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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逝者

君家的卫兵护送棺椁进了西陵城,大街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有人认出扶官的是君家二爷。没多大功夫,西陵城的几个世家大族也都纷纷派人去君家听信儿。

寻常百姓家自然认不得这是君家的二爷,见到这样威风凛凛的中年人,一脸哀痛悲伤的扶官进城,又是这样的摆大阵仗,自然都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没多大一会功夫,大家都知道了这是君家的人。而君家卫国公府上那赫赫威名的君老太爷,正是他们西陵郡百姓心目中的守护神,在百姓心中,因为有君家,才有他们这一方的平安。

百姓们都不曾知道棺椁中躺的是谁,得知那扶棺的人是君家二爷后,都纷纷跪地拜了下去。原本喧闹的街市也都安静了下来。百姓们都自觉肃穆安静的跪拜。

棺椁穿过西陵郡的中央大街,这是西陵郡最为繁华的街道,西陵郡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君悦来也在这条街上。君悦来酒楼虽然也有一个君字,却与君家没有任何的关系。君悦来酒楼共有四层。那四楼便是两间十分宽敞的天字号贵宾雅间,这两间房间被西陵郡城的李家和郭家两大世家长期包用。

君家二爷扶棺路过中央大街时,郭家的当家人,就正在这君悦来的四楼雅间会友吃饭,而坐在那他对面的那位友人,正是西陵郡的郡守,那个在西陵没有威望,默默无闻的陈大人。

他们的地理位置绝佳,自然看的也更清楚。百姓们不吵也不嚷,随着棺椁的行进呼啦啦的跪下。

棺椁是从君家大门进来的,君夫人已经安排好了灵堂。一切都妥当,君二爷吩咐关了大门,那些各家来听消息的牛鬼蛇神们也都被带进了卫国公府的议事厅,君家的大管事正恭恭敬敬的接待他们,却没有透露更确定的消息。因此这些人也都在焦灼的等待一个君家人更准确的消息。可这位大管事却在打着太极,得不到一句准话,他们也不离开,就在这里等着。

君家的二爷身后跟着一个戴毡帽、佝偻身子的精瘦老人,他们停好了棺椁,却没有去议事厅,封锁了灵堂,一行人到了内院君夫人的德识堂。德识堂是君夫人内院的一个议事厅。素日都在此处听管事回事,分派事务等。

一行人进了德识堂,便将这个敞亮的大厅的高大门窗都紧闭关好。佝偻老人一下子站直身子,摘下的了毡帽,瘦削的身材挺拔如一颗窜天白杨。一张枯瘦干瘪的脸尽是岁月沧桑的痕迹,而那双精光闪亮的眼睛集中凝结了整个人的光华,耀眼无比。

君老太爷扶着林夫人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林夫人刚来时那双悲伤却充满希翼的明亮眼眸也暗淡了下去,被绝望的空洞侵蚀。她那勃勃的生命好似已经快要耗尽,走到了尽头。

其他人都是一惊,见到君老太爷还活得好好的,都是又喜上脸颊。

君老太爷整理衣冠,很是郑重的甩开长巾,朝着坐在上席的林夫人跪拜下去。

众人见此,虽不明所以,也都跟着拜了下去。

林夫人从呆滞里回过神来时,却是生生的受了这全家的礼拜。她艰难的站起身来,也朝他们跪下去,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她恨,她悔,她不甘心。

“林夫人……”

君老太爷刚要说话,却被林夫人打断:“我儿命当如此。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我这做娘的……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护好她。

君先生,我老婆子没有多少时日好活,只求君先生能妥善照料瑛儿。老身,让老身这把老骨头在此陪着我儿。”

“林夫人……”君老太爷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我乃一介妇人,在江湖上行走几十年……自负是个侠士。

如今看来,狭义好为,不过没有涉及自身而。今日我儿如此,老身是狭义不起来的。老身、老身是恨你们的。

君先生心里的恩就不必对着我这个将死的老妇人发还。

老身要死在这西陵君,在天上等着您,看着您找出那幕后之人。为我君怡报仇雪恨。”林夫人知道:那仇人既然是冲着卫国公府来的,她进君府,君怡与老太爷在冰极山上一起治病的事,就落在了仇人的眼里。能否平安的把女儿的遗体护送回北疆,怕是君府的人也没有把握的。她想有朝一日,夫君与女婿定会把他们娘两接回去的。因此提出与女儿都葬在西陵的打算。

