……”老焦心想年轻人在外面吃点亏挨点打也没什么,就索性不说了钻进后厨忙去了。
“胖子,那是你后妈吧。”许弋低声问了一句,焦来财脸色凝重地嗯了一声,又很快换成一副笑脸走在前面把许弋带到了店里的包间。
一进包间,陈德旺就把许弋按到了上座,又是一番激动地说道:“老大,你对我和老焦有救命之恩。一日老大,终生老大。这次你回来,不管有什么使唤,还是难处,只要你开口,我和老焦就是拼了命也帮你做到。”
“赶快坐下来,有什么好拼命的,真不习惯你们还是这样子。”想想以前在第二小学,许弋就是陈德旺和焦来财的头头儿,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小孩子跟在许弋屁股后头喊老大,没有一个人敢对许弋说半个不字。现在看到陈德旺还像小孩子似的对自己毕恭毕敬,许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对了老大,你现在成家了没啊?”之前路上陈德旺就问了许弋一些过往的事情,许弋只是说自己被救以后就被一对好心的美国夫妻收养,后来又跟着他们去了美国定居,至于现状他还没有提及。
“还没呢,你们两个呢,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收收心了吧。”许弋接过焦来财递来的热茶,很关切地问道。
“嘿嘿,我们两个江湖中人,天天一大堆麻烦惹上身,要是成家那还不把人家姑娘祸害惨了。”陈德旺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神情颇为严肃地看着许弋又说道:“老大,想必你还记得悠然姐吧?”
许弋闻言愣了一下,目光变得深邃地回道:“记得,她现在怎么样了?”
“哦,我还以为老大你早把她忘了。”陈德旺轻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当初悠然姐可是最喜欢老大的,还发过誓非老大不嫁呢。只可惜……”
“咳咳!”话说到一半,焦来财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碰了碰陈德旺的胳膊,紧张兮兮的样子打断了陈德旺的话。
“没事,你们只管说好了,我和悠然那都是小时候的过家家罢了。不过既然曾经是同学,我还是想听听她现在过得怎样?”听到陈德旺那种口气,许弋的心难免涌上一丝失望。虽然他本人比较花心,在外面也欠下不少风流债,可是一提到李悠然他还是忍不住会揪心。
“老大,我说了你可不要难过啊,悠然姐她很快就要结婚了。”陈德旺此话刚一出口,许弋的脸唰地一下变绿了,拳头也不自觉握紧了。
“我去看看菜好了没,三哥你留在这儿和老大聊吧。”焦来财一看许弋的拳背上青筋暴起,当即灰溜溜地开了门出去了。
“接着说,她是该结婚了。”许弋慢慢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转而变得很冷静地拍了拍坐在自己身边的陈德旺肩膀,目光涣散地盯着窗帘死看。
“是这样的老大,本来你走之后,悠然姐就再也没谈过恋爱。即使是在大学里面,我听老同学说很多人追她她都没答应……后来悠然姐因为成绩好连跳两级,提前就拿到了毕业证,去了一家中学当数学老师……”陈德旺喝了一口热茶,润润喉咙继续说道:“有件事老大可能还不知情,其实李悠然是本市恒德地产集团董事长的私生女。悠然姐她妈妈过世没多久,那老头子忽然就来把悠然姐认回家了。说起来那老头对悠然姐也挺不错的,就是给悠然姐强加的这门亲事,让悠然姐过得很不开心。”
“你怎么知道她不开心,没准她现在过得挺好。”许弋强颜欢笑着说道,心里猛然间想起李悠然曾经对自己的许多好。
陈德旺注意到许弋脸上的表情变化,笑嘻嘻地又说道:“这我哪能不知道,悠然姐都给我发请柬了。上个月我们在商场碰到的,悠然姐身边四五个保镖,她过来把请柬给我和老焦,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当时我就看到悠然姐瘪着脸闷闷不乐。”
“你别老说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相,快说说悠然她对你都说了什么?”许弋鼻子一抽,很不乐地瞪了陈德旺一眼。
