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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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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辉终于下海了,在厂里办完相关手续,回到家里,当天夜里张明辉兴奋得难以入睡,满脑海回荡的只有一个念头:自己的“理想”终于实现了!

尽管自己的“理想”是以这种辛酸的形式实现了,但这辛酸的形式所包含的内容还是让张明辉兴奋不已。

张明辉感觉自己今晚的兴奋不同于当年自己刚从外地调回本市工作那个夜晚的兴奋,回想当年调动工作时的兴奋,张明辉认为那只是个短暂的兴奋,记得当年自己和母亲在省化工厂劳动人事科办完了关于调动的一切手续,然后到厂生活区宿舍里整理自己简单的行装,行装确实简单,就一床铺盖和一只小木箱(刚参加工作时,由于宿舍里有床无桌子,这只小木箱曾被支起来充当桌子的功能,一个月前宿舍里才正式配了新桌子),很快就整理好了,同宿舍的工友仍在厂区上班,还没有回来,办事好比打仗,时间不等人,做母亲的吩咐儿子张明辉给同宿舍的工友写一封短信,张明辉找来信纸,写了几句,然后把短信放在新桌子的正中央,做母亲的把手里掂的一袋苹果放在短信旁边,然后对儿子说:“明辉!走吧!不等了,到家再给工友们打电话。”

张明辉把行李挪到楼梯口,正准备下楼时,同宿舍的工友孟军回来了,帮着张明辉把行李从四楼搬到一楼,又借了个三轮车把张明辉母子送到长途汽车站,为了感谢孟军,张明辉的母亲在汽车站附近找了一家饭店,叫了八个菜招待孟军,孟军说:“阿姨!您来了!我们晚辈应该招待您!怎好意思让您这样……况且,您叫这么多菜,这也吃不完啊!”

做长辈的说:“没关系!咱们留几个菜不动筷子,等会儿你捎回宿舍,刘延赟他们下了班好吃……”

就这样,张明辉带着简单的行装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随母亲回到了阔别四年的家。

张明辉和母亲回到家时已是傍晚时分,家里停电了,点着蜡烛,在家的人都吃过饭了,张明辉的弟弟和妹妹在趁着蜡烛写作业、看书,张明辉的父亲也趁着烛光正和一个棋友下棋。

张明辉的妹妹起身要去做饭,问母亲想吃什么?做母亲的说:“你看你哥想吃什么?我在车上吃了点儿东西,不觉着饿,只觉得累,我洗洗脚要先睡了。”

张明辉说:“我也不怎么饿,吃点儿馍,喝点儿开水就可以了,不用再做饭了。”

张明辉在吃馍喝水时望了一眼自己的简单行装,心想:自己终于如愿以偿,达到了目的,然而自己在跑调动时的强烈兴奋感,现在连一丝一毫也没有了,就象一个高速运动的物体,终于停止运动,在这一刻仿佛地球也停止了运转,世界万物变为绝对静止......

今晚的兴奋,张明辉感觉着是大不同与当年了……

在实现“理想”的前夜,张明辉忽然想起中学时代学过的一篇课文的片段:

荷塘月色

朱自清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月亮浅浅地升高了,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了;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

……-——这样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已睡熟好久了。

62

张明辉现在“下海”搞图书不仅条件成熟,而且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张明辉先到旧货市场买了一辆旧三轮车,又把家里的一块长期不用的木质手提小黑板(这是母亲以前在县里教书时,为了节省教学时间,自备的一块儿小黑板,用于书写预备板书,现在市里的学校给老师们配备有小黑板,所以这块儿小黑板不再用了)仔细擦洗干净,晾干后,张明辉找来母亲的教学用划规,装上普通粉笔,先在小黑板的正中央做圆,然后缩小划规的半径,在小黑板的四个角做了四个相同半径的圆,五个圆做完后,张明辉又用母亲的教学三角板做线段,分别把四个小圆与中心圆连接起来,并在四条线段的一端打上箭头,分别指向黑板四个角的小圆,“几何图形”做完后,张明辉又找来母亲的五彩粉笔,先用金色粉笔在中心大圆正中写了一个“书”字,楷书字体,占满整个中心圆,又用其他颜色的粉笔分别在黑板四个角的小圆正中写上“收”、“售”、“换”、“借”。

这一切准备就绪,搞图书的“硬件”设施就基本上具备了,但“软件”还不完备——图书数量太少。张明辉就又到离家不远的城中村——瀛洲村——跑了一趟,张明辉在“车骑将军”车师傅和“铁拐李”李铁军他们所住的大杂院里,以及二人介绍的其他类似的院落里共收集到四编织袋有价值的图书,大家都愿意和张明辉打交道,都说张明辉到底读书多,能从别人不要的书籍中挑选出有用的书来,于是,大家一致表示,以后再有书,一定留下来,先让张明辉挑选,张明辉挑选以后,再让其他书商挑选,云云。

张明辉的移动旧书店——有顾客称之为“图书交流中心”——搞起来了,尽管是流动性质的,然而,无论张明辉的书车在哪里驻扎,很快就能形成“中心”,当然是关于图书交流的中心,由于张明辉的图书涉及广泛,所以老少皆宜。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张明辉正在离自己家最近的丁字路口(现在城市发展,早已变成十字路口了)搞图书交流,没多久,妻子韩秀云带着女儿张璞玉也来帮忙了,刚好“车骑将军”车师傅骑着三轮车路过张明辉的“中心”,要张明辉随他到瀛洲村的院里一趟,说院里“铁拐李”他们有好多书要处理,要张明辉赶快去先挑选一下,张明辉对妻子韩秀云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当张明辉骑着自行车带着书袋子返回“中心”时,发现来帮忙的又增加了好几位,他们是张明辉的小舅子、小姨子,还有妻子的大表哥也来了,都是成双成对,有的还带着孩子,共七八个人,大家都瞅着张明辉微笑,张明辉感觉有点儿发懵,个子高大的大表哥说:“明辉!我们帮你做了笔大生意,你猜有多少钱?!”

张明辉看了一眼摊位,发现原来放儿童卡通画册的位置全部空出来,估算了一下说:“五十。”

大表哥说:“五十八块呢!生意可以嘛!一笔生意五十八块,真不错!”

张明辉的小舅子、小姨子纷纷对张明辉的妻子韩秀云说:“姐!俺姐夫这生意可以啊!你怎么老说不行呢?!”

