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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被牵引的钥匙

“老杨,恭喜你啊。刘老师这么快就把你放出来了。过得怎么样啊?对了,嘿嘿,晚上要不要整点节目啊?”说着,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

“不用了,我想在寝室里看完《读者》、《意林》,然后休息。”

“啥?老杨,刘老师给你吃啥了?还是受到了什么迫害了?这不大像是你说的话啊!”

“你们不了解情况,事情是这样的。首先,是因为刘老师这段时间不在家,怕没人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所以才让我先回来,其次,最新版的《读者》和《意林》我还没看完,不想留个尾巴纠结在那里。”

“不管怎么说,回来就好。老友重逢,好事,好事。”

“对啊,对啊。”

“晚上大家吃点宵夜,喝点小酒,庆祝一下。”

“好提议。”

“那就这么定了。”

“咱们这就去订位子。”可爱的死党们,兴致勃勃地张罗起来了。

可能人与人之间表达喜爱的方式不一样吧。

这段时间和刘老师相处,我领悟了些东西。在他家中,我看到一幅很奇怪的画,名字叫《乞丐的爱》,左边画了一个男乞丐,右边画了一个女乞丐,中间牵着他们的孩子。可是,男乞丐只有左脚穿着一支鞋,而女乞丐只有右脚上穿着一支鞋,唯独只有他们的孩子穿着一双完整的鞋。而这双完整的鞋,是拼出来的。

“看出什么了?”刘老师当时问道。

“父母之爱太伟大了。”我说。

“不光是这样,父母之爱在任何时候都是伟大的。但表达的方式却不一样,画只是一个缩影,其实所有的父母都会把自己最好的,留给子女。把所有的资源,所有的财富,所有的能力,甚至生命。就算明知这样溺爱,对孩子成长不利,但仍会无悔地不停付出。”

“那为什么父母要打我呢?”我一时不解道。

“小杨,你是个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习惯用你那套看上去很唯美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但你的父母呢?因为历史原因,他们没有受到较高的教育,只能用一种较为原始和粗暴的方式来教育和更正你。溺爱是爱,打骂就不是爱?本意都是一样的,只是表达形式不同而已。赠子女豪车,是爱!拼揍起的鞋子,就是不是爱吗?退后一万步说,你身为人子,为父母之爱挨几顿揍。怎么?受不了了?”

我没有再说话,也不敢再说话,回想自己初中,高中时的样子。我愧为人子。

可能是这个原因吧,老师对我的爱,重在引导和扶正。死党对我的爱,则是一起分享甘苦和乐趣。对我而言,他们没有对与错,好与坏,更没有高下之分。都是我的至爱。都是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晚上,能不能叫刘老师,一起来吃个宵夜?”我小声地说道。

“啊?”

“你秀逗了?”

“病了?怎么还说上胡话了?”

“Are you crazy?”

我解释道:“不是,你们想吧,这段间我住在刘老师家,吃住水电全免的,我多少也要表示一下吧。”

“你都这么说了。这面子一定要给。”

“今天矬羊(杨)回归,你最大,你定,我没意见。”

“刘老师,平时对我们也不赖。行啊。”

“对了,你刚才说,刘老师这段时间不在家。怎么?有事吗?”细心的家伙,马上注意到了。

“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刘老师说,学校要迎接重要外宾。”我粗略地解释了一下。

“外宾?不会是那票人吧。”

“那票人?怎么,你知道?”

“老宫,这寝室里就你一个正经人,你说说呗。”

老宫说:“前段时间,新闻里有说过。埃及有个博物馆副馆长,带着随从来这边高校寻访。”

“嘿嘿,想不到公费旅游这事,国外也有啊。嘿嘿。”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还寻访?要找什么?”

“听说是找翻译。”

我不解道:“我嘞个去。找翻译有必要这样找?去人才市场,那还不有的是。”

“别管了。反正没我们什么事,管他公费旅游,还是寻访找人。都跟我们没关系。走,走,走,先吃饭了。”

“对,对,对。我们这小鼻子小眼睛的,解决好自己的温饱问题最实际。”

可能是时代原因,可能是成长环境,可能是现实处境。我们这些80后的尾巴。总是和主流有点格格不入。即不是80后里的主流,也不是90后里的前瞻。倒不是想说我们多么苦逼,多么不容易。只是在心理上,没有一种归属感,而没有归属感的指引,我们只好过一天算一天。在迷茫中得过且过。

“你们呢,就是太没归属感和自我意识?”刘老师撸着串,还不忘数落我们一句,“首先谢谢你们能记得我,并请我一起吃夜宵,不过该说的丑话我还是一样会说。”

我看了看同桌的死党,听到这句数落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发出“呵呵”的憨笑,似乎是心虚的听进去了,但我知道这是我们常用的敷衍技巧。

