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可教”，二师兄一掌拍在冻成冰雕的许镇病背脊，凝聚成冰的寒意倏然消逝，既没有水滴，也没有水汽，仿佛许镇病从没经历冰冻。
只是一双迷惑的眸子，透出随性洒脱之意。
“谢谢师兄！”
“谢我什么？”
许镇病习惯性的抬手摸着头，羞涩一笑，“也没什么，只是单纯的谢谢。”
二师兄也笑了起来，和他往日肃穆冷厉的模样判若两人，“老四不错，他怎么样？”
“嗯，可能真的不错，如果是他。”许镇病脑中显露出神秘疯狂痴颠的老人，“不过，我真的和他不熟。也不对，他偷窥对丹儿洗脚，和我们拌起嘴来一点也不能吃亏。我请他吃过烤鸭，用过晚宴，然后，随着他走了一段路，读了一屋子书，见过金刀，见过十八具尸体，听过磅礴的心跳，然后脑子莫名其妙多了些东西，想来是老人家。”许镇病愣了愣神。
“老人家怎样？”二师兄仿佛知道他说的一切。
许镇病长长吁了口气，郑重的说道，“谢谢师兄。”
“谢我什么”
“他真的不错。”
“对嘛，就是不错，这么看来，你还是个好孩子。”
小雀儿听他们两人反复不错的对话，弄得头有点大，嘟起嘴不满的撇了撇许镇病，却突然发现许镇病汗如雨出，双眼紧闭，浑身不停的颤抖。
“哎，你搞什么玄虚。”
许镇病听而不闻，抖动的身子越来越大。
金刀、尸体、心跳。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着眼，金刀旋转带起狂风，丝丝缕缕吹向深渊，一道金芒凝成如魂，划破虚空，直直斩来，仿佛在虚无里就要将他斩杀。
刀光未至，一具干巴巴的尸体蓦然涨大，尸上的睫毛轻轻颤动，嘴角微张，似乎吹了一口气。
气未到。
许镇病一拳打在虚无，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光，那光全是不甘、凄苦、无助、彷徨，一丝希望之火也在光中燃起，便在此时，他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啊”他一声大吼，猛的一吸，小院中覆盖几日的冰雪突然干涸无痕，一股天地的灵力不停在他身上滚滚流动。
风吹过面，刀光四碎在虚空，许镇病的手开始颤抖，眼中汩汩冒出鲜血，面部狰狞可怖。
恰在此时，一声若有似无的心跳声突兀响起，许镇病佝偻着身子，扭曲着全是痛苦。
“滚，老子让你来了吗？”二师兄一手指天。
狂风肆虐，卷起千堆雪。
雪后晴空，湛蓝湛蓝。
“你确定见过的是十八具尸体？”
许镇病擦去鲜血，平复住激荡的心魂，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其实还有一个年青人。”
“什么年青人。”
“一个看着十八具尸体微笑，手握小刀的年青人。”
二师兄眉头皱了起来，“那就是他了。”
“他是谁？”
“这不重要，你是不是还见过什么？”
许镇病仔仔细细的回忆，“除了金刀和年青人，我见过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太过于影像深刻了，东方的邪窟，深海中的碧树、雪人的泪、火炉魔族。”
二师兄眉头越发紧皱。
“我还远远的听过鼓声，很远很远，好像是在大森林的边沿。”
二师兄面色大变，“胡闹，胡闹。”
“什么胡闹？”
“也没什么！”二师兄突然又恢复了肃穆冷漠。
“师兄......”
二师兄望着他渴望的双眼，叹了口气，“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你已经知道得很多了，你还年青，年青人当然需要孜孜以求去追寻答案，对不对？”
“那就自己去找吧，老四疯了。”
“啊”
“我说老四疯了。”
“嗯”
“可是你不疯不傻。”
“是”
“你既然不疯不傻，难道不知道‘洪荒九术’乃天地间最玄妙的生死大法。”二师兄有些气愤。
“这个我好像真不知道，又没人说过。”许镇病委委屈屈。
“谁他妈想看你血流成河的凄惨模样，你是老子见过最白痴的白痴。”小雀儿一副泫然欲泣，凄凄惨惨戚戚望着许镇病不停涌出的鲜血，二师兄勃然大怒。
许镇病突然醒悟过来，远山轻颤，青草滋滋，有间峰微不可闻呼吸，‘生命术’转动间，血迹不在，浑身躁动的血脉归于平静。
“你果然是白痴。”二师兄忍不住大大的叹气。
“嗯？”这会许镇病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惹了老人家。
“洪荒九术参天地造化，你既然身怀如此奇术，居然还被几道残影弄得如此狼狈，我很是怀疑老四的眼光。你不知道，只要借调动那么一点点有间峰的力量，别说他什么金刀残影，就是金刀本人来了，也得远远的躲开些。”
许镇病恭恭敬敬的向二师兄施了一礼，“谢二师兄指点”。
银发老人填鸭式的教了他术法，但从来没有讲解过。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洪荒九术的的生命术法不只是简单的可以治疗生命，其实，力量是可以借来的。
许镇病突然明白，往昔和青山大地相连获得的生命，其实不仅仅只是命，还有生，有生，当然就有力量。
“水池再大，也有满的时候，若要水不满，怎么办？无非两途，一曰堵，二曰扩。堵者，堵住入池的水；水少了，再小的池子也能装得下。所谓扩，就是无穷无尽的扩大水池，池子大了，再大的水也能容得下。倘若池子不够，水源偏又充沛，那就得堵，堵就得引或停，引可以浪费，也可以摧毁，停可以养也可以止，天地万物，自有休养生息。倘若水源不够，池子又很大，那就得蓄，蓄就得借和培。借来的东西总是要还回去，那就得修身，人身就是一大池子，又是一大水源，你扩的大了，藏的深了，自然就容得下万物。”
“有容乃大，无欲则刚。”
二师兄灼灼目光赞赏的望着许镇病，他只是说了容和大，未曾想，眼前的年青人居然能想到无欲则刚。
是啊，有才是开始，无才是尽头。
“走吧，他们等得不耐烦了。”
小雀儿一语不发，一路疑惑的望着许镇病和二师兄，两个活生生的冰棍在她脑海不停跳动，似乎，两个人有了某些交融。
一个骨子里深埋冷傲，偏又温温柔柔，羞涩兮兮；
一个无处不肃穆冷厉，然而骨子里，最是用心用情。
远远的山麓下，烦躁的等着很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