张明辉发现妻子韩秀云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喜色,结婚这么多年,妻子韩秀云一直就是这种心情、心态,张明辉都习惯了,送走亲戚们,太阳已快落山,“中心”的顾客们也渐渐散去,妻子韩秀云说家里没菜了,要到菜市场买菜,先走了。

张明辉觉得移动旧书店该打烊了,于是招呼女儿收摊儿,收完了摊儿,张明辉把女儿抱上书车,女儿张璞玉坐上书车后,随即把后背的书包移到前胸,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和文具,就着书车上的书箱开始写作业,张明辉则上了书车驾驶座,用力蹬了一下脚蹬,人力三轮书车启动了,张明辉的耳边不断传来陆续散去的顾客们的议论声:“……唉!你们看,这才叫‘什么老,什么小’呢!……”

张明辉心的话:你们说对了一半,现在“老的”是蹬着人力三轮车搞书,“小的”将来当然也要从事与书有关的事业,但决不会象“老的”这样蹬着三轮车干事业了……

63

转眼快要过年了,张明辉单位里催缴集资房款,单位里也考虑到个别职工生活困难,所以实行分期付款,这一次是第二期付款,数目是五千元,得到消息后,张明辉不敢再进书了,一个多月来,张明辉的移动书店是只卖书,不进书,家里的生活是除了日常必需品外,只给女儿璞玉买了一套过年的衣服,其他一概不敢买,最后,在缴完单位里集资房二期款后,张明辉一盘点,手中剩余的资金,连一元、五角、一角的都算上,总共五十多几元。

这可怎么办?五十块钱怎么过年!总不能向父母借钱过年吧!况且,缴集资房一期款时,父母已经拿出一万多块钱,怎好意思再向父母张口?!张明辉真的是上慌了。

已经到了农历腊月二十三,大雪也封门了整三天,张明辉望望窗外,见仍然雪花飞舞,没有停歇的意思,但雪势似乎减弱了,张明辉在家坐不住了,决定出去走走,出门来到平时经常设立“中心”的丁字路口,见积雪已达一尺多厚,空中飞雪依旧,而雪势又仿佛比出门时增强了。

这怎么出摊儿?张明辉心想。

张明辉站在丁字路口,望着满天的飞雪发呆,忽然,张明辉发现自己平时设立“中心”处的斜对面,原来的五层小红楼的底层,现在打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口子,天气阴暗,四方口子里黑黑的,在下雪天非常显眼,张明辉估计有商家要开门面房,就走过去想看个究竟,到近前一看,发现房子是空的,没有装修,连门也没有装,在雪光的映照下,房间里不算太暗,张明辉心想:拿一部分书过来,摆个小摊儿,即使卖不出去书,解解心焦也可以。

张明辉转身回家,没骑三轮车,用自行车推了两箱子书,来到小红楼新开的口子前,把书箱放进口子里,展开塑料布,把带来的书分类摆好,然后拿了一本杂志站在门口(未装门的口子出)翻看,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顾客来光顾张明辉的书摊儿,不断有雪花被寒风卷进口子里,张明辉摆的第一排书上落了不少雪,第一排左边头一本书上落雪最严重,几乎被雪埋没,张明辉长叹一声,拿起这头一本书来,把落雪清理了,重新放回原位,就在张明辉放书回原位的那一刻,忽觉口子处光线一暗,张明辉抬头一看,见一辆旧二八自行车停在口子处,从掉漆严重的黑自行车上跳下一位身着旧蓝大衣的高个子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四方脸,浓眉毛,花白的头发上又落了一层雪,显得越发白多黑少,中年男子在口子处停稳二八自行车,抖了抖大衣领子上的落雪,说声:“好大雪!”

中年男子弯腰拿起张明辉刚刚放回原位的书说:“小兄弟!这本书你卖多少钱?!”

张明辉回答说:“二十五。”

中年男子又问:“再优惠点儿怎么卖?!”

张明辉说:“诚心要的话,二十给您!”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说:“我不要。”

张明辉问:“怎么?!还嫌贵?!”

中年男子又摇了摇头说:“不是的,……这本书是我编写的。”

张明辉闻听此言眼前一亮,不由的心中肃然起敬,接过书来仔细端详,见书的封面上印着《XX地区文物分布构架》老K著,张明辉怀着从小到大对作家、学者的一贯的敬仰心情说:“原来您是作家!学者!失敬!失敬!”

张明辉刚刚认识的老K说:“什么作家、学者,我就是一个考古工作者,这不过是我多年工作经验的汇总罢了,但没想到我写的东西竟然落到这步田地……可这本书……你为什么只卖二十块钱,定价不是一百多吗?!”

张明辉说:“我这是旧书摊儿,我是按旧书卖的呀!另外,您的书‘落到这步田地’,我认为并不是原购书者觉得您的书没价值,这很有可能是原购书者的家属在搞家庭卫生时,误把您的书夹在废纸里处理掉了;况且,您的书既是‘落到这步田地’——到了我这里——还是有价值的,这为一些收入低,而又喜欢学习知识的人们提供了机会,而知识是无价的。

咱暂且把‘您的书’这个问题搁置一下,谈一下‘我这个人’吧!我本人由于社会、家庭及个人诸种综合原因,目前‘落到这步田地’,但我还是认为:我目前做的事情还是有意义,有价值的。”

学者老K拍了拍张明辉的肩膀说道:“小兄弟!讲的好啊!”

老K说着话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张明辉后接着说:“交个朋友吧!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张明辉接过名片,见名片上赫然印着“XX地区文物研究协会——老K会长”,得知对方要结忘年交,张明辉有点儿受宠若惊,连忙找来一张白纸,把自己的姓名、住处门岗电话一一写清,交与对方。

交换了联系方式,学者老K开始浏览张明辉的书摊儿,忽然,张明辉的妻子韩秀云带着女儿璞玉冒雪来找。见到张明辉,韩秀云开口就说:“快给我一百五十块钱,孩子的过年衣服还得再配一双靴,另外,我自己也要添一件外套……”

张明辉说:“都先别买了,刚缴罢集资房款,当下过年都紧张……你不是还有一件半新的外套嘛!”

韩秀云说:“那已经老土了,在单位那个环境里,老穿那个不行……”

张明辉瞅了一眼书摊儿上唯一的顾客——学者老K,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低声说:“先别买了!缴罢房款家里就剩五十块钱了……”

韩秀云却大声说:“不会吧!再说你今天又出摊儿了,一百五十块钱会没有!”

张明辉说:“从出摊儿到现在还没有顾客呢!这位是刚交的朋友。”

学者老K从书摊儿旁边站起身说:“我说两句,我说大妹子啊!张兄弟不容易啊!要不然下这么大的雪,他会出来摆摊儿吗!”

张璞玉拉了拉母亲的衣角说:“妈妈!我不买靴了,咱们回……”

张璞玉本想对母亲说“回吧!”,“吧!”字还未出口就被母亲伸手拉到身后。

学者老K说:“张兄弟!我要告辞了。稍停一会儿,你们也收摊儿吧!雪下得这么大,不会有顾客的!”

张明辉说:“K老师!雪大路滑,骑车子慢一点!”

学者老K在口子处推了自行车说:“好!再见!”

学者老K走罢半个小时了,张明辉的书摊儿仍然没有一位顾客光临,只好收摊儿了,三人在收摊儿时,张明辉在一本杂志下面发现两张大钞票,共一百五十元人民币,张明辉奇怪了,哪来的钱呢?!

韩秀云说:“是不是咱自己的营业款混搅在杂志里了?”

张明辉说:“绝对不是!好长时间没收到大钞了,快一个月了,收的都是零零碎碎的钱……”

韩秀云一把夺过张明辉手里的两张大钞票说:“你管它哪来的钱,在咱书摊儿上找到的,就是咱的钱!”