而刘老师似乎也看出来了,说道:“你们都是学中文的。口才,语言表达能力,交流能力应该都要比其它专业的学生强吧。”

“这个自然。”有个不识趣的家伙,腆着脸应道。

“那你有女朋友吗?”刘老师应声问道。

“没有。”那家伙显然碰到一鼻子灰,但还是不服气地说,“不光是我,我们这一桌都没有。”

我心里咒骂:你白痴吗?丢脸丢一个,你还拉大部队下水。坦诚这一桌没有一个风流才子,全是些庸才。我懊丧地一巴脸,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呵呵。”这次憨笑的是刘老师,不过笑声中,透着一点讽刺,一点戏屑,“小杨,你也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带着一点气腔,我应了一声。

“是口才不行,还是语言表达能力不行,还是交流能力上有障碍?”

“那个,那个,那个……。”

“不是,是因为小杨人好,所谓给不了别人嫁女,就别动别人内衣。”看我陷入困境,一死党挺身相护。

刘老师喝斥道:“谁让你动别人内衣了。相处交流,分享经验,一定要上床吗?”

“那同班的女同学,算不算?”一个脑子稍微机灵地说。

“这个当然也算,但有什么特别?英语系的男同学,难道不会和同班女生一起聊天逛街?你们要真有本事,就拿出中文系的能力和手段,现在就去搭个讪。”

“搭讪?”

“老师,这个不大好吧。”

“我们可是正经人啊。”

“没必要吧,我向来内向。”

“不行,不行,真没干过。多尴尬,多不好意思啊。”

“这多背离传统美德啊。”

一帮死党,一到关键时候就怂了。

“小杨,你呢?”刘老师似乎早料到会演变成这样,转而不紧不慢地问我。

我是谁,这段时间的清修,我哪是白跟你混的。“老师,要搭讪也要有个对象吧。您突然这么一说,没有准备啊。”先不能认怂,要找个好点的借口嘛。心理战嘛。

“看那边。”刘老师一拍我肩膀,指了指。

我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有个陌生长发美女,独自喝着柳橙汁。身材也不错。看得我都有一点小心动了。

“怎么样?”老师追问道。

我吞了吞口水,说:“老师您眼光真毒啊。是我喜欢的菜,可是……,可是……。”

“可是我不敢啊!哈哈”一个损友用一种又可怜又悲悯又无奈地口气替我接了腔。

“哈哈”。死党们笑声不大,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吧。

刘老师却很冷静地说:“小杨,你帮老师办个事呗。”

“什么事?”

“去探个信。”

“什么信?”

“你呢,好好听我说,记住我要问的事。”

“好。”

“你友善地朝那个美女打招呼之后,问三个问题。第一问:师大怎么走?第二问:你是不是下半年出生?第三问:你就是师大的学生吧,并且是大二的。对不对?去吧。”

刘老师和死党们,看着我,就像是在看年度大片一样。那个眼神,哎……。

几秒的思想斗争之后,我起身走到那美女身边,平缓而自然地问道:“同学,请问师大怎么走?”

美女显然吃了惊,看了看我,转即淡淡地说:“师大离这儿不远,那边直走就是师大后门。”

“谢谢。”我先表示了声感谢,转即有点疑感地问:“你是下半年出生的吗?”

美女显然有些吃惊,不解而好奇地看着我问:“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

我没有问答,呆呆地继续问:“你应该就是师大的学生,是大二的吧。”

这次美女笑着说:“我知道了,你是隔壁班的男生,对不对?你这人挺有意思的,要坐下来喝一杯吗?”

“不了,我陪朋友来师大,路痴,所以冒昧地问个路。”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时段?学龄?”美女坦诚自己的疑惑。

“这个只是我的直觉而已。呵呵。他们都说我的直觉很准。”我傻笑地敷衍过去了。

回到自己桌上,虽然是一肚子不明白,但一定要问个清楚:“刘老师,你认识那个美女吗?”

“不认识啊。”刘老师喝着可乐,一副局外人看戏的表情。

“少唬我,你们一定认识,不然她的基本情况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不依不挠地问。

“哼,哼。”刘老师笑的鼻音不大,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戏谑,“她天真,你也天真啊。第一问题,只是为了表明来意,让她明白你的立场和目的,让她减少点戒备心和敌意。第二个问题嘛,你傻吗?人不是上半年出生,就是下半年出生呗,你有一半的机率猜中,一旦猜中,对方的好奇心就会压制不适应感。第三个问题,我们这附近就只有这么一个院校,以她这年纪来看,动点脑子分析一下,大一的新生成伴行。大二的老生我行我素,大三的毕业生忙离别。所以呢!你明白点了没有?总之,好奇心会自然而然地驱使人们继续交流下去。”

“我去,怪不得社会上这么多电话诈骗,就是你这种人琢磨出来的。”我没好气地说道。

“小杨,别激动。原子弹也不该被发明出来。但还是很多国家在制造。手段和能力没有好坏之分,而人却有善恶之别。我只是想说,你们马上就要步入社会了,要学会一点和陌生人交流的小方法。”

在这么一场生动的理论话题实践课上,我的死党们看得一愣一愣的。那表情就像是第一次来上课似的。

我实在是看看不下去了:“二狗,你哈啦子流下来了。”

“嗯,没事。这是小问题,影响不大。刘老师,还有别的方法吗?”

