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厉公和虢公杀死了王子颓,纳周惠王回到洛阳复位。郑厉公又出资宴请周惠王,也把乐舞演奏了一个遍。
大夫原伯说:“郑侯效尤,也将有大祸。”尤就是错误,效尤就是仿效别人的错误,也要倒霉。
果然,五月,郑厉公薨。(诸侯国君死,叫薨。“公”,是人们对诸侯国君的称呼,而周天子则叫“王”。“公”死叫做薨,“王”死叫做崩。王比公大,崩比薨响!)
秋天七月,鲁庄公的母亲,文姜女士,也薨了。
鲁庄公二十二年(公元前672年)
作为文姜的儿子,鲁庄公小时候一直苦闷无聊。一天他跑到郊外寻找人生的意义,站在一个游览用的台子顶上,忽然看见下边人家的院子里有个闺女,非常漂亮。那女孩随即跟着俩丫鬟,走了出来。鲁庄公当即找到了人生的意义。跑到台下,堵住人家女孩,进行自我介绍。
女孩吓得哇呀一下就跑。鲁庄公在后面追,女孩逃进院门,把大门一闭。鲁庄公在外面反复许诺:“你跟我好吧,好了以后,我叫你做夫人。”夫人当然是个很大的官儿,这女孩对于当国君夫人,很有兴趣,而且鲁庄公长得也是“美目盼兮”(《诗经》上的形容他的话)。女孩说:“你发誓。”
鲁庄公就捋起袖子,用刀子割出血来:“我要不娶你当夫人,有如日。”
于是,女孩把门打开了,叫鲁庄公进去。俩人当即就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鲁庄公把这女孩(名叫孟女)从家里接到公宫,要立她做夫人。但是母亲文姜却不同意,因为孟任不是贵族家庭出身,不配当夫人,当妾还可以。夫人最好还是从齐国选,以拉进两国关系。
但是鲁庄公又任性,就拖着,硬是不去齐国娶正夫人,拖了一年又一年,直拖了十多年,拖到自己三十多岁,就是不去齐国娶媳妇。期间,孟女只好做妾,还给鲁庄公生了个孩子。
如今,鲁庄公三十五岁,实在拖不下去了,母亲文姜都已经被他拖死了。于是,今年冬天,在安葬完母亲后,鲁庄公亲自到齐国,求聘齐国宗女,做自己的夫人。
鲁庄公二十三年(公元前671年)
秋天,鲁庄公把父亲鲁桓公的宗庙的柱子都涂成了红色。这是为了把宗庙妆点一番,未来迎娶了新人,在宗庙里办婚礼,新人觉得脸上有光。鲁庄公拖了这么久才去娶人家闺女,人家早不高兴了。以此作为讨好和补偿。
当时涂东西用的漆,都是植物漆,从漆树上割下来的,比现代家装材料更环保、更健康。为了调出颜色,也要加入氢氧化铁、朱砂、铅粉、金粉、银粉,凑成各种色泽。当时的家居物件比如箱子盘子杯案,常漆成漆器,连士人战车兵所用的戈的戟的柄、盾牌也都涂漆绘画,人和马匹的皮革甲胄也是涂上黑漆,上作红画。上了战场,又奢侈又威武。
鲁庄公二十四年(公元前670年)
春天,鲁庄公检阅了宗庙上的红彤彤的美丽的柱子,又要求工匠,把椽子上都雕刻出美丽的图案。
大夫御孙终于忍不住了,说:“臣听说,俭朴,是百德之首,侈汰,是恶之最大。先君桓公素来俭朴,而国君却要把大恶放在他的庙门,与先君何益?”
鲁庄公不听。
鲁国是个讲礼的国度,把柱子涂红色,是超越了诸侯国君的礼仪等级了,雕花,也是过于奢侈。不过,比起后代帝王,这实在已经是俭朴得很了。
秋天,齐国宗女——齐姜,终于来了。鲁庄公又叫宗亲妇人在婚礼上与齐姜相见时,也要手执着币帛,这样更隆重些。当时贵人在场合上见面,手里要捧着东西,互相施礼。
大夫御孙忙又说:“这也不行啊。贵人相见,是要手执物品以示诚敬,诸侯执玉,太子执帛,卿执羊羔,大夫执雁,士人执野雉,庶人执鸭子,以此标明等级。而妇人呢,从宗亲到以下,依其贵贱,不过是执榛子、栗子、枣和肉干而已,这就是礼。如果婚礼上叫妇女也跟男人一样,也执币帛,那么男女就无别了。男女之别,是国家的大节,国君乱此大节,如何使得?”
也就是说,女的要低于男的,这在婚礼仪式上的亲戚们中间都有体现,如果男女平等了,鲁国就要亡国!呵呵。
鲁庄公当然也没有听。
婚礼结束后,鲁庄公(37岁),终于算是有了夫人了。而他早年认识的孟女,这时则忧愁哭泣,自不必说。不过,鲁庄公很有心机,就是不跟齐姜夫人生小孩。他那意思,是要让自己和孟女生的公子般,未来做太子。不能叫孟女当夫人,未来能当个国母,也行啊。
鲁庄公二十五年(公元前669年)
春天,陈国大夫来鲁国访问,鲁陈开始结好。
夏天六月二十七日,太阳出现日环食。鲁庄公命击鼓,吓唬天狗。并且宰杀牛,用牛来祭鼓。按礼,只有正月时候出现的日食,才在朝廷击鼓,以祈祷。因为正月是纯阳,天却黑了,需要赶紧拯救太阳。其他时间,则不需。
晋国(位于山西西南角)国君这时是晋献公,已经在位八年。晋献公有个爸爸,名唤曲沃武公,爷爷叫曲沃庄伯,祖爷爷叫曲沃桓叔。之所以都带曲沃两个字,是因为这是他们家族的世代封邑(山西闻喜县)。他们家族本不是君族,曲沃桓叔是晋文侯的弟弟,受封在曲沃。但是,曲沃的这一枝,野心勃勃,世代跟都城里的君族互相讨伐战斗,来回杀了五六十年。终于,曲沃武公攻破了都城,灭了晋君缗,篡位上去当了国君。
晋献公就是曲沃武公的儿子。
晋献公反思本家族的成功,本家族是晋君族的亲族,反倒夺了晋君的权,那么,未来自己的亲戚,是不是也会夺自己的权呢?
