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山上。
不见太阳,却处处被温暖的白光包裹。外面已经天黑了,深蓝的天空上铺满了星星,和单薄的月亮。而蜃山里,没有太阳,月亮和星星,只有白天和黑夜。
现在,是白天,和外界不同步的白天,和外界不同的,没有太阳的白天。
蜃山老人站立着,他的周围围绕了十几个小孩,还十分年幼,不到老人的腰部。个个身着白衣,眼睛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你们的然哥哥呢?”蜃山老人一脸慈爱地微笑。
“他在后山喝酒,”几个小孩一起嚷嚷道,“好像是川哥哥走了,他不高兴。”
蜃山老人摇了摇头,“你们自己去玩玩,我去找你们然哥哥,好吧?”
“好好。”又是一阵小孩的嬉笑声。
蜃山老人离开了嬉戏的孩子,慢腾腾地到了后山,也就是蜃山的背面。
一个蓝衣男人靠着一颗大树,不停地往嘴里灌酒,下巴,衣服都免不了被打湿。
男人长着一对女人般精致的丹凤眼,脸上的线条略显柔和,看上去像个温柔的书生。
“老头,喝酒吗?”岑然醉了。
蜃山老人坐在岑然身边,道,“不喝,不喝,我不喝酒很久了,喝酒会让人变傻的。”
岑然没理他,过了很久才说,“我可告诉你了,我可不是因为林幕川而喝酒的。”
老人风淡云清,点点头,“我知道,养了你这么多年,我还是了解你的。若是你说为了小川而喝酒,我才会惊讶呢。”
岑然看着老人,眼睛是红的,“老头,你来找茬的是吗?”
“找茬的话我就该说你肯定是在想小川,但是我知道,我也很可惜你不是。”蜃山老人语气淡然。
“什么叫可惜?他有什么值得我去想的?哪里可惜了?”岑然火气上来了。
蜃山老人摇摇头,“你应该说你有什么让他对你这般?”
岑然愣住了,久久不能言语,半响才道,“鬼知道。”
蜃山老人看了着岑然,这个他养育教导了快二十年的男人,然后他站了起来,说道,“小然,答应我,不要去找他。”
岑然露出慌张的神色,像是心思被人看破了,最后有些恼怒,道,“老家伙,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小川不知道,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蜃山老人缓缓道来,“以后我可能管不了你了,只希望你念着他的好,别去打搅他了。”
岑然大惊,醉意被惊得全无,他慌张地站了起来,道,“老头,你什么意思?你不对劲。”
老人遥望远方,最后笑了,“祸乱要起了。”
……
玄鹤,玄诸,玄月三人凌空而立,脚下是厚厚的灰黑的云层。他们站立在不知多少万丈的高空,强烈的罡风刮的他们的道袍鼓得老大。而他们丝毫不受影响,就看着北方。
“从最新消息来看,妖族已经陈兵千万于毒火荒原,声势十分浩大,丝毫没有掩饰的样子,”玄诸道,“临近的端云城已经全城戒备,于昨日开始迁移凡人和一些低阶修士。”
玄月皱眉,“人妖两族已经相安无事数亿年了,妖族为了什么要重开战端。”
玄鹤也是一脸凝重,“不知道,太奇怪了。我们两族最近这些年并没有什么矛盾……只是,若是妖族真的重开战端,端云城,不,可能北方数州都难以保全。若没有旭夏帝国支援,一旦战事拖延,八荒恐有灭教之祸。”
“此事,难办呀!”玄诸心里烦闷,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都让他很不爽,从青酒到妖族,他越想越烦闷起来。
又是一阵沉默,三人都看着北方,都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
北方,端云城。
端云城城门大闭,城墙上也只有一个身穿黄金铠甲的女人。女人名叫端初月,乃当代端家家主,修为已达太清无极之七极境。即便在天仙中,也算顶尖人物。
端家从属八荒神教,世代镇守八荒于妖域交界的九大重城之一的端云城。端家始祖端云,是近古末代的第一女强者,她打破了女子不能担任大长老之任的先例,甚至兼任第一大长老和掌教之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也是推动父权社会崩溃的重要推动力。
端云一身荣耀,带领八荒抵御了妖族的进攻,却在大战妖族三位大圣后身死道消。归道前,她建立了端云城,将端家迁移到此,立下世代镇守端云城的祖训。
端云是端初月的偶像,她希望能达到先祖的高度,带领家族重振辉煌。可如今,她还没成就金仙之位,妖族竟大举来犯。端家已没了端云,绝对抵御不了妖族的进攻。八荒掌教也传来教旨,让凡人和低阶修士撤离,还有端家的核心族人,以保存端家血脉,其中当然包括她。但她不想走,尽管她的理想还没有实现,可她不能走。她要像先祖一样,以自己的生命阻挡妖族大军,保卫八荒,保卫……自己生活了几百年的家。
这座城,这座城里的人,是她的所有了,是她要以生命捍卫的东西。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她坚定地看着前方,目光坚毅,以顶天立地的姿态傲然站立,朝着北方,吐出了四个字,
“尽管来吧!”