张明辉说:“先不要拿去花,你们俩看住书摊儿,让我去打个电话……我想起来了,刚才K老师就蹲在有钱那本杂志旁边看书呢!……”

张明辉出去口子,冒雪找到一个公用电话,拿出学者老K留下的名片,看了一下,然后拨通了公用电话:

喂!是哪位!

K老师您好!我是您刚刚认识的张明辉,摆书摊儿的,是这样,刚才我收摊儿时,发现一本杂志下面有一百五十块钱,是不是您落下的?!

不是的。

那就奇怪了,我这次出摊儿就您一个人光顾,您又在那本杂志旁边蹲了好长时间……您不妨看一下您的钱,是不是少了?!

张兄弟!你太认真了!就算我借给你的。

那请告诉我,您的详细地址在哪里?将来我好还您!

这样吧!今天你摆的书不多,我没选到书,等天晴,你把书全部摆出来了,我去挑选几本我用得到的书,你看这样行吗?!

那先谢谢您了!

那就再见吧!

64

张明辉回到口子处,对正在收摊儿的妻子、女儿说:“现在,那一百五十块钱,你们可以拿去买东西了。”

女儿璞玉摇着父亲的手,一定要问个究竟,做父亲的就把刚才通话的内容说了一遍,女儿璞玉高兴地说:“这下好了!妈妈有新外套了!我也有新靴了……”

吃罢晚饭,连下三天的大雪终于停了,张明辉心想,晚上中州桥以及桥头大、小广场一带,一定会很热闹,不如抓住商机,晚上再出一次摊儿,以解家里在经济上的燃眉之急。

打定主意,张明辉不再象白天那样,用自行车推书,干脆骑上三轮车正式营业了。张明辉骑着三轮车来到桥头,果然如他在家时想象的那样,华灯齐放,游人如织,张明辉平时熟悉的货摊儿大部分已经摆上,张明辉到了以后,在“家庭摆摊儿公司”那里借了一把扫帚,紧挨着“公司”开始扫雪,也扫出自己的一片“领地”来,然后就紧挨着“公司”把自己的书摊儿也摆上了。

乍听“家庭摆摊儿公司”这个名称,可能会以为这是在称谓一个什么社会团体,实际上,所谓的“公司”,说白了,就是一个全家摆摊儿的,家长白喜平,原是本市一家胶鞋厂的中层干部,三年前正常退休了,有退休工资,老伴王氏没有工作,在家主持家务,三个儿女都在胶鞋厂当工人,大儿子白军和二儿子白勇均已结婚成家,唯有三女儿白丽还没有找对象,胶鞋厂虽然效益不好,但是家长白喜平领着三个儿女利用业余时间摆摊儿,所以,生活上还过得去,然而自从胶鞋厂的老一——厂长兼书记——去年年初卷款外逃后,胶鞋厂彻底垮下来了,三个儿女相继失去了工作,最后全跟着老掌柜白喜平转职摆摊儿,于是,每逢市郊的大镇有集、有会,老掌柜白喜平就领着儿女们逢集赶集、逢会赶回,所以,摆摊儿的同行们都称白喜平这一家子是“家庭摆摊儿公司”。

张明辉刚把书摊儿摆好,“公司”的白丽就过来找张明辉借书看,一下子借了三本书,说是给大哥二哥各捎一本,临走又夸张明辉的毛衣花型、针法是多么的好,最后对张明辉说:“嫂子的手真巧,什么时候嫂子来了,我一定要跟嫂子学学这种针法……”

晚上在桥头,张明辉的书摊儿生意不错,很快就卖到六十多块钱,忽然,张明辉感觉头晕恶心,并伴有强烈的感冒症状,张明辉强忍了十几分钟,感觉不行,只好匆忙收摊儿,白丽发现书摊儿要收,连忙把大哥、二哥正看的书要出来,连同自己看的书一同还给张明辉说:“老板!生意这么好,为什么要着急收摊儿呢!?”

张明辉说:“我感觉头有点晕,支持不住了……”

白丽说:“就是,你一个人……来吧!让我帮你收摊儿。”

收完了书摊儿,白丽又帮张明辉把书箱装上三轮车,然后就跑去照看自己的生意了,张明辉骑上三轮车,蹬了一下,链子掉了,只好下车装链子,摆弄了几下,上车一蹬又掉了,干脆下来推车,先推过主干道再说,张明辉推着三轮车穿过非机动车道,接近了主干道,望着一个个呼啸而过的高速夜行车,张明辉的头更加晕了,完全没有胆量独自推着三轮车横穿主干道,正在犹豫间,“公司”老掌柜白喜平掂着三个保温饭盒,迎面横穿主干道走过来了,看见张明辉就打招呼说:“今天收这么早!?”

张明辉说:“有点儿头晕”

白喜平说:“唉!受累啦!你平时晚上出来摆摊儿,也不见有人给你送个饭,总是自己在桥头买两个菜饼一啃就算完事了,长期这样下去,身体会好……”

张明辉说:“今天我是吃罢晚饭才出来的呀!”

白喜平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快回去歇着吧!”

张明辉说:“白叔!麻烦一下,陪我到主干道那边去,我头晕的厉害,实在不敢独自在车流间横穿。”

白喜平说:“好好!这么严重!干脆我让二子把你送回家算了,你稍等一下,我让二子马上过来!”

张明辉说:“白叔!先谢谢了!您这里也忙,二兄弟只要把我送到马路那边就行了……”

白家晚辈中的老二白勇很快过来了,看见张明辉就说:“张兄今天是怎么了!?干脆你坐上三轮车,我在前面蹬着三轮车,你说着路,咱们快快到家算了。”

张明辉说:“麻烦你把我送到马路对面就行了,这里的生意也不能长时间离人。”

白勇一边帮张明辉推着三轮车一边说:“张兄啊!做生意的话,象你这样单枪匹马,单打独斗,不行——钱还没挣到,身体先搞坏了——象俺老掌柜领着俺们做生意,——你人不错,我也就不瞒你啦——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家准备分期付款买一套一百多万元的房子……”

张明辉说:“你们家打算买这么贵的房子,看来你们家的生意真是可以,可话又说回来了,即使赚到了钱,住这么贵的房子,是不是有点儿浪费?!不如继续扩大你们家的生意,或者开个店什么的……”

白勇说:“开店得选好位置才能开,没有好位置,也是赚不到钱,我们家买一百多万的房子,不一定自己住,现在房价正在攀升,将来房子一出手,还可以再赚上一大笔!”

张明辉说:“你们家是在筹划房地产啊!佩服!佩服!我想在单位里买一套三万多块钱的集资房,已经愁得不得了……”

“慢慢嚟咯!”白勇先用广东话说了句“慢慢来”,然后继续用中原话说:“张兄的困难是暂时的,张兄你读书多,有文化,将来肯定会有大发展的……”

张明辉说:“多谢贤弟吉言,麻烦白老弟送我过马路,我现在可以自己走了,多谢!多谢!”

