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凌面对周天子的质问默然无语。
看着银凌沉默不语，周天子便继续说了下去：“吾幼时，常常管中窥豹，不知天高地厚，夜郎自大。认为仅凭一人之力，便可恢复我周朝荣光！”
周天子稍有停顿，看到银凌也没有像刚才那般打断，便继续说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也能看得到，周朝势微，早就沦落到成为了秦的附属。这些年来……”
周天子嘲讽似的冷笑，眼角莫名流下泪水:“连这个我最爱的人和最爱的我的人都是秦朝送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夺我大周气数。”
周天子为怀中已经逐渐冰冷的尸体拢了拢额头前的头发，又紧紧的将其抱住。
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姬妾，但是他又何尝想这样呢！死者已矣，活者神伤啊！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银凌一番话，似是描述，又是劝解。对于这种事情，他也无可奈何。
“好！好一个人生长恨水长东。”周天子抬起了一直看着已逝红颜苍白面孔的狰狞面容。深吸一口气似乎将内心酸涩忍下。
“你是什么人？”那似无神但仍有灵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银凌。
“……“银凌还未言语。
“报，陛下。外面秦军已经攻破宫墙，正朝着大殿赶来。”又有传令兵急促的呼喊。
但是殿中的两人仍在对视。直直的，静静的，视外面发生的一切如无物。
忽然间，周天子苦笑了一下
“是什么人又有什么意义？我早就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管这些事情！”
“我问你。你与这外面百万军众可有关系？”周天子问道。
银凌的眼神透露着问题的答案。
“那我再问你，这领兵之人吕不韦可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可曾畏惧他？”
银凌的表情露出了敌视和不屑的态度。
“哈哈哈！好！好！”周天子忽然狂笑，银凌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要什么好的。
“这些天来我闻你乐音超然，就送你一玉笛，感谢你的人生长恨水长东！”周天子变戏法的似的不知在何处抽出一支修长玉笛。
晶莹剔透，光亮圆润，厚朴积沉。尾端挂一红线结，长度约三尺有余。笛身更是精雕鸾凤，意欲乘天。
周天子直接将这玉笛抛向银凌，丝毫不怕将其摔碎：“这是早些年得到的一只玉笛，其名‘凤姬’说不上稀罕玩意，但是配你是极为不错！”
银凌刚伸手接过，便看见周天子挥手，似乎在逐客：“你走吧，在我这大周，没什么东西，也翻不出什么东西，那没有人能在这里拿走什么东西！”
银凌刚要说一句什么，但是直接被周天子挡住了：“人生长恨水长东，若有来生愿为一布衣，与你相交，与她相伴！”周天子将目光移至怀里冰冷的美人。
银凌不在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被人说做无能昏庸之辈的周天子，天下人看错了，他银凌看错了，恐怕吕不韦也看错了！
银凌运起才气，一个长跳从刚刚落下的地方跳了出去。
周天子看着银凌离开，舒了一口长气：“人生长恨水长东！”轻轻摇头。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
“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似乎完成什么了重要使命。眼神开始逐渐坚定，看着那紧闭的宫门。轻轻放下怀中的爱人，穿上金缕战甲，重重的推开门，外面仅剩的夕阳残如血红。
将门前的红烛仍在了窗帘之上，火焰燃烧，周天子闭眼，似乎将过去埋葬，似乎将一切抛弃。
再次睁眼之时。
“众将士！战！”话语杀气斐然。
但是无人回应，将士早就被砍杀殆尽了。此时的殿前有万名兵众，可惜均是秦的将士。
但是周天子似乎没有感觉一般，仿若自己背后仍有百万雄师，可与对手一绝雌雄。
“随我一起，陷阵杀敌！”声音沙哑，仿若撕裂。
将腰间长剑拔出，冲进敌阵，似决然，将举矛对着自己的一个秦军将士，手中之矛横向斩断。
削铁如泥！
在这名将士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便再次挥起直接将其头颅砍下，血溅五步。周天子的脸上带着残余的鲜血。
“可有人可敢与我一战？”似乎是无尽霸气。
但是却久久不得回应，敌方人多势众，怎么会放弃巨大优势与你生死搏杀。
“果真是废物！”似乎是不屑。
再次抬手便击杀一人，鲜血将面颊浸染，配着那狰狞面孔，仿若再世鬼神，竟吓得秦军无人敢上。
一步，往前再次迈了一步，万军退后。
三尺青锋握手间，杀气漫天挡万关。便是此时周天子的写照。
再次冲了进去，手起便落，也无机会去躲避攻击。鲜血浸染。
就这样冲着吕不韦的位置直直得冲了过去。
……
银凌站在一方高台，看着那如矿世猛将的周天子，他知道这是周天子第一次上战场，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上战场。
对于周天子，他的评价：“烟花！”没错，形容周天子最好的词汇便是烟花！
“仅有一次，但是却夺目，却绚烂的无与伦比！”
在这逐渐灰暗的夜空，无比耀眼。那种气势，不逊色于每一个为周朝尽心竭命的战士。
……
吕不韦看着那逐渐冲过来的周天子，仍旧稳如泰山，不急不燥。
若是能让周天子在这万军之中将自己的首级取走，恐怕他就不是一代天子，而是封神剑仙了！
对于这个人，吕不韦表示出自己看走眼了。
“若非他时运不济，若非这西周被奸佞误国！恐怕此时自己会在这个人的下面俯首称臣！”然而没有那么多若非，没有那么多偶然，所有的偶然都需要无数个必然才能拼凑出来。
……
周天子力竭的向着吕不韦的方向冲着，可是，手早就麻木，身上的伤口也将血快流进。看着尽在咫尺的吕不韦，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苍天误我！”
万矛穿刺。
银凌缓缓闭上眼睛，周天子的故事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