……
重重叠叠的宫殿,或独立或连绵,或几丈或万仞,或庄严或辉煌,各式各样,宛如人间所有建筑的美丽都集中到了这里。
其中,有一座最为夺目的宫殿,金碧辉煌,不知用何种珍稀材料建造而成,只要用人看上一眼,就会不由得屏住呼吸,久久不能遗忘。
宫殿上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夏。
夏宫,旭夏帝国的权力象征,帝国朝会举行的地方,就如同八荒的太和殿一样,或者说夏宫在旭夏帝国的权柄更甚一筹。
夏宫内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人头戴紫金皇冠,身着金色龙袍,他背对着庄严华丽的龙椅,站在女人面前,神色凝重。
男人自然是当代夏皇——华越帝夏榆,女人就是他的姑姑,执政公主夏怀琴。
“皇姑,妖族十族之一的狼族已经在毒火荒原摆了千万妖兵。”华越帝语气沉重。
夏怀琴点了点头,“狼族实力在妖族中算中游,八荒足以抵挡,只是狼族当代狼王不是鲁莽之辈,如果没有足够的自信,他不会开启战争。想要打败八荒,至少要合三族之力,即便是三族,想要啃下八荒,他们也会元气大伤,恐怕大族地位不保。更何况他们还要考虑我们旭夏帝国,甚至南方联邦,那么极有可能,这次是妖族全族决定发动战争。甚至背后,还有其他种族的影子,那么我们人族可能需要联合。”
华越帝苦笑,“人族联合?从没有过的事。事情应该没那么严重,若真是如此,那整个苍茫大陆都要大乱……那么,整个宇宙可能都会陷入混乱。”
说完,华越帝想了一下那个未来,不由觉得可怕。
“我也不敢相信,已经保持了数亿年的和平,是什么会让他们那么疯狂?”夏怀琴摇摇头,“不过,不管怎样,我们都是要援助八荒的。”
“这个我知道,”华越帝道,“只是,我担心,若是战争拖得太久,那么那些人可能会不安分。”
夏怀琴陷入沉思,良久才道,“通知南方联邦和碧水帝国。还有,若是战争出现一点不对劲,或者拖得过久,我们就上天地塔去吧。”
华越帝大惊,“皇姑!”
“我总感觉这事情不简单,”夏怀琴眉关紧锁,“不管怎样,我们不能让旭夏陷入危机。小心为上。”
华越帝沉思良久,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
古朴的寺院,由黑色的木头建成。黑木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透着沧桑和古老,以及沉淀的岁月。与之相应的是,一颗茂盛的菩提树,翠绿的叶子在沙沙作响,细细端详,似乎有时间的流动,空间的变幻,以及世间的悲欢离合围绕着它。
一老僧坐在菩提树下,一片菩提叶飘然落在老僧的头上。
老僧缓缓睁开眼,从头顶拿下那篇翠绿美丽的叶子,细细看着,“菩提很久没落叶了,出事了,出事了。”
他轻轻的话语还没落下,就看见一个年轻的沙弥走到他面前,对他施了个礼,语气有些焦急,“师伯,从旭夏帝国传来消息,妖族和八荒即将开战。”
老僧一惊,菩提叶从他手里落下。菩提叶一落地,便化作了点点绿光,缓缓飞入菩提树中。
老僧失笑,“白活了,白活了。”
“师伯?”小沙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让他们都来菩提院吧。”老僧似在沉思。
“是。”小沙弥再次施礼,转身退下。
当他快要跨出院门时,听见背后又传来那老迈却清明的声音。
“让秋璇也过来。”
……
西方,欧加帝国,冰雪圣殿。
白发金眼的高挑女人坐在巨大的冰雪王座上,眼神肃杀,像一块万年亿年的寒冰。
她头戴金黄的皇冠,手持精致美丽而庄严的权杖,权杖上镶着一颗不断变化色彩的美丽水晶。长长的冰蓝色紧身长裙落在冰块似的地面上,她斜坐着,白雪般的大腿若隐若现。
王座之下,一个身穿黑色甲衣的男人单膝跪地,低着头看着地面里反映的自己的影子。腰间别着一把古朴的长剑,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这次,暴风雪要刮遍整个大陆了。我亲爱的骑士,你做好准备了吗?”
“女皇,您会是暴风雪里最美的冰霜玫瑰。”
女人低低的笑声从圣殿里传出,和外面不停歇的狂风和漫天飞雪混在一起,时而升腾,时而落地。
……
奥夫神国,奥夫神殿。
巨大而伟岸的神像下,一个身着白袍的白发白眉白须老人缓缓睁开了眼。
“伟大的奥夫神呀,您将要重现了吗?”
“这场祸乱,终究来了。”
“是生,是死?”
“是盛,是衰?”
“是喜,是悲?”
“是创造,还是毁灭?”
“是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