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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随便聊聊,随便逛逛

“时限一过,张掌门便悍然发兵进攻那个小派,将那位胆敢违命的小派掌门当场斩于剑下,然后将与那件案子有关的人找出来一一杀了,之后又在小派里搜出来那些被洗劫的商品,全被掌门交还给了枢阳鹿氏。当年这件事震惊了整个南方,为张掌门惹来了无数的非议与不解,甚至差点还使得那些依附于招摇宗的小国小派产生动摇。”

说到这儿,茶铺老板的脸上不由流露出一丝骄傲自豪,“但是时间证明了张掌门是对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商人被吸引到虞城行商,不仅有南方,还有来自天下各地遥远国度的商人,也不仅有人族,还有妖族。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是在止武令的范围内,他们都是绝对安全的,他们的背后站着的是整个招摇宗的强大武力。”

秋鸾镜听得津津有味,不由拍拍手掌,钦佩得道:“那位张掌门还真是厉害呀。”风夕玦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张掌门也涌起了一股钦佩之意,他转首望向城外那座云雾缭绕的清峻山峰,心想那位居于峰尖隐于云雾之中的张掌门也不知是位什么样的人物。

茶铺老板说起了劲,他指点着面前这个忙碌繁华的码头,明明只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此时却透出一股自信的豪气。这股自信显然来自那个强大的招摇宗。

“你看这些来自天下各地的商船,航过西海,驶进丽水,将东方剑城的兵器,氐人国的珍珠,西方草原上的牛皮羊皮源源不断的运来,又装上招摇山上盛产的金玉和其他地方的特产源源不断的运往天下。每年光此一项,就不知道为招摇宗赚进多少银两。”

“现在的招摇宗和二十年前那个孱弱不堪的招摇宗相比较,真可谓是焕然一新。”茶铺老板最后感慨道。

风夕玦知道他说的那段历史。

现如今人族最强的势力莫过于雄踞于大陆中心的龙汉帝国,向北拒妖族帝国南下,向南又悍然剑指南方诸派,意图一统人族。招摇宗作为南方诸派领袖之一,与另一强派天虞道宫一道率领其余几个小派小国与北方强大的龙汉帝国达成了某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在来自外部强敌,比如龙汉帝国的强大压力下,招摇宗和天虞道宫向来齐心协力,一致对外,但在内部,两个南方霸主却是相互倾轧,明争暗斗不断。

二十多年前招摇宗的掌门还不是如今的这位张掌门。当时的那位招摇宗掌门昏庸无能,任人唯亲,肆意妄为,以致教纪崩坏,人心离散,实力日渐衰弱。虽然在那些小派眼中看来招摇宗仍是那个令人畏惧的庞然大物,但那只是表面,内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这一切自然被天虞道宫看在眼里。在天虞道宫眼里,招摇宗并不仅仅是南方的最大对手,实际上两者之间有着亡国之仇。八百年前强盛一时的大虞王朝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南方大乱,群雄并起,当时的招摇宗祖师从诸强环伺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一路气势如虹,攻占大虞都城,在招摇山开宗立派,成就一番霸业,被后人尊为招摇子。而当时的大虞国教教宗带着余下教众退守圣地天虞山,就成了现在的天虞道宫。天虞道宫退守天虞山之后就时刻想着光复大虞王朝,对于这种天赐良机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当时西边有个国家,叫结胸国。与招摇宗相反,结胸国在那十几年里风调雨顺,政通人和,强者辈出,国力大盛。结胸国向来不满招摇宗与天虞道宫的压制,于是天虞道宫只是在暗中轻轻挑唆了一下,结胸国就仗着强大的国力,悍然向霸主招摇宗发起了挑战,意图取而代之。在南方尊崇已久的招摇宗哪里受到过如此挑衅,当时的掌门大怒,悍然派出三万大军讨伐,结果因为疏于军备和主将骄狂自大,在结胸国境内被结胸国主打了个措手不及,全军覆没,主将被俘。消息一出,招摇宗上下一片震动。自此,招摇宗的虚弱便被无比****而无情的暴露在了天下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就是在这生死危机之刻,张天册临危受命,接替掌门之位。他先是一刀怒斩掌门,血溅招摇山顶,然后马不停蹄率五千精兵突袭结胸国大军,在丽水畔以少胜多,大破结胸大军,接着又整顿军备,挥师西进,连克结胸国六城,一鼓作气攻占了结胸国王城。经此一战,张天册重又打出来招摇宗的赫赫威风,再也无人敢轻视,而结胸国却被打的一跌不振,国力大衰,从此纳首称臣,直至今日。此一战过后,南方震动,天下震动,四龙天册之名响彻南方。

四龙天册,自然便是张天册,四龙道身张天册。

风夕玦沉默了下来,他心中想着二十年前的那段往事,不禁悠然神往,对那位张天册掌门也生出一股由衷的敬佩。

有清风吹过,此时茶早已凉。

风夕玦仰首一口饮尽碗中茶,拉着秋鸾镜认真的向茶铺老板行礼致谢,然后离开。

听了个好故事,喝了碗好茶。

接下来两人要去游清水小街。

清水小街是虞城最繁华的街。

清水小街,顾名思义。清水自然是一条清澈的流水,小街自然是一条街,不过不是小街,是大街。

丽水流入虞城之后,有一条小流与喧闹的主干分离,安安静静的在西城区内转了几个弯,最终闷声不响的流出城去。

在这条小干流流经的地方,有一段河段最是宁静美丽,在河道两傍鳞次栉比的布满了各色店铺,延绵数里。

这就是清水小街。

全虞城最奢华的门店都集中在这里,最好最贵的东西当然也在这里。

青黑色的青石微湿,大约是早上刚下过一场说不清是春雨还是冬雨的小雨,旧布鞋踩在上面很踏实,很舒服。清澈黑亮的河水在河道中静静淌过,两边栽满了柳树,也不知是不是被寒风中夹着的几缕春风吹过,灰色的树干上抽出了新枝,这星星点点的绿意为整幅画面增添了一丝暖意。

青石,流水,新柳。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两人手牵手,提着两个大包袱,随意漫步在青石小道上。

两人从街头一直走到街尾,然后跨过一座小桥,又从街尾走到