“稍等一下!”白勇弯腰帮张明辉装好了三轮车的链条,然后说:“链条是装上了,但这轮盘牙齿已经磨得太尖,转不了几圈还是要掉链子的,什么时候有时间换个新轮盘就好了。”

张明辉说:“谢谢你!”

“再见!”白勇招了招手,转身回去照看自己的生意去了。

65

张明辉在回家的路上,三轮车又掉了几次链子,张明辉骑一段路、推一段路,总算到了家门口,张明辉拿钥匙开了房门锁,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一氧化碳混合气体(燃煤废气)迎面扑来,张明辉急忙开亮房间内所有的灯,发现女儿璞玉满脸通红,在灯光下微微睁开眼睛,说声:“爸!我难受!”

张明辉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孩子没事——再看妻子秀云,脸色正常,但还是喊了声:“秀云!”

张明辉见没有应声,就推了妻子一把,仍没有反应,张明辉心中“咯噔”了一下,心里一急,猛地一下把妻子推得翻了个身,张明辉惊呆了,只见穿着秋裤的妻子臀部整个湿了,张明辉的第一个念头闪的是凶杀电影中的血腥镜头,但转念一想,妻子臀部湿湿的颜色不是血红色的,而是浅黄色的,张明辉心里虽稍有慰藉,但还是慌得不得了,急忙跑到院子里喊父母,父母已熄灯休息了,听说有事,都穿衣起来了,二老来到儿子的住处一看,做母亲的吩咐儿子说:“明辉!快把后窗打开,门上的亮窗也打开,好通风。”

张明辉的父亲说:“我去喊司机小王,准备一下,马上去医院!”

张明辉的父亲说完话就出去找人了,张明辉的母亲又说:“明辉!你先去喊门岗老赵头,让他把大门先打开……你出去带上门,让我给她换一下衣裳好去看医生。”

经过大夫及时抢救,张明辉的妻子当晚就苏醒并脱离了危险,大夫对张明辉的父母说:你们发现得早、送得及时,她们母、女二人现在状况良好,天明就可以出院了。

全家虚惊一场,总算心安了,张明辉见妻子、女儿都睡着了,就想让父母先回去,而父母却一定要等天亮大家一块儿回去,张明辉只好陪父母在走廊的连椅上坐着,坐了一会儿,张明辉的母亲忽然说:“秀云娘儿俩出点儿这事儿,我心里可难受!”

张明辉安慰母亲说:“妈!这也是秀云自己不当心,那么大个人,连个煤火也记不住封好,要是我在家……”

父亲训斥张明辉说:“你去哪儿了?!”

张明辉说:“这几天连着下雪,今晚雪停,我出去摆摊儿了。”

父亲脸色稍缓和,又说:“以后的话,晚上最好不要出去摆摊儿了!”

张明辉说:“爸!在冬季,除了双休日、节假日外,平时晚上我是不出摊儿的,但其他季节里,晚上我还得出摊儿……”

父亲最后说:“总之,以后晚上再出去,一定要把家里安排好了,方可离开家!”

张明辉说:“爸!我记住了。”

母亲接着说:“另外,你自己出去摆摊儿,也要自己安排休息,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出去摆摊儿,首先是你身体受不了,再说这也不符合神的道理呀!以后,凡是礼拜天,你都要抽时间去教会做礼拜。”

张明辉说:“妈!我尽力做到。另外,妈!您有时间找一下户口本,单位分房委员会要再一次核对一下户口。”

母亲说:“等会儿天亮到家后我就找出来给你,另外,往单位里送户口本时,别忘了带上你们三口人的户口本。”

张明辉诧异地问:“我们‘三口人的户口本’,全家的户口不是在一个本子上吗!?”

母亲说:“你还不知道!?前些日子秀云把你们三个人的户口迁出去了,另外办了一个户口本。”

张明辉更加诧异地问:“‘迁出去了’!?迁哪儿了?!为什么要迁!?”

母亲说:“没迁‘哪儿’,户口还在咱们院子里,秀云只是给你们三个人另外办了一个户口本。”

张明辉说:“迁户口竟然不和我商量!回头我把两个户口本重新合成一个本!”

父亲咳嗽了一声,然后说:“算了。户口不在一块儿,你们有事的话,我和你妈照样管你们。”

66

过罢春节、元宵节,天气虽开始转暖,但昼夜温差大,晚上围书摊儿看书的人很少,所以张明辉晚上基本不出摊儿了,总是白天在家门口附近的丁字路口搞他的图书交流,在一个周一的下午,由于光顾“中心”的顾客不太多,张明辉开始分类整理现有的各种书籍、杂志,正在独自忙活时,忽然,一个高个子青年男子骑自行车路过书摊儿时,看了一眼张明辉,然后下车主动和张明辉打招呼说:“老板!在这儿经营图书还可以吧!?”

张明辉放下手中的书说:“单位效益不好,出来摆个旧书摊儿,挣个生活费罢了。”

来客把自行车扎好,仔细浏览了一下张明辉的书摊儿,然后说:“老板的书挺全的,各类书都有,……如果能在配上一部分新书,那就更能提升书摊儿的品位了……”

张明辉说:“新书都是干干净净在书店里卖,要是把新书放在旧书摊儿上,新旧书一混搅,新书也变成旧书了,谁还要买,如果把新书当做旧书卖掉,那不亏本了!?”

来客说:“嗯!你不要混搅嘛!你把新书、旧书分开管理,每次摆摊儿时,你把新书单独放在一块儿干净的塑料布上,每次收摊儿时你再把新书单独放在干净的书箱里,并注意每次收、摆摊儿时用鸡毛掸子掸去新书上的灰尘……这就可以了。”

张明辉说:“你说的方法听起来可以,实际操作起来……况且我现在也没有多余的资金去投资新书,以后再说吧!”

来客说:“好吧!我给你一张名片,上边有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以后想经营新书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再见!”

张明辉接过名片,见上面简单印着“……图书批发……胡长江……”等字样,当时也没怎么在意,但还是把名片收了起来,放在能找到的地方。

过了一星期,仍然是周一的下午,搞图书批发的胡长江又骑着自行车来问张明辉“考虑好了没有”,张明辉回答说“暂时不打算经营新书”,从此以后,胡长江来得更勤了,不定时,每隔三至五天就来做张明辉的工作,最后居然答应先赊给张明辉几本书代买,能卖得动的话,再谈长期合作的事。

张明辉认识图书批发商胡长江一个多月后,终于赊到第一批新书,当然,都是名家的作品集,包括贾平凹、巴金、老舍、矛盾、路遥等的作品,不管怎么说,张明辉暂时拥有了这些名家的作品集。

看到这些名家的作品,张明辉真想找一片自己能支配的时间和空间去好好学习,研读一番。

张明辉记得,曾几何时,自己是拥有过这样的时间和空间的,想当年自己在省化工厂的四年操作工生涯中,利用省级大厂生活区里的图书馆,在业余时间,也读了一点儿中外名著,中国的主要是四大名著《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早在刚上初中时,张明辉就把父亲收藏的四大名著悄悄拿出来,生吞活剥般的通夜狂读,后被父亲发现后,才暂停这种幼稚行动),还有《聊斋志异》、《冯梦龙中短篇小说集》等,外国的是列夫?托尔斯泰的三部长篇巨制《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还有维克多?雨果的长篇小说《巴黎圣母院》等。