“要速成的那种?”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滚,是听君一席话,感觉没读书啊。”

“笔记本呢,我笔记本呢?”

“你们这些人啊,功利心不小嘛!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看书呢要多联想一些,不仅是为看而看,要为看而想。才能学有所获。”

那群货,边吃边点头,我真无语。

我倒是想起个正事,赶紧问:“老宫说外宾要来我们这儿,这事是真是假?”

刘老师顿了顿,稍作整理说:“对,确实是。不过我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

“的确。他们带了一样东西来找人,所以才对外说是寻访。”

“带东西?找人?什么东西?找什么人?”

“他们带来一幅本国的六格壁画,希望有人能解译出来。”

“本国壁画都看不懂?”我有些奇怪。

“呵呵,你连大圣的武器都说不对,还好意思笑别人。”刘老师反讽我道。

老宫好像想到了什么,说:“这也不对啊,我记得新闻里说过。那些人已经去过好多名校了,那里可都是才子云集的地方,有必要来我们这?”

“其实我也很奇怪。”刘老师不解地说,“虽说中埃两国都有古象形文字历史。可就算象形文学有一定的相似度,但仅凭这一点就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有点太过了。再说世界级专家那么多。为什么要来这儿?再则,各大名校当中,就真没有一个人能解译出来?”

终于让我逮着机会出气了,立马义正严词抢道:“刘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人都见过苹果落地,却只有一人发现万有引力。人人都渴望光明,可只有一人能发明电灯。说不定我们学校还真有奇葩能看出来。”

“哈哈……。”大家笑了。套用他们的老话就是:我们这小鼻子小眼睛的,解决好自己的温饱问题最实际。大家已经习惯了从释然再到漠然的生存过程。

“不管怎么说,该来的总会来。我们中文系的一个也跑不了。见招拆招吧。”刘老师略有所思地说道。

“怎么?和我们也有关系?”

“他们会到教室里来,让你们一个一个看,再一个一个问。”似乎刘老师已经知道了一些工作安排。

“我们几个也要吗?”我问。

“你们几个很特别吗?自然也跑不了。”老帅接着说道,“别紧张,这事不会和任何学分挂钩。只是个奇葩的学术交流,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答得对与不对不重要。保持好礼仪之邦的风度就好。”

“嗨……。早说啊。”大家往坐椅上一摊,整个世界都和平了。

“估计外宾过两三天就到。”刘老师跟着说道。

“爱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大家已经彻底漠然。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处处争取。人类不都这样嘛。

“刘老师,那我才艺大赛的事?”我小声地问道。我也是个人类嘛。

“才艺大赛取消了。现在接洽外宾是重中之重嘛。”

“太好了。”我长舒了一口气。也算是逃过一劫。

这一夜大家过很自然很放松自然。没有了学生的拘谨,没有了师者的严厉。什么都能说,什么都能讨论,还有美食相伴。能这样一直简单地活着,真是太好了。

不过人生之事,十有八九都不如意啊。在接到来访通知后,校区所有领导和学生,累得跟什么似的!天天大扫除,你们想干嘛?想争做无菌校区吗?置办迎宾花束,怎么的。这是要向遗体告别吗?还有迎宾队,各班的美女,手捧鲜花迎宾,彩排了一遍又一遍。你们这是要选秀还是要选妃啊?真能折腾。

“杨祎,你怎么还睡着了?明天外宾就要来了,你就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吗?”班长厉声叫着我,手也不客气,一把揪起我的耳朵往上提。

我打了个哈欠,挣开班长的纤手,幽幽地说道:“抱歉。班头大人,小的来了。请吩咐。”

班头理都没理我,只是用手一指。我就很识趣地倒垃圾去了。

“切,无趣。”我将垃圾往桶里一扔,“这些表面工作做到世界第一,就能解决问题了?”

“但也不能做成倒数第一吧。”

“刘老师,你怎么也在这?”回头一看,果然是刘老师。

“和你一样,来倒垃圾的。”

“怎么能一样!我是被人揪出来干活的。你可是暖男。那些女老师巴不得和你一起打扫卫生啊。哎……。还是您水平高啊。”

“刀剑伤人痕易合,恶语伤人恨难消。态度和表情有时候可以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刘老师幽幽地说,“做好准备,外宾明天就来我们班了。”

“这就更没必要了。”我不屑地说。

“机遇其实天天都有的,可人们往往却是平庸的一生,因为他们习惯了平庸,接受了平庸。不再抓住,不再敏锐,不再挣扎。”

“老师,您这话,我不信。”

“买一张彩票,就是个小机遇,一旦成功,成就一生。不算吗?”