于是,晋献公就想把自己的爷爷庄伯、祖爷爷桓叔,所生下的所有的男性子孙(除去自己的爸爸和自己这一枝),称为群公子,全都杀掉。以免他们再抢自己的位子。
怎么杀呢?
晋献公修了个很华丽的新城,叫聚城,叫群公子都搬家住进去。
冬天,晋献公发兵围攻聚城,把群公子全给杀光了。
这是大夫士蒍给他出的主意。随即,以士蒍为大司空。
晋献公杀完群公子,感觉心情不错,不再担心君权旁落了。这也算是加强君权了吧。晋献公加强君权不是靠搞土改,比如废除分封制,而是砍人脑袋,虽然也同样起到加强君权的作用,但不持久啊。一旦不再砍人脑袋了,君权就又削弱了。
不过,公族亲戚们都死绝了,异姓的人才就有了晋升当官的机会。而齐国鲁国,都是君族子弟世代为官。齐国能任用一个布衣出身的管仲,是难得的特例。晋国经过这次清洗,反倒有了勃发崛起的平台。
鲁庄公二十六年(公元前668年)
群公子也没有都被杀光,一些残余的,逃跑南下去了虢国(河南西部三门峡地区),投奔虢公。虢公觉得晋献公这是太欺负人了,也不讲亲情了。
于是,秋天,虢公替群公子北上讨伐晋国。
冬天,虢公再次侵晋。
鲁庄公二十七年(公元前667年)
春天,齐桓公、鲁庄公、宋桓公、郑文公(郑厉公的儿子)、陈宣公,再次在幽地会盟。这次会盟的原因是,陈国前段时间发生君位之争,败掉的公子陈完投奔齐国,引发胜利的陈国国君就宣布叛离齐国。如今,陈国又宣布重新与齐国亲好,听齐桓公领导。于是,搞了这次会盟。
秋天,晋献公打算南伐虢国,以为报复。
大司空士蒍说:“不可。虢公自从上次匡扶天子之后,就甚是骄狂,如今他屡屡侵害我国,如果很轻易地就战胜我们,他势必更加骄矜,于是弃其民众,为所欲为。到时候我们再伐他,他拿什么来抵御?所以不如再忍几年。”
晋献公于是不出兵。
那边虢公就想了个办法,派出大量的流亡浪人,住在自己北境的沿境旅馆里,没有职业,专干的事就是日常过境骚杀晋国边邑之民,天天折磨晋国。但是晋国君臣就是忍着这个痔疮,不把屁股抬起来,过来和虢国相打。
鲁庄公二十八年(公元前666年)
晋献公的媳妇,有两个来自狄国(蛮族的),分别叫大狐、小狐,大狐生下重耳,小狐生下夷吾。晋献公觉得家里的狐狸还不够多,就去骊戎又抢来了骊君的俩闺女,大闺女叫骊姬,生下奚齐,小闺女生下卓子。骊姬是俘虏来的,地位最低,但她知道发奋图强:花样百出的床上功夫,使晋献公获得了别人所不能给予的满足,骊姬遂鹤立于诸狐之群。
晋献公还有个正夫人,来自齐国,也叫齐姜,生下了申生。因为是正夫人所生,所以是既定的太子。
性感骄人的骊姬很有志向,打算把申生、重耳、夷吾全给搞掉,以便自己生的奚齐能当太子。
晋献公还有俩同性恋男朋友,分别叫梁五和东关嬖五(不是日本人),于是骊姬贿赂这两个五,叫他俩对晋献公说:“曲沃,是您家族从前的封邑,历代祖庙的宗庙都在那里。蒲城和屈城,是边境上的两个要地。这些地方不能没有主人啊。如果宗庙之地没有主,则对民众不威武。边境之城没有主,则外面的戎狄就轻视,会犯我边疆(当时全国各地都散布有戎狄蛮族,称为北狄、西戎、东夷、南蛮,连河南、山西、山东、河北都有戎狄,洛阳附近都有)。不如叫太子申生去主宰曲沃,重耳去主宰蒲城,夷吾去主宰屈城。这样,就内外安定了。”
晋献公觉得这主意好,于是把这仨公子全给打发走了,太子申生去曲沃当主子,二公子重耳去蒲城当主子,三公子夷吾去屈城当主子。三个公子都去了外地,从此都城里就剩骊姬生的奚齐了。骊姬和这两个“五”,开始说太子申生的坏话,而父子又相隔遥远,于是日渐产生猜忌和嫌疑。(后来诸葛亮说“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在外而安”,完全是看史书“只观大略”导致的囫囵吞枣,说的根本不对。在外只能危,而且这俩都是在外。)
冬天,鲁国发生饥荒。臧孙辰跑去齐国买救济粮。
鲁庄公二十九年(公元前66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