总之,张明辉这四年的读书生活和大学本科的四年正规学习是大不相同的,在这四年里,张明辉是在没有老师指导的情况下,随意地选了一些名著来读,所以说读到的知识并不系统,当年张明辉休探亲假回到家时,父亲曾指点他说:“明辉!名著嘛!也要读一些现代的,不能总读古典的,学知识要全面一点。”

张明辉当时口头上是答应了父亲,但具体实施起来还是基本没读现代作家的作品,所以,现在张明辉从胡长江发到的第一批新书中看到如此众多的现代作家的作品集,于是,张明辉的心中就产生了想好好学习,仔细研读的冲动。

冲动归冲动,现在已时过境迁,张明辉已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再去认真研究学问了,就像一个贫穷的小渔民,每天忙忙碌碌地撑着小渔船去打鱼,些微打点儿鱼,赶紧拿到市上换成钱,舍不得留一条鱼,拿回家自己享用。

如此想来,张明辉就更加思念在省化工厂的四年操作工生活,现在看来,这四年特殊的生涯,对于张明辉的象征意义,是多么象高尔基的自传体小说《我的大学》啊!

67

转眼间,张明辉和胡长江合作快一个月了,张明辉经营的书摊儿,虽然新书量远没有旧书量大,但每日的新书成交金额却和旧书的情况相当,偶尔还会大大超过旧书的情况,这样一来,张明辉感觉着新书慢慢成了主营,而旧书倒渐渐变为副业了。

张明辉开始考虑加大新书的进书量,这一天又是周一,周一下午是胡长江时常路过的时间,张明辉决定在下午会面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胡长江。

周一下午,张明辉的书摊儿照例没什么生意,但为了等胡长江,张明辉特意延长了摆摊儿时间,眼看红霞满天,即将日落西山,仍不见胡长江露面,正准备收摊儿时,妻子韩秀云下班路过书摊儿,得知情况后就对张明辉说:“别等了,收摊儿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去他家进书嘛!到时候再说吧!……”

商商量量正要收摊儿,忽然有一个身着红色上衣,骑着红色小坤车的青年女子仿佛天际间的一片红云飘然而至,“红衣少女”浏览了一下书摊儿,又翻看了几本书,然后对张明辉说:“老板!在这儿摆书摊儿还可以吧!这一段儿时间胡长江给你供书不少嘛!……哦!我也是经营图书批发的,也在瀛洲村住,胡长江在中街住,我在后街住,也就是最南边那道街,最近胡长江业务量大,突然得了脑溢血,住院了,业务也就停了,如果你需要书的话,可以到我那里看看,我这边的书也挺全的,有些书的批发价比胡长江还要低……对了,这是我的详细住址,请收好……再见!”

“红衣少女”驾着红色祥云复归天际间时,张明辉的妻子韩秀云拿起名片念道:“……图书批发……王红霞……以后你就在她那里进书?……胡长江得了脑溢血!?可惜那一表人才了……对了,明天上午我休班,我要和你一块儿去王红霞家进书!”

张明辉说:“你去干什么?”

韩秀云说:“我去看看。”

张明辉忽然想起自己在第一次进旧书时,妻子韩秀云曾要求一定要一块儿去进旧书,并且带了孩子,三个人一块儿前去,当三个人到了旧书现场跟前——“铁拐李”所在的大杂院前面一个稍小,却更破的“小杂院”门前——现场的情景呈现在三个人面前,低矮的土坯墙被雨水冲刷的更加低矮,酷似一架盆景假山,墙的最高处才刚到女儿胸部,墙的最矮处(已不能称其为墙)是墙的豁口一直到地,可以直接进人了(小女儿刚要从豁口进去,被做母亲的伸手拉住),小门楼倒是砖瓦齐全,门框也完好,只是没有门,院子里堆放了几处杂物,还有几架木制的废旧架子车的车梯,两排厢房都是土坯瓦房,没有上房,上房的位置是一道完好的土坯墙(土坯墙的跟脚是石头的,而顶部则是砖瓦的,就这一道墙比“小杂院”里所有的建筑都坚固,显然是邻居家的不动产),张明辉见院中停了两辆三轮车,并且两箱房门口搭建的厨房上空都有炊烟升起,就知道院中有人,就决定先把“小杂院”的业务做了再去“铁拐李”他们的大杂院。

张明辉从门楼进了“小杂院”,女儿璞玉正要跟进,被妻子韩秀云拉住,然后说:“你自己去吧!我们不去了,就这么个破地方……”

女儿璞玉却说:“妈!这里好玩儿,就像童话世界……我要跟爸爸进去玩儿……”

“好玩儿什么!快走!快走!”韩秀云说完拉着女儿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光顾”这个地方。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张明辉带着妻子韩秀云按照王红霞留的地址找到了家里,临街的家门普普通通,张明辉敲了敲门,没多久,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伯开了家门,老伯慈祥和蔼,走路硬朗,老伯的形象使张明辉一下子就想到了瘦健有力的毛笔字。

老伯问:“你们有什么事!?”

张明辉连忙说:“我们是在丁字路口摆书摊儿的,昨天下午,王红霞女士给我们书摊儿上发名片……这是名片。”

老伯说:“不用看了,你们进来吧!”

张明辉和妻子韩秀云随老伯进了门,穿过临街房子的过道,来到院子里,院子虽然不小,但三面都是三层的楼房,只有一面是围墙,给人一种倾斜的拥挤之感,老伯领张明辉和韩秀云来到上房的一楼,房内和房外的情况一致,都没有装修,房间显得大而空,没有沙发,也没有其他时尚家具,靠墙仅放了些杂物,屋子中央放了一张小方桌,小方桌周围随意放了几个小凳子和几把小椅子,有一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头发乌黑鬈曲,且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喝水。

老伯给张明辉介绍说:“这位也是搞图书的,既在家里搞批发,也自己出去摆书摊儿,同行们都称呼他‘大胡子老马’……”

“大胡子老马”赶紧站起来说:“哎呀蒋老伯!在您面前我只能称‘小马’我那个绰号都是您儿子海军他们起的,您不能叫……”

蒋老伯说:“大家都坐吧!先喝着水,海军跟红霞出去有点儿事,马上就回来了,坐吧!坐吧!”

大家都坐定后,蒋老伯就到院子里忙别的去了,张明辉在和“大胡子老马”闲聊时得知,王红霞是蒋家一个远房亲戚,也是蒋家未过门的儿媳妇,蒋家有近亲结婚的习俗,所以说,蒋家的后裔独苗蒋海军天生嘴上有个豁口,说话跑风、口齿不清……

张明辉问:“‘口齿不清’?那他怎么做业务?!”