“那也不能靠中彩票来过日子吧!”

“过日子当然不行。但起码能换来一个希望,以及一颗从不停止挣扎的心。”

“切,明知不中,还去送。脑残嘛。”

“小杨,回去再好好看看千金买骨的故事吧。”说完老师走了。

“他是一个好老师。”另一个声音?竟然还有第三者偷听。

“谁?”我环视四周,发现从一颗大树后走出一个怪人。之所以说是怪人,是因为打扮怪异。从头到脚全是黑纱布,就连头和手都遮死了。完全就是大白天里冒出来的黑幽灵。

“你是谁?”我的声音提高不少,并充满着敌意。

“呵呵。”对方似乎完全不在乎我的质问,似笑非笑地说,“人人都渴望知晓别人是谁,却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

仅此一句,我却突然无言以对,因为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深意,我根本不知道从哪切入。在我活着的这个世界,人们往往渴望了解成功者,了解偶像,了解朋友,了解至爱。可又有几人能足够了解自己?醉心于自我认同的方向,却在路上丢弃了本我。而我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过去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我够了解自己吗?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思绪被卷入无尽的漩涡,永无尽头,问题是从哪开始?到哪里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提问人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了:“罢了。罢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不屑地说:“切,说得好像你知道我是谁一样。”

“知道又能怎么样?不知道又能怎么样?能解决问题吗?”陌生人淡淡地说道。

我心想:妈的,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有种想骂街的冲动:“喂,你到底是谁?小爷没功夫陪你浪费时间,没事干了就赶紧滚。”

出乎我的意料,这家伙竟然作势转身要走,怂了吧。哈哈。身已转,声未止:“年轻人,你会知道我是谁,但不是现在。可以的话,希望我能给你留下个好印象。”

开玩笑!你爱谁谁,爱死死。好印象?你有露过脸吗?哪个经神病院刚放出来的吧。再说,小爷我也是天天逛街,遇到的人海了去了。你算老几。每天和我擦肩而过的人成千上万,有必要一个一个认识吗?更何况还是一疯子。心里咒骂着,但眼睛还是捕捉到一处信息:那个黑色幽灵的领口,有一个阿拉伯数字——“1”。

神经病走了,垃圾也倒完。掏出手机一看,这可真是:时间不早,节目刚好。吃午饭的时候到了。闪!

时间过得真快,快得:想要发生的事,没有发生。不愿发生的,全发生了。下午刘老师还来了个全班总动员,旨在要我们明天好好表现。目标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此外,刘老师还着着重点了几个愤青的名字,其中就有我。

“对于你们几个呢。我要求不高,坐那别乱说话就行。”

我不服气地说:“话都不让说了?那以后发言,是不是要摇号啊?”

“哈哈。”引来全班的哄堂大笑。

“你大可放心,就算是摇号。你的号,我也会事先单独剔出去。”刘老师说道。

我只能呵呵了。看着窗外的世界,我更只能呵呵了。

“哟,挺热闹的嘛!”说话间,一行人突然走进了教室。为首的是个穿西装的阿拉伯人,而跟在他身后的是六个几乎一样的黑色幽灵。而区分他们的标志,就只有领口的“1,2,3,4,5,6。”那个垃圾堆边偶遇的黑幽灵,竟然是外宾。

“介馆长,您好啊。怎么突然就来了?”刘老师赶忙上前握手致礼,“不是说明天来吗?”

“怎么?是不方便,还是不欢迎啊?”

“哪里哪里。您舟车劳顿。好好休息一下嘛,不用这么着急。我也好让学生们多准备准备,以便明天迎接您。”

“不必了,没有必要这么客套。我也希望能见到最真实,最平常的你们。”

这阿拉伯人,中文说得真溜,那厚眼镜果然不是白戴的。从胡子的长度和颜色来看,应该是位老学究了。

“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介’。‘媒介’的‘介’。这六位是我的随从,就不一一介绍了。此行的目的呢,是一个简单的看图说话。”老学究说完,往黑板一摆手,六个黑袍随从就开始往黑板上摊画卷。

随后,全展的画卷也不是很大,也就半面黑板大小。从结构上来说与其说是一幅画卷,不如说是六幅。是将六幅壁画左右排开装裱在了一幅画里。

介清了清嗓子,甚是严肃地说:“这幅壁画是从一座无名金字塔中拓印而来。说来惭愧,时至今日,我们也无法全部解读。”