陈德旺心知许弋心里有火,识趣地说道:“老大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还能有啥啊?就是问你的事儿,悠然姐就问我你有消息没,我说没有,她就哦了一声。”
“三哥!老大!麻辣鲷鱼锅上来了,你们两个喝啥酒?”话音未落,焦来财亲自端着火锅踹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端着酒精炉的服务员,长得稚嫩而且和焦来财的后妈有五六分相似。
“二锅头!老大在美国待久了应该喝不惯吧,老焦你家有没有红酒啊,没有的话我给钱你上街去买。”陈德旺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数了几张百元大钞递给焦来财。
许弋连忙起身拉下了陈德旺的胳膊,脸色不悦地叫道:“咱们哥几个至于整那些有的没的吗?再说我也不会喝酒,最近在练内家本功,喝点汽水就行了。”
“怪不得老大你身手那么好,一抬腿就把那俩靠货撂倒了,敢情是个练家子。”焦来财钦佩地冲许弋抱抱拳,话没多说又去了后厨。
焦来财搭着服务员一出去,陈德旺旧话重提:“老大啊,要我说你真应该去那个学校找悠然姐,然后把悠然姐给拿下,再去找那老头谈谈,没准你就是……”
“好了好了,别说她的事情了,说说你们现在的情况吧。”许弋摆了摆手,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
“我是说真的老大,虽然你没悠然姐她未婚夫有钱有势,可是……你先等等啊老大,我给你看看悠然姐现在的照片保准你看了绝对会动心。”陈德旺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没找到手机只好悻悻地说:“对不住啊老大,我手机被那俩狗儿搜走了,不过我空间里还有悠然姐的写真。”
“我正好也想知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怎么把警察给得罪了?还有以前胖子都是叫你老陈,怎么现在这么客气地叫你三哥,你们这些年都混成啥样了,可别给我走上歪路子啊。”许弋现在不担心李悠然的处境,倒是担心陈德旺和焦来财现在到底什么德行。
“也不是老大你想的那样,我和老焦从小就学习不好,高中没考上就出来混事儿了。你也知道我和老焦有多笨,要不是碰上林东浩林大哥,估摸着我和老焦现在都还在工厂里打工呢。”陈德旺长话短说,把林东浩的为人事迹简单地告诉了许弋。许弋才了解到这个林东浩家里有些背景,为人重情义轻名利。
只为前几年陈德旺无意救过林东浩一次,林东浩从此便把陈德旺和焦来财当亲腹看,还把自己的好兄弟介绍给两人认识,自是他们四个拜了把子。林东浩是大哥,那个叫罗豪的是二哥,陈德旺自然成了焦来财嘴里叫的三哥。
林东浩在九龙街南边开了数家酒吧和洗浴中心,而北边是他老对头张啸天的地盘。张啸天也是从事洗浴行业的,一条街差不多十来家洗浴中心,自然是竞争相当激烈。为此张啸天和他背后的靠山耍了一些小手段,让林东浩背上涉嫌容纳他人吸毒的黑锅。
如此一来,林东浩被吴耀明那帮人送进了局子,张啸天便借此壮大了自己地盘,整天琢磨着再怎么整垮罗豪,好加快吞并林东浩的地盘。罗豪成天忙着管理手头上的营业,又奔前赶后地托人捞林东浩出来,根本没法顾及到陈德旺和焦来财。
救人心切的陈德旺找人打听到吴耀明这个人生活不检点,喜欢在凤凰歌舞厅找小姐,就自作主张拉上焦来财去跟踪吴耀明。刚好他们两个幸运地偷拍到吴耀明在舞厅包间里玩小姐的现行,就准备拿来威胁吴耀明。
别看吴耀明这个人放荡不羁,但是在外面做龌蹉事儿时常还留一双眼睛。本来那个摄像头是陈德旺花钱请舞厅服务生偷偷安装进去的,装在屏幕后面神不知鬼不觉,可不料还是被吴耀明的小兄弟搜了出来。
再加上陈德旺和焦来财连续好几天鬼鬼祟祟地跟着吴耀明他们,吴耀明一看事情不妙就吩咐舞厅外面的人把躲在附近监视的陈德旺和焦来财抓了个正着。随后吴耀明和他得力助手叫魏强的把陈德旺两人的手机搜走了,逼问之下又知道陈德旺把偷拍视频早已传到了他自己的邮箱,因此才有了许弋今天夜里撞见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