“大胡子老马”说:“主要业务都有王红霞来做,这小妮子虽然来自偏远山村,但聪明伶俐着呢!带着蒋豁子省城、县城到处跑,有时还单枪匹马去跑业务……”

张明辉的妻子韩秀云说:“真是‘深山出俊鸟’,‘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了!今天我算来对了,待会儿我要好好见见这位大人物……”

韩秀云的话音未落,大家忽然听到院子里有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有青春少艾的女声飘进屋里来:“我早上出门听见喜鹊叫,原来是贵客到了……”

随着声音,风风火火进来一位青春女性,留着很中性很帅的女中学生剪发头,上身穿花格子休闲衫,下身穿牛仔裤,脚穿白色旅游鞋,张明辉感觉来人面熟,韩秀云一眼就认出,起身离座说:“红霞妹子你回来了!”

王红霞热情地拉住韩秀云的手说:“嫂子!你领着俺哥过来了!让我给俺哥介绍一下,这是俺当家的……蒋海军!快进来!在自己家里还认生……”

随着“哧啦”、“哧啦”旅游鞋摩擦水泥地声响,进来一位年轻小伙子,中等个儿,留着小平头,上身穿灰色夹克,下身穿牛仔裤,脚穿灰色旅游鞋,整个人除了上嘴唇稍有缺陷外,其他一切正常,给张明辉的第一印象是:挺利量一个小伙子。

张明辉连忙起身离座说:“蒋老板挺忙的!”

蒋海军热情地握了张明辉的手,张明辉听到“蒋老板”好像在说“快过!快过!”,一时不知所措,王红霞热情地解释说:“俺当家的是在请大哥‘快坐!快坐!’以后大家接触时间长了,就能听懂了!”

张明辉连忙说:“不坐了,大家都挺忙的,让我们看书、进书吧!”

王红霞说:“也好,那咱们上二楼吧!……‘大胡子老马’!你是来调书的吧?!你以前说过,但我这里只有你需要的一部分,想看的话,一块儿上楼看看!”

“大胡子老马”说:“一部分就一部分吧!既然来了,当然要看看!”

大家到了二楼,王红霞掏钥匙开了楼梯口一个房间的门,张明辉随大家进了房间,看到书的种类确实不少,除了有胡长江常进的纯文学类书籍外,还有胡长江不常进的其他一些杂书,什么《周公解梦》、《古今秘方》、《夫妻***艺术》等等一应俱全,张明辉感觉着既然是搞商业经营(不是以前在省化工厂的图书室搞“文学冲浪”),就应该门类齐全一点儿,所以对王红霞的图书系列还是感兴趣的,王红霞则认为张明辉是第一次来进书,所以对张明辉的态度比起对“大胡子老马”来说要热情的多,正当王红霞在热情地给张明辉介绍图书的各个门类及其在市场的销售情况时,韩秀云忽然说:“你们看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韩秀云说完,独自出了房间,然后下楼梯走了。

房间里的人——除了张明辉以外——全都傻了……

王红霞小心翼翼地看着站在原地未动的张明辉说:“她怎么这样……”

张明辉说:“没事儿!你们不习惯,我早已经习惯了……好了!你继续介绍你的书吧!”

王红霞用些微有点儿放心的腔调说:“您不走……?!”

张明辉说:“我当然不走,她走不代表我也要走,我今天是来进书的,进不到书的话,我会走吗!?”

王红霞很不自然地说:“嫂子走了,没人给您当参谋了,那就请您自己挑选吧……!”

张明辉一边选着书,一边很想给王红霞解释说:自己妻子这么突然离去并不是存心给你和大家难堪,按照妻子的本意,她是想一个人低调离开,把出风头的事让给别人,然而事与愿违,却造成了大家都难堪的局面。

张明辉感觉着这些话只能想想,怎能对外人说呢!

张明辉忽然又联想到关于妻子的和目前情形类似的另外一个场面,张明辉记得是八年前,正是张明辉“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之时,张明辉记得有一次和妻子及两个小姨子,四个人一起徒步出行,途中,两个小姨子因某事和张明辉讨论起来,后来讨论开始热烈起来,张明辉的妻子也就开始故意放慢脚步与大家拉开距离,再后来讨论越来越热烈,张明辉的妻子和大家拉开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终于有一个小姨子看出了端倪,回头开口叫道:“姐!你怎么越落越靠后?跟上啊!”

韩秀云磨磨蹭蹭跟了上来,然后说:“你们谈兴正浓,我不想影响你们……”

另一个小姨子也暂停和张明辉的谈话,回头说:“姐!你怎么会影响我们呢?!你想到哪儿了!大家都是自己人,这么低调干吗!?……”

张明辉在王红霞的图书储藏室选书时发现有不少国学经典,映入眼帘的是:《诗经》、《孝经》、《道德经》、《论语》、《弟子规》、《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大学?中庸》、《颜氏家训》、《增广贤文》、《古文观止》……

张明辉心想:太好了!时下人们对舶来文化的了解已经不欠缺了,倒是把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化快遗忘殆尽了。这下好了!自己把这些国学经典书籍全部进回去,肯定对弘扬国学和扭转世风会起到一定作用的。

68

张明辉在王红霞家连续进书两个月后,他书摊儿上的新书,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内容)都远远超过了旧书,新书彻底变为主营,由于近两个月来新书业务比较忙,所以这一段时间张明辉没去收集旧书,旧书越来越少,旧书的交易量当然越来越小,最后,张明辉索性把剩余的旧书放在家里不带了,每次出摊儿只带新书,“移动旧书店”彻底变成了“移动新书店”,在顾客少的时候,张明辉就幻想:什么时候“移动新书店”能再进一步,变为“固定新书店”,那就好了……

这一天又是周一,张明辉的顾客照例不多,上午把书摊儿摆开,分类整理好,然后接待了三五个顾客,一晃到了中午,张明辉在街上买了一碗浆面条,从书车中取出随车带的干粮,午饭也就齐备了,吃罢午饭,腹中浆面条的热力以及初春阳光的温暖使张明辉昏昏欲睡,朦胧中,张明辉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香港励志影视剧,说的是一个男青年起初背着一只小木箱走街串巷卖化妆品,最终开了一家百货公司的故事……

“眼镜!梦见周公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把张明辉重新拉回现实中,张明辉不情愿地睁开了双眼,一看原来是“大胡子老马”正下自行车来到书摊儿前。

“原来你是骑着‘远看是条龙,近看铁丝拧’来了,没踩着燕子过来!?”张明辉扶了扶眼镜,然后开玩笑说。

“什么燕子?……你是说‘马踏飞燕’,我哪有那本事……哎!你的书摊儿全部变成新书了……一本旧书也看不到了嘛!”“大胡子老马”一边浏览着张明辉的书摊儿,一边说。

“‘大胡子老马’!今天怎么有空闲时间出来转悠,不用摆摊儿了吗?!噢!专业在家里搞批发了,有嫂子帮你看着,你就可以出来云游了……”张明辉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自己平时坐的小凳子递了过去。

“大胡子老马”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小凳子”,然后坐在自己自行车的后货架上说:“我这一段时间主要是晚上在中州桥的夜市上摆摊儿,白天嘛!市郊周边的乡镇有会的话,去赶会,其他时间就不怎么出摊儿了……”

张明辉连忙问:“晚上在中州桥又可以摆摊儿了吗?!没人查了吗!?”