“可是,既然如此。那解读其含意的正确与否,又由谁来判断呢?又有何依据来佐证解读的正确性呢?如果无凭无据的话。那岂不是任何人都有可能说对吗?”我插了一句嘴。

“嗯,的确。”介叹了一口气,解释道,“那我就简单地介绍一下这幅壁画的基本情况。一来,大家可以增进些了解。二来,可以明白些其中原由。”

我扫视了一下整个教室,每个人的脸上都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教室前方。这种全员聚精会神的场面,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介开始介绍起来:“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些壁画是来自一座无名金字塔。而这座金字塔与大家印象中的常规金字塔也着有很大的不同。它是倒插入地下的。”说完还两手做了一个“V”的手势。

此言一出,讲台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介稍作停顿,接着说:“更奇怪的是:这座大墓中没有任何随葬品。而且只有两间墓室,其中一间墓室只有一个石台,而另一间完全就是空的。有石台的那间,没有任何壁画,而另一间则刻满了壁画。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解读这些壁画。哦,对了。两间墓室都只有三面墙壁,都是正三角菱形墓室。有趣的是:石台的正东面正好指向另一间石室的一面墙壁。而所指墙壁上的壁画就是我今天所带的。此外,石台所指石室中,北面和南面的墙壁上刻满了壁画。而东面的墙壁上却只有六幅。中间少,左右多。自然其居中壁画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而就是这个重要位置的壁画,我们至今仍无法解读。虽然也尝试过各种解读方法,但还是无法承接剩下的壁画。”介说完,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的一处画了一个大大“X”,接着又在上下各补一笔,形成两个顶针相连的三角形,模拟出两间石室的样子。并在其中指明石台,壁画的位置。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希望大家先仔细看一看,并逐个发言。希望有人能将三面墙上的壁画连为一体,并给出一个完整连贯的合理解译。”

“也就是说,南北两面壁画的含意你们已经知道了。”刘老师说。

“是的。”介应了一声,“那现在就开始吧。”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我也来看看吧。这六格壁画不但不复杂,反而有点过分简单。

第一幅:上方正中有个圆,圆内有个小人,圆边有些虚线,圆上虚线长,圆下虚线短,有点发光的意思。圆的下方则是几排不规则的波浪线。

第二幅:有两路一字排开的小人,他们手拿武器,指着一个身形稍大的小人。

第三幅:有很多小人弓着腰,好像在地上拾取什么似的。而其中也有一个身形稍大的小人。

第四幅:有个大大的正三角形,三角形的内部装着一个身形稍大的小人。在三角形的周围,有很多的小人。

第五幅:一个小人被若干排的竖线隔开。

第六幅:一个小人的胸口有个巨大的漩涡图案。

十多分钟后,介清咳了一声,结束了台下噪杂的议论:“怎么样,大家有什么看法?”

此言一出,讲台下反而格外的安静起来。大家都呆坐着一言不发。我心想:这是什么情况啊?刚才不是议论得挺热闹的吗。怎么这会儿没声了?怕答错丢人?

介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面显微笑地说:“虽知中国人向来含蓄。但太过含蓄可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大家不要太拘谨,畅所欲言嘛。”

不过看样子,还是没什么作用啊。大家还是呆坐着一言不发,好像都在等别人先发言似的。

“刘老师,这是什么情况啊?”介向刘老师问道。

“薛静,你先说说看。”刘老师先把班头大人逮了出来。

不愧是北方的大树,一女生站起来,这身高我都怕惊着外宾。而有啥说啥说啥的性格也是作为班长的基本要素。

“我认为:这六幅画所讲的是历史事件。想表达的是:在太阳神的土地上,这里发生过战争,并且农业发达,还修建了金字塔,人们在时间中成长。”

大家听完,都愣了。不愧是班头,这解释太合理了。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啊。就连介都鼓掌道:“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认识。难得,难得。还有不同意见吗?”

随后,同学们分别又从各个学术角度分析六幅画。最后班上形成了三个派别:

1,班长的历史角度:所记载的埃及发展往事。

2,军事角度:太阳神的土地上发生过战争,战俘们去农耕去健金字塔,最后被囚至死。

3,文化角度:人们通过农耕劳作,修建金字塔,供奉太阳神。以求得到永生。

大家懂的不少嘛。不但能切合历史史实,而且还能与壁画内容相符。不错嘛。真是人才济济啊!

介听完这些回答后,似乎并没有满意:“还有不同意见吗?”

这回大家是无话可说了。又回到了起初的安静状态。

介扫视着台下,突然与我的目光短暂相接,稍作停滞之后。我意识到,我的麻烦来了。

“那边那个同学,你说说看。你好像一直没发言。”

“谁呀?我吗?”我用手指指着自己。

介点点头。出于礼貌,我赶快站起来。

“来,你也说说看。”介好像比我还着急。

刘老师叫我别说话,要我别捅娄子,这是什么情况啊?怕什么来什么。

我仍然傻站着不知所措,像个木头桩子似的。

介有些不耐烦地说:“刘老师,希望别让我们等太久啊。这有违待客之道啊。”

娄子捅大了,就这么一下就上纲上线了。刘老师冲着我挤了挤眉毛,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叫我赶快说。

硬着头皮,只好先说点什么了:“请问,这六幅壁画保存情况是否绝对完好?有没有出现过破损?”