林夫人想到的这一层,君老太爷如何想不到,林夫人这样的决定,是对君家的再次施恩。

君老太爷和君二爷都也知道,凭林君怡对君家的恩情,林夫人若是要求君家送林君怡尸身回北疆安葬,他们是无法拒绝的。而此刻,他们君家正被暗处的仇敌,紧紧盯着,算计着,他们没有足够的人手能够保证安全送他们到达北疆城。君老太爷双手抱拳,十分敬重又认真道:“林夫人与秦夫人大恩,君家没齿不忘,林夫人与秦夫人的狭义之举,也是老夫远不能及。老夫以君家老小发誓,定要会揪出幕后黑手,也定会好好照顾好秦姑娘。”

“瑛儿,还那么小。她还什么都不懂,是我这个老太婆对不起她,思虑不周,将她带到这里。君先生选个好日子,将她送回她父亲那里吧。”林夫人很郑重的拜了三拜,颤巍巍的站起身子,幽幽道:“带我去看看她吧!”

君老太爷知道,林夫人又是从他们君家的难处考虑的,这个“好日子”自然是他们君家方便的日子。

君夫人站起身,扶着林夫人出去找秦瑛。君家人仍旧留在议事厅,商议接下来的事。

******

月黑风高的夜晚

君夫人的静馨院,东厢房住的便是林夫人和秦瑛。君老太爷坐在正厅上首的太师椅子上。君夫人带着秦瑛给君老太爷磕了两个头。林夫人起身,拉起秦瑛,将秦瑛推到军老太爷跟前。

君老太爷由腰间摘下一块金镶玉的小令牌,小心翼翼的挂在秦瑛的脖子上:“如今君府大敌当前,老夫的意思,明晚就送阿瑛回北疆。

阿瑛来日若有用到君府的地方,便尽管来寻,这令牌便是信物。君府会是你的依靠,你要牢牢记住爷爷跟你说的。”

君老太爷看着秦瑛,她还太小只有三岁年纪,君老太爷又强调道:“牢牢记住,爷爷跟你说的话,将来有一天你会懂的。”

秦瑛看着那个目露慈祥的老爷爷,很是郑重用力的点点头。她懂,她都懂,虽然她对整个事件了解的不全,可是她明白发生了什么,现在的秦瑛是一个二十七岁的灵魂,来自更远更先进的时空。可这个二十七岁的灵魂被迫禁锢在一个三岁岁的小女孩身体里,她要努力装出三岁该有的样子,秦瑛深处肉肉的小胖手,用力的按住胸前那枚小牌子的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点点头,软软糯糯的说了声:“谢谢爷爷。”

林夫人郑重的看着秦瑛:“要记住。”

秦瑛再次认真的点点头,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林夫人,她不懂一个三岁的小女孩该如何表达,才能让他们理解她是懂得的,又不会让他们觉得她太过妖孽的董事。秦瑛转头看向君老太爷认真道:“要是隔壁家的小胖子再欺负瑛儿,爷爷会教训他的对不对。”

林夫人嘴露一丝苦笑,认真的点点头:“是这样的,长大你就明白了。”

秦瑛笑笑。君老太爷也笑了笑。君老太爷是在林君怡殒命那日,才知道林夫人为了保住那最后一只雪蟾完好无损,是赤手将那雪蟾捧出来的。

“林夫人,君府会全力寻找邹先生与小路儿的下落的。”君二爷抱拳一礼。

君夫人揽过秦瑛,将那小令牌收进她的里衣里:“好孩子,不要拿给别人看。”

秦瑛捂着那枚小令牌,很是郑重的点点头。秦瑛实在不明白一个三岁的女孩子该如何应答,也便只是认真的点点头。好在在场的人,也并不指望她能真的听懂。而只是希望她好好的记住这些。

“这位是文先生,今后他会护卫秦姑娘的安危。”君二爷身后出现一个短小身材的中年男子,男子样貌不显,装扮普通,一张再朴实不过的黑脸,这样的人放在人群里很难辨认。

秦瑛却觉得这是个身怀绝技的人。秦瑛一双肉呼呼又柔软的温暖小手拉起文先生满是老茧的手,软糯的声音清脆的喊了他:“叔叔!”然后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嘴角的小梨涡随着她翘起又落下的小嘴一闪一闪的,很是惹人爱。

文先生的手一僵,他没想到这个小娃娃会来牵他的手,先是一惊,又是一股暖意浇上心田。他很是恭敬的附身,行礼道:“小姐。”

众人见秦瑛不怕生,也是喜欢文先生也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君老太爷又交代了几句,并说还会再另派一只队伍暗中护送他们离开西陵郡,直到护送他们到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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