“大胡子老马”说:“谁查呢!现在下岗工人越来越多,总不能不让人吃饭吧!我没事,真不让摆摊儿的话,我在老家还承包着几十亩苹果园呢!饿不着,苦就苦住你们这些一无所有者了……不过暂时还是让摆摊儿的,前几天,中州桥头那个胶鞋厂的一部分下岗职工,在大白天把大马路给堵了,主干道的交通中断了好几个小时,市里正为这事头疼呢!谁还敢在晚上去查夜市?!”

张明辉又问:“夜市生意咋样?”

“大胡子老马”说:“当然好了,现在天气暖和了,今年摆摊儿的人特别多,转悠的人也特多,晚上我熬得时间长,白天就基本不用出摊儿了……对了!以前你在我这儿配那种书叫什么“智商”,对了!是《情商》,现在到了,你什么时候去家里取?”

张明辉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今晚出摊儿多带几本《情商》,我今晚也出摊儿,晚上见面取书。”

“大胡子老马”从自行车后货架上直起身来,偏腿上了自行车驾驶座,伸手扶正自行车前把手,然后说:“晚上夜市见!”

吃罢晚饭,张明辉把自己的“移动书店”移动到了中州桥夜市,久不出夜市,猛地一下出夜市,张明辉有一种落伍的感觉:夜市虽然繁华兴盛,却没有自己摆摊儿的位置,远远望去,自己原来摆书摊儿的小广场早已被一个电动小动物经营者所占据,现在,快乐的儿童们正骑着这些电动小动物满广场跑呢!小广场前面的非机动车道的两侧早已摆满摊位,连非机动车道的正中也零零星星地摆了一些小的摊位——现在是“一街三行”都是生意。

“眼镜!看什么呢!那边没位置了,挨着我的摊位摆吧!”张明辉回头一看,见露天舞场的外围(大广场的边沿),暗弱的光线下摆了一个很大的书摊儿——原来是“大胡子老马”在打招呼。

张明辉先在“大胡子老马”的书摊儿上取了几本《情商》,按批发价付过钱后,又朝小广场那边望了望,没办法!也只有挨着“大胡子老马”的摊位摆了。

张明辉把自己的书摊儿摆开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卖出去了五本书,一个小时后,十几本书被顾客买走,而“大胡子老马”的情况是:由于书摊儿大,看书的人确实不少,一批批看书的人在散去前总要光顾一下张明辉的书摊儿,有买书的,最后在张明辉的书摊儿上成交走人,说也奇怪,自从张明辉挨着“大胡子老马”摆开书摊儿一个多小时以来,“大胡子老马”的书摊儿上竟然没有卖出去一本书。

在大批看书人散去的间隙,“大胡子老马”来到张明辉的书摊儿旁说:“眼镜!真是奇了怪了!我那书摊儿比你这书摊儿大好几倍,竟然没有人去买,这么多人都跑到你这小书摊儿上买书,这是什么原因呢?!”

张明辉说:“你那书摊儿规模够大,但太乱,各种书籍不分类,顾客很难找到需要的书,卖书不同于开杂货铺,当你看到有顾客翻看你的书时,你要主动询问顾客需要那方面的书,你问明白后要多拿出几本与顾客要求相接近的书,并大致介绍一下书的内容……”

“大胡子老马”挠了挠头,然后说:“照你这么说的话,咱们卖书的平时还得多读读书……可我认识的卖书人——你除外——都是不读书的……哪有时间啊!平时大家都忙的不得了……怪不得咱们同行和不同行的摆摊儿人都说‘眼镜’很会卖书本……”

张明辉说:“‘卖书本’咱们卖书的可不仅仅是卖个书本,卖个物件,咱们是通过这个物件,这个书本的交易把此物中所承载的厚重的内容和知识传递给读者……”

“大胡子老马”说:“好了!你这一上岗,我也该下岗了……今天下午刚去火车站接了货,累得很,如果不是给你捎《情商》,今晚我就不出夜市了,眼镜!我要收摊儿了……”

张明辉连忙说:“先别收摊儿!你这一大摊儿摆一回多么不容易,既然摆上了,晚一会儿再收……要不这样,我嫌你这儿光线暗,我到对面小广场前面那‘一街三行’的地方去摆,那儿光线好,我看中间那一行还有位置,正适合我这小摊儿去摆……”

张明辉正和“大胡子老马”商议迁移书摊儿的事,忽然从露天舞场的外围人流中闪出一人来,来人中等个儿,驼背,暗弱的光线下看不清面孔,给张明辉的第一印象是:仿佛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卡西莫多忽然来临。

“卡西莫多”走出人流对“大胡子老马”说:“大胡子老板想挪摊儿吧!?让我来帮你们怎么样?!”

“大胡子老马”说:“得了吧‘佐罗’!我们哪敢麻烦‘大侠’你呢!上一次你强行帮我收摊儿,竟然要我五十块钱……”

这时,一辆大货车从主干道上急驶而过,车灯的余光打在“卡西莫多”的脸上,张明辉看清驼背人比书中描绘的卡西莫多英俊多了,脸上确实有几分佐罗的英武,不过,这应该是一个“驼背的佐罗”,张明辉想。

“驼背的佐罗”说:“哎呀呀!大胡子老板怎么这样小气呢!那五十块钱是我临时借老板你的,回头我就还你……对了!大胡子老板啥时候再去火车站接货,如果累了,想休息的话,我给老板介绍个好妞妞,免费的,但妞妞的小费要老板自己出了!大胡子老板可能不知道,我们那里有个胖妞妞,和别的妞妞不一样,主要是那玩意不一样,胖妞妞那玩意比别的妞妞多了个肉台儿,用着带劲着呢!哪位老板想试的话,我给介绍……”

“大胡子老马”说:“我们哪有那雅兴?还是‘佐罗大侠’留着自己用吧!”

“驼背的佐罗”用狼觅羊羔的目光搜索着张明辉的书摊儿和书车说:“得得得!大胡子老板把我这好心当成驴肝肺了……这位眼镜老兄最近不怎么出夜市了,我正好也去那边溜达,眼镜老兄!回头见……”

69

“驼背的佐罗”溜达到对面好久了,张明辉一边收着书摊儿,一边心中犹豫,还要不要迁移到对面去摆,可是自己已经和“大胡子老马”商量好了,总不能因为一个“驼背的佐罗”就取消行动,开弓没有回头箭,纵使他“驼背的佐罗”有千条计,咱只要老注意也就可以了,想到这里,张明辉正好也收完了书摊儿,于是,告别了“大胡子老马”,推着书车开始向那“一街三行”之处进发。

在小广场的边沿有一个卖袜子的摊位,这个摊位是张明辉以前在小广场上买旧书时就已经熟悉的,摊主本是一位又高又胖的青年妇女,然而这位摊主却不常在摊位上露面,每次出摊儿她总是等到袜子摊儿的钢丝床放好,货架绑好,各种袜品上全后,就把整个袜子摊儿交给自己又瘦又小的丈夫照看,而她自己则回家做家务或干其他事情,有时就干脆由她的瘦小丈夫独自出袜子摊儿。