介笑了笑说:“终于开口说话了。你放心,这等至宝,保存绝对完好,我敢用性命担保。”

“那我认为这六幅壁画可能是一个预言。”我简单地说道。

“预言吗?那你说说看。”

“如果壁画保存完好的话,第一幅里,圆中小人应该不是太阳神。”

“为什么?”班长薛静首先提出质疑。

“如果是太阳神,自然拥有着操控光明的力量,但是圆四周的虚线有长有短,而且还是上长下短,排除破损原因的话,说明是刻意画成这样的。我感觉更像是从上空坠落的流星。”

“是啊,是有点像从上空坠落的流星啊。”

“还别说,还真挺像啊。”

“别说,还真有点像……”

同学们也开始认同起来。

我接着说:“第二幅,我认为是列队迎接,并没有涉及军事战争之意。第三幅,确实是农耕之意,但我注意到其中有个身形稍大的小人。并且这个小人也出现在了第二幅图中,同时也出现在第四幅的修建金字塔中,第五幅,应该是想说有人被囚禁了,最后一幅,而这个被囚禁者等待着打开自由和永恒之门。”

介若有所思地说:“那你总括连贯地说一说,这样听起来有点费解。”

“有一个异神从天上坠落,埃及人找到了他,而他指导埃及人农耕和修建金字塔,出于某种原因,他被囚禁起来,但他没有死,一直在寻找打开永恒之门的钥匙。”

“咣当。”

一个刺耳恼人的破碎声打断了我的发言,我发现旁边那个1号随从手里的大号塑料水杯掉在了地上,水杯破了,水也洒了。

“失礼,失礼。”那个1号随从抱了个歉,赶忙捡起地上的水杯。

“你叫什么名字?”介也从水杯事件中回过神来,转而问我。

“我叫杨祎。”

得知我的名字后,介立马转向刘老师。正式而诚肯地说:“刘老师,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想要带走这个孩子。”

刘老师又惊讶又不解:“为什么?”

“我想邀请这个孩子去埃及,并和我一起参与接下来的考古工作。”

刘老师奇怪地打量着这位外宾,就好像是头一次见似的,不解地问道:“介馆长,恕我直言,你不觉得,他的回答很荒诞吗?”

“当然觉得。”介微笑着说。

“那您还叫他去埃及……。”

介一抬手,打断了刘老师的说话:“什么是荒诞?很多年前,有一对兄弟想要飞上蓝天。人们称之为荒诞。很多年后,人们却永远记住了这对兄弟的名字——莱特。”

说话间,介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冲我说道:“杨同学,有没有兴趣啊?”

“这个……,这个……。”我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啊。

“不行。这绝对不行。”刘老师斩钉截铁地说,“杨祎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校方是不会同意你们随意带走自己的学生。”

“哦,是这样啊!请给我五分钟。”说完,介掏出手机离开了教室。

不一会儿,介重新回到了教室。与此同时,刘老师的手机却响了。刘老师也离开了教室,想必是去接电话了。

刘老师接完电话刚一进门,介抢着说:“我想,校长应该没有异议了吧。”

刘老师仍不以为然地说:“就算校方没有异议,可是他的父母未必会同意。”

“哦,是这样啊!请再给我五分钟。”说完,介又掏出手机离开了教室。

不一会儿,介又重新回到了教室。而我的手机却响了。

“把手机关了。没看见有客人在吗?”刘老师冲我没好气地说道。

“别关。我想应该是你父亲打来的。”介倒是挺开明的。

掏出手机一瞧,果然是父亲大人打来的。

“就在这里接。别出去了。”介说。哟!开明不止一点点啊。

“喂,爸。”

“儿子,听说埃及博物馆副馆长邀请你出国考古,有这事吗?”

“嗯。算是有吧。”我应了一声。

“那你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啊。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有啊。去,一定要去啊。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应了声,“爸,你说这事会不会……。”老爸向来干脆直接,事情解决了立马挂电话。

“我想,小杨的父母也应该没有异议了吧。”介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特淡定地说道。

我这才想明白,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介的预料和掌握之中啊。而他也早有应对之法。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是不行。”刘老师仍然坚守着自己的立场。

介猛地抬起手,打断了刘老师,几分不屑地说:“刘老师,校方和他父母都已经同意了。而你又有什么资格和权力干预这件事。”

此言一出,老师无言以对。似乎这个介想要提醒刘老师:注意自己的身份,少管闲事。

“刘老师作为我的恩师,作为我的临时监护人。他当然有权干预。”我突然话中带刺故意大声说道。就是想让这个介明白,别以为你是外宾,我们就得事事让着你。不能让刘老师在外人面前跌份。

介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这种事情的突然发生,在短暂的几秒后,他走到刘老师面前,非常正式地鞠了一躬,说:“刘老师,请您原谅我的出言不逊。抱歉!”

