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反应，我立刻明白了什么。
没再继续追问，我随意地拿起刚送上来的肉串，选了一个最大的咬了一口，嚼了嚼，然后咽下去。
黄杰的眼神飘忽不定，脸上和额头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整个人显得很紧张。
他匆匆吃了几口，又把那瓶没喝完的啤酒抓起来一口气喝光，然后放下一叠钱站起身来。
“走。”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胳膊，用很大的力气将我拽起来，接着逃也似的带着我离开烧烤摊。
黄杰带着我一直来到学校门口才停住。
他松开我，转过身，愁眉苦脸地看着我，说道：
“听着，我已经受够了这种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活了，我不想再和这些事有什么关联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他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但你知道，我现在虽然表面上说是没有了嫌疑，可仍然每天都会有人在盯着我，这是为什么你知道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于是我摇了摇头。
黄杰抿紧嘴唇，接着绷紧了脸上的肌肉，抬起头，看向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那群警察调查到了我在和张明有联系。”
“哦......”
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他要说的，应该就是我一直以来疑惑不解的，也是解开一切谜团的最后一条线。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边往学校里面走边分给黄杰一支。
......
我们来到操场上，先绕操场走了大半圈，见人少了后，我主动开口问道：
“在说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黄杰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不安，不过他还是使劲咽了口口水，往后退了一步说道：
“什么？”
我冷眼看着他的小动作，将那只没抽完的烟放到嘴边深吸一口。
“第一起命案，也就是孙波那起命案的当晚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你到底有没有在宿舍？”
“啊......”
“不要跟我说你在打游戏，我已经全都查清楚了，那天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左右，宿舍管理员说有看到你从公共厕所里出来。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
黄杰像个刚学说话的孩子，我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语都没有说出，反而头顶急出了一层汗。
我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戏谑地看着他，说道：
“你应该刚刚打扫完现场吧？用了放在宿管门口的拖把，对不对？”
这是我通过询问宿管知道的。那天下午五点左右，宿管打扫完房间，将拖把放在门口，没一会儿黄杰过来说借用一下，就把那把拖把拿走了，然后那天一直都没有还回来，直到命案发生过后的第三天才将那把拖把归还。
黄杰紧张地脸色发白，眼神透露出浓浓的惊恐和慌张。
“说呀，”我笑着看向他，“你为什么要借用那把拖把？”
“不是的......”
黄杰一边摇头，一边后退，脸色惨白如纸。
“不是这样的，不是我，凶手不是我！这是真的！凶手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杀他！”
黄杰像是要否定什么一样拼命挥着手，脸上露出深深的恐惧，他眼睛瞪得老大，突然两步上前来到我的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你要相信我！我是无辜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些全都是他一个人指使的，我有把柄在他手上，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去做，人真的不是我杀的，你要相信我啊！！”
他眼珠布满血丝，精神已经有些混乱，我有些被他给吓到，不知所措了起来。
“你先冷静，有话好好说，不要激动......”
然而，黄杰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依旧在自顾自地说着话，我有些无语，用力扳开他的手挣脱开来。
后退了两步，与黄杰拉开距离，他似乎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我的所作所为毫无反应。
不过这样也好，我才能好好地静下心来整理和思考所收集到的一切线索。
很明显，黄杰不可能是杀害孙波的凶手，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隐瞒某个人的存在。
而那个人，也不会是张明，那么，又会是谁呢？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是王军。
为了隐瞒王军曾经回来过宿舍，并在公共厕所里待过一段时间这件事。
为什么？原因何在？真相，究竟是什么？
王军，会不会是杀害孙波的凶手？
不自觉地想起王军在案发那几天里的怪异表现，脑海里这个想法越来越确定，可是......
可是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哦，想起来了，是血迹。
李警官曾给我们每个人都抽过血并检验过，结果表明我们几人都和孙波脖子伤口里的另一人血迹不符，不然李警官早就把王军当做犯罪嫌疑人抓起来了。
那么，这另一人的血迹，又会是谁的呢？
既不是我们，又不是张明的，那，剩下来的，就只有不是大三并与我们熟悉的黄杰了。
只有他，既不是大三，又和我们宿舍几个都认识，无论从哪点看，他都很符合。但是，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和张明以及“S”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在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间里，黄杰已经恢复了冷静，看着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模样，我又抽出一支烟。
我们躺在操场上，一边点烟一边抬头看着天空。今天是个阴天，天空阴沉沉的，乌云遮蔽了太阳的光辉，只留下数不尽的寂寞和寒冷。
现在是十一月，据第一起命案发生至今，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三个月。我也由短袖短褂换成了长袖长裤。
我们彼此沉默着互相吸着烟，终于，当烟燃了近一半时，我一把掐灭了它。
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我回过头，看向一脸愁容的黄杰，向他伸出右手。
“好了，起来吧。”
黄杰目光复杂地看着我那只伸出的手。
我把他拉了起来。他也拍了拍衣服裤子，然后做了几个深呼吸。
“说说吧，你之前讲的指使和把柄是什么？那个人是不是王军？”
黄杰立刻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张了张嘴，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我目不转睛地直视他的双眼，毫不避讳地说道：“孙波是不是他杀的？然后你因为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从而不得不帮他处理现场，并故意在尸体伤口处留下血迹？”
听到这话，黄杰露出困惑的神色。
“我无法理解，”他一边闭眼，一把摇头，“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了呢，看来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对，我承认在尸体伤口处留下血迹的就是我，但那个人我敢肯定不是王军杀的。”
“为什么？”
“因为在王军到厕所之前，孙波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