张明辉推着书车来到小广场边沿,跟瘦小的袜子摊儿男摊主打了声招呼,又瞅了一眼驮着儿童们满广场跑的电动小动物,袜子摊儿男摊主说:“现在小广场上摆不成了,不过现在你是卖新书,占地儿小,就在中间那一行摆,没事!先把你那钢丝床在中间那一行支好,书上好后把三轮车推到我袜子摊儿后面,我帮你看着……”

张明辉道了声“谢”,连忙把书车推到非机动车道正中,一边从书车上往下搬钢丝床,一边就想:政府真是容忍下岗职工到了极点了,居然可以在路中间摆摊儿……但这绝对不会长久,管他呢!能摆一天说一天……

张明辉把钢丝床支好,用两块三合板盖严实了钢丝床的网眼,然后在三合板上铺了一块儿洁白的的确良布,接下来就可以按顺序分类摆书了,张明辉一边摆着书,一边用眼的余光查看自己的“邻居”,中间一行,张明辉书摊儿前后的其他摊位都比较远,暂时还不能称为“邻居”,纵向暂无“接壤邻居”,横向虽有“邻居”但未“接壤”,尚可“隔河”相望,权作近邻吧!小广场一侧的近邻当然是袜子摊儿,主干道与非机动车道之间,花池一侧的近邻是一个很大的玩具摊儿,玩具摊儿的长度有袜子摊儿的两倍还多,宽度也比袜子摊儿宽许多,倘若张明辉望袜子摊儿好比隔着台湾海峡,那么望玩具摊儿就犹如站在雷州半岛的最前端偷觑海南岛了。

张明辉一边在洁白的的确良布上分类整理着各种书籍,一边用眼的余光窥探“海南岛”的情形,见“海南岛主”四十岁左右,面孔微黑,现在正聚精会神地整理着地摊儿上的各种玩具,对书摊儿的突然入驻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张明辉和他的书摊儿根本不存在。

张明辉暗自庆幸自己的入驻行动得到了近邻的友好支持和中立默许,高高兴兴地把下完图书的空书车推到袜子摊儿后面,当张明辉返回自己书摊儿那里时,已有好几个顾客拿着书询问书价,并找书摊儿摊主,张明辉正要接待顾客,忽见“海南岛主”跑过来,一把从其中一个顾客手中夺过书,并在空中晃动着书说:“这书不卖啊!大家都散了吧!”

“海南岛主”说完话,随手把书撂到书摊儿上,扬长返回“海南岛”而去。

顾客们面面相觑,纷纷把书放回书摊儿,一边恋恋不舍地回头望望书摊儿和张明辉,一边准备离开。

张明辉先是一惊,接着是义愤填膺,正要去找“海南岛主”理论,忽见自己内弟韩时雨骑着一辆后货架上带着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大编织提袋的自行车,先行靠临“海南岛”,并开口说:“老伙计!路中间这一行摆书摊儿的是我姐夫,大家都是自己人,照顾一下!”

“海南岛主”连忙说:“原来是你姐夫?!我不知道,那摆吧!摆吧!刚才主要是看书人多,我怕踩了玩具,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那摆吧!摆吧!”“海南岛主”说着话又出了“海南岛”来到张明辉的书摊儿前,重新操起刚刚撂下那本书在空中来回晃动着,“这儿的书好得很!想买赶紧买啊!要问价钱请问我的朋友眼镜先生!”

准备离开的顾客纷纷回头,另外又增加了一些新的顾客,一时张明辉的书摊儿生意非常火爆,在顾客来往的间隙,张明辉忽然发现自己内弟韩时雨在中间一行,紧挨着自己的书摊儿摆了一个很小的玩具摊儿——规模仅有“海南岛”的十分之一——张明辉连忙问:“时雨!你怎么也摆起摊儿来了?!你不是上着班吗?!”

韩时雨从大编织提袋里取出最后一个玩具,边往摊位上放边说:“我是上白班和后夜班才临时出来随便摆摆,有事就不摆了,没个准儿,哥!我摆摊儿挣钱是次要的,主要是找个乐子,不管怎么说,总是比下班没事‘搬砖搓麻’强吧!”

“哦!是这样……”张明辉边说边接过内弟的自行车,也推到袜子摊儿后面,和自己的空书车锁在了一块儿。

张明辉在锁车时听到自己母亲和韩时雨的说话声,回头一看,原来是母亲和学校的几个同事晚上出来散步路过书摊儿,张明辉忽然想起每月准备的集资房款还没有交给母亲,张明辉的集资房款每月共需准备一千元,张明辉准备三百元,余下的七百元由母亲垫上统一存入银行。

张明辉需要准备的三百元已经在口袋里装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有时间交给母亲——张明辉的父母在春节过后,从原来居住的小院搬到学校里新建成的住宅楼,张明辉自己一家三口继续在原来的小院居住一个多月后,因小院面临拆建新楼,也离开了原来居住的小院,一家三口在瀛洲村里临时租了间房子,等待张明辉单位里新集资房的落成。

“妈!等一下,把这钱带上,我这几天没时间过去。”张明辉锁好车,然后赶到就要离开的母亲身旁说。

“这是啥钱?!”母亲问。

“郝老师!您管它啥钱,孩子给您!您就接住。”和母亲一行的其中一个同事说。

“妈!这是我那集资房钱。”张明辉解释说。

“那我给你收着。”母亲接过钱说。

母亲一行走了以后,张明辉感觉一身轻松——总算不费力又完成一件事。

“张老板!生意好吧!?”张明辉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图书供货商王红霞偕同未婚夫蒋海军从桥上走过来打招呼说。

“还行吧!比刚来时在大广场那边好……”张明辉说。

“大家都在啊!‘豁子’也来了!你们俩知道不知道?!刚才在大广场那边我被‘眼镜’打败了!”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大胡子老马”也过来了,“真没想到,就他那几本书,摆在钢丝床上,就像河边的小木船,而我那一大摊儿书就像海洋里的大炮艇,没想到‘小木船’能战胜‘大炮艇’……”

“俺俩是在桥上摆摊儿,看见不断有顾客带着新买的书从桥头小广场附近上桥,路过俺俩摆的书摊儿时,总是看的情况多,买的情况少,俺俩一看这势头,就感觉着可能是‘眼镜’开始出夜市了……”王红霞说。

说了会儿话,“大胡子老马”说,太累了!要过去收摊儿回家了!王红霞也说,也该回桥上书摊儿了!已经麻烦临摊儿人照看时间不短了!

搞图书的同行们都散去后,张明辉也感觉实在是太累了!于是,和内弟韩时雨打了声招呼,也开始收摊儿,收着摊儿,张明辉忽然想起自从自己把书摊儿从大广场附近迁移到小广场附近这边来,这么长时间了“驼背的佐罗”再也没有出现,看来还是俗话说得好“越是怕,鬼来吓”——你不怕它,它也就不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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