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刘老师也始料未及,客气地说:“哪里。哪里。”

“那刘老师,您的意思呢?”介也重回正题。

“介馆长。这种事情,我想再没比当事人更有发言权的了。”

话音刚落,全班目光都落到了我的身上。我嘞个去,有生一来,第一次成为焦点,就连平常和我不睦的家伙都多看了我几眼。

“去。”我非常干脆地说。

对于我这个决定,同学们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可在刘老师的神情中,更多的是疑虑,惊讶,不解和陌生。

“介馆长,我有事要问您,希望您能坦言相告。”再也无法压抑自己情绪的刘老师,这回反过来主动盘问起外宾来。

“哦,您请讲。”

“这次来中国,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正如您所见,寻找解译人才。”

“杨祎这个孩子我很了解。并无太多才华。性格慵懒而简单,闲逸而僻世。我想您可能找错人了。”当着熟人和外人的面,有必要这样“夸”自己家的瓜吗?

“那我带走他,您应该高兴才对啊。”介轻笑了一声说,“时间会选择你我他,空间会选择你我他,命运也会选择你我他。在这次选择中,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我将用性命担保这个孩子的人身安全,以及一周后的平安归来。”

刘老师脸上写满了疑虑,转而问我:“你小子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事。这回怎么不怕麻烦和事多了?”

我拿出压箱底的认真说道:“刘老师,我真的很想去,这些图画深深地吸引着我,并且现在特想知道剩下的左右两石壁上有什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今天恩师的脸上尽是复杂的表情,充满着:不解、无奈、决别、不舍、甚至还有悲伤。

刘老师整理了一下情绪,正式而严肃地说:“不管你去哪。还是那句话: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先做到别给别人添麻烦。再照顾好自己。”

老师过了吧,这也不是生离死别,我都快看到您的泪腺了。

“小杨同学,我们走吧。”

“现在就走啊?这么快?”我很惊讶。

“怎么的。你还要举办个欢送仪式啊。”介笑了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说,“等一下。”

突然介和六个随从齐刷刷地走到刘老师面前,极为正式地鞠了一躬,介说:“您是个好老师。杨祎父母那边,请您务必转达我们的敬意。接下来就放心地交给我们吧。”

“啊,啊。”刘老师傻傻地应了两声。不过他们说的东西,感觉信息量都好大。他们那套选择论,到底有几个意思?

而后我就跟着他们走了。虽然是专车,飞机也专机。可是这一切,总让我越来越不安。

“希望那时,有给你留下了个好印象。”那个黑色幽灵1号随从坐在我身边,突然说。

“现在可以说你的名字了吧。”起码要先解开点谜题吧。

“您可以叫我:‘1号’。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我们六个去办,他们的名字呢,领口都有。”

好独特的介绍方法,一口气同时介绍完了六个不同的人。

“介馆长呢?”我问。

1号说:“他在别的舱,可能在处理别的事。您有什么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有也不可能问吧,问了他们也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可能会告诉我。但我还是要问:“这个,你们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干嘛吗?”

“命运中未知的一切,都让人感到不安。不过这次您真是多虑了。”

“真的?”我表示出极大的怀疑。

“您就当是旅游好了。几天之后,您绝对可以平安回家。”

语气诚恳关切,不像是在说谎啊。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得过且过吧。

我不知道是西方人固有的求实精神,还是他们过于迫切,飞行了10小时左右就到达了开罗。

“小杨同学,欢迎来到埃及。”一下飞机,介还客套地来上一句。

我看着四周,即不像传说中的漫天黄沙,也不像现代都市的繁华璀璨。只是有种古今交织的沧桑感。曾经的文明古国,如今已无昔日的辉煌了。残阳斜照,更多的是在叙说着时光的无情与无奈。只有那些新旧建筑依然向人们讲述着一位名叫时间的访客。

似乎发现我还在认知新的环境,介接着说:“你们六个就跟好小杨,他的安全,起居,花费,需要,你们要全面负责。不允许出现任何问题。”

“是。”六个随从齐刷刷地应了一声。

“我还要回一趟博物馆。你们先带小杨去PyramidsViewInn,好好休息,倒倒时差。明天直接带小杨来无名金塔开展工作。”

光顾着看新鲜了,他们说什么,商量什么,我也没大在意。直到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杨,好好休息。期待明天吧。”说完,坐上车就走了。

