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你别说话,快别说话,我这就去找父亲,他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聂子陵急道。
就在他抽手准备走的一刹那,垂死之际的秦伯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将他死死拽住,口中发出“嗬嗬”声,聂子陵见状,不敢挣扎,忙乖乖的坐在一边。
许久之后,秦伯终于缓过气来,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聂子陵,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极度虚弱地道:“少主,你听我说,老奴命不久矣,已经是弥留之际,有些秘密在心里藏了十几年,是应该告诉你了。”秦伯眼前浮现秦妙持剑横颈的场景。
风萧萧兮剑谷寒,大秦女儿一去兮,不复返。
“请秦队长带着我儿前去剑谷,认聂随风为父,永不告之身世,快快乐乐度过一生。”秦妙如是道。
可是,关中秦人,本就是为战斗而生,生来的意义就是杀戮,平静的生活并不适合他们,秦伯隐居十几年,纵然年纪老迈,重伤难治,但永未磨灭的却是心中的战斗之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纵然只剩下最后一个纯粹的秦人,他也是大秦的希望,他在,大秦在,他在,秦人在!
一个人,等于一个国度。
有他的地方,就有大秦!
聂子陵,不对,风子陵显然具备这个潜质,这是他的宿命,也是秦人最后的希望。
风冷,这个神秘强大的男人,他的血脉怎么会差,他的血脉怎么会敢于平淡!
秦伯眼神渐渐转为坚定,他仿佛是神游物外地道:“少主可知关中大秦?”
风子陵道:“自然知晓,关中大秦是剑中皇朝,剑者天堂,二十三年前亡于刘烨之手,刘烨,也就是现在大汉皇朝皇帝。”
秦伯眼中流露出刻骨仇恨:“少主记住,刘烨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是他,罔顾皇恩!是他,引狼入室!是他,蛇鼠两端!是他,毁了大秦皇朝剑脉!是他,摧毁了秦人的精神!是他,践踏了秦人的尊严!他,是秦人的败类!他,是秦人的生死仇敌!”
风子陵一惊,就听得秦伯梦呓般道:“二十五年前,雷神至宝落入我大秦疆域,辗转落入皇室手中,这是神之传承啊,休说在大秦皇朝,就是在遥远庞大的中央帝国,也是十分难见。”
“元武皇帝以为这是大秦兴盛的开始,却不想这是祸根,由此给大秦灭亡埋下了伏笔。但若不是刘烨这个叛徒,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若不是他通风报信,中央帝国圣……”
说道此处,秦伯忽然眼神一亮,从梦呓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一顿,将这一段隐去。风子陵实力未强大之前,大汉皇朝对他而言已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若是将事实的真相全部告诉他,恐怕是祸非福。
他知道刘烨是叛徒,知道那是他的敌人,这便够了。
等到他实力强大,事实真相终将被他一点一点全部知晓的!
秦伯顿了一下,将先前的口误掩饰过去:“中央帝国圣者有云:剑修,应秉中持正,刘烨本是不世奇才,却因此二十多年来修为几无寸进,因果报应。”
“而少主,你并不是随风谷主聂随风的亲子,你的父亲是一位旷世人物,他天分高绝,剑术高超,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而你的母亲,则是大秦最后一位公主,末代公主,她十几年前,为把你送到随风剑谷,力战不屈而亡,并不是难产而死啊!”
“什么!”风子陵讶异,十几年平平淡淡的生活,这些个堂兄弟、表兄弟,叔叔伯伯,竟然都不是他真正的亲人吗?
“聂随风原本是大秦皇庭一名剑师,因在一次试剑中触怒元武皇帝被赐死,是公主拼命相保,这才免于一死,为报恩,他答应殿下抚养你二十年。”
秦伯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和内疚之色,随即定定地看着风子陵,内疚之色又转为骄傲和欣慰:“少主已经清胆明目成功了吧,剑道之眼也已经形成了吧?”得到后者点头确认,秦伯老怀大慰道:“既然如此,那老奴就放心了。”
随后他鼓起一丝勇气道:“本来少主的天赋就不差,那个人的血脉怎么会差呢,若是和其他正常孩子一样修炼,此时成就必然不会低于南宫椒菽。可惜老奴按照殿下临终吩咐,将少主筋络封闭了十多年,致使少主一直难以清胆明目,进入剑道之境,现在想来,真是糊涂啊。”
秦伯一生衷心,他这一句糊涂未免有将秦妙也囊括之嫌,可见他对封禁风子陵筋络是多么的后悔。
这时一直端坐在风子陵头顶的雷爷忽然蹦起来道:“是了,他前几天还精神矍铄,生机盎然,剑气若海,本不会这么早死去,必然是将全身剑元全部散去,这才生机顿失,短短一夜就如同过了几十年。”
风子陵立刻想起昨日秦伯给他的神秘黑色药丸,心里一痛。
原来,那是秦伯剩余的生机啊!
早知道如此,他一定不会收下!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
就在风子陵思绪纷杂之时,秦伯脸上涌现出一股诡异的潮红,他深陷的眼窝中,原本寂寂无神的眼珠忽然迸发出明亮的光彩,他紧紧地抓住风子陵的双手,用力之巨竟然是将后者掐出了一丝丝血痕。
“剑来!”秦伯忽然一跃而起。
旁边那破旧的桌面忽然炸开,一柄黝黑宽大的铁剑蹦出,落入他的手中。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秦伯竟然是舞着剑,在逼仄的小院中轻轻跳跃,黝黑的铁剑并未开刃,风子陵却看到了内敛的锋芒,锐利!锋芒毕露,外露的锋芒伤人伤己,只有锋芒内敛才是真正高深的境界。
小院中犹如刮起了一股黑色的旋风,风猎猎,神鬼退却;风萧萧,绵绵不绝;风快、风疾、风暴!
这一股风无坚不摧,无孔不入,但诡异地,小院中却无丝毫的空气流动,也就是说,一丝真正的风都没有出现!
黑色宽剑从天际坠落,秦伯持剑战立,久久不动。
风子陵上前,却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秦人!从来没有死在床上的孬种!
殿下,秦越下来追随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