“介馆长,这是要去哪?”我问道。

“小杨,别在意,他回博物馆了。”1号解释着说,“那咱们也动身吧,飞了这么久,您也一定累了。走,先休息。”

埃及,这个想象中比传说中更有故事的地方。在这个永恒的地标上,我只能看到它的一瞬。这里即有着传统中的生活韵味,又有着现代城市的奔流不息。零星小摊点缀的街景和高大上的超市门面,有传统的阿拉伯建筑,也有现代的高楼大厦。依旧的阿拉伯风情,新颖的当下时尚。

我本以为会是个简单的小旅店之类的,结果一到,这里的规格实在太高了。对于我这么一个来自贫困庐陵山区的孩子来说,哪里见过这个。本能地止住了脚步,并下意识地往后挪。

“您这是怎么了?”1号拉回向后挪步的我,问道。

我有点急了:“出来匆忙,没带衣服,钱也没有啊。别说信用卡了,我连存折都没有啊。”

那六个随从,都掩嘴笑了起来,1号正腔说道:“首先,您是客人。其次,还是来帮助我们解决问题的。哪有您掏钱的道理。跟我们来就行了。”

“噢,噢,噢。”我傻应着,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先带着我去了前台,说了些什么,当然我也不懂。随后就上了电梯,到了房间一看,我去!外面已经奢华到了极致,房间里则是更显极致奢华。这里的沙发,茶座,茶具,灯饰等等一切,都是今生头一次见到。这就是有钱人来的地方吗?真不赖啊!

“小杨同学,这间还满意吗?”1号很绅士地问道。

我托着下巴壳儿,一脸迷惑:奇怪了,没听说,请个穷大学生要用这么高规格的呀。

“怎么?您不满意?”1号看我傻杵着,担心地问道。

我警戒地问:“你们实话跟我说,你们是不是骗子,来骗财的?等我在这消费完了,再让我付款。”

1号反倒哈哈轻笑了起来:“杨同学,社会上的骗局把您给吓怕了吧。您仔细想想,离校到现在,有用过您的身份证吗?”

“没有。”我说。

“有用过您的现金吗?”

“没有。”

“有让您签过字或者按过手印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您不必戒心过重。这样对您将要开展的工作不利。好了。您安心休息。我们就在隔壁房间,有什么吩咐,我们随叫随到。”

看看他们退出房间,我大字往床上一躺。脑子飞速旋转,想着一切我所能看到听到想到的细节。可是越想越害怕。因为我想到了一些微妙的东西:

首先,就像刘老师所说,我毫无才能,闲适慵懒。这么多高校精英都没选中,凭什么选中我?

其次,1号在事前就和我接触过。也就是说,起码他是有目的性地接触我。而且在我说出自己的看法时,他打翻水杯,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最后,他们所说的那套选择论。时间轴上的你我他,空间轴上的你我他。命运轴上的你我他。里面的信息量好大。费解却极富蕰藏。

特别的是,他们没必要对我如此拥戴啊。这些种种都说明,他们很可能是刻意带我来这儿的,对他们而言,我有着某种特殊地利用价值。而这个价值,绝不可能只是翻译壁画这么简单。那会是什么呢?

穷尽脑力,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客房里有电脑和电视,不会用。有杂志,看不懂。算了,我还是拿出自己手机解解闷吧。玩着,玩着,老爷子来电了。

“怎么样,到埃及了吧。”

“到了。”

“照顾好自己。认真学,这是个人生绝好机遇。”

“知道了。”父母总是这样吧,没有太多客套。培养大纲就是:健康,成才,独立。

没聊多久就挂了。父亲也有自己的追求嘛,可以理解的。我现在倒是有点想念起那些同学死党了。说曹操曹操到。

“矬羊。怎么样?埃及好玩吗?”寝室里的老朱嘻皮笑脸地问道,我似乎看到了他一脸便宜(贱)的表情。

“不好玩,没意思。”我哀叹道。

“得了吧!异域风情的妹子不好吗?”老朱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

没聊多久,也挂了。挚友这是这样的,稍带手慰问一下就行了。也不需太讲究。

最后,刘老师也打来了电话,问了我的一些具体情况,并嘱咐我要小心。他也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说我也猜到了。会多加小心的。刘老师同时也宽慰我说,介的身份确实真实,经查此人与照片相符。叫我不必过于担心。老师真细心。

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时,我看着手机,想着心事。傻等着一个尘封的电话。但我知道,不管我怎么等,那个号码都不会再打来。我甚至想到,我如果客死在这儿,那个电话的主人会不会知道,会不会在意。

我自嘲地冷笑了一下,在空寂的房间里,自言自语地说:“杨祎,你就别傻了。那个人,不会再出现了,已经结束了。时间轴上的你我,空间轴上的你我,命运轴上的你我。都已再无交集。呵呵,你想这些都是多余的。别自寻烦恼了。就像他们说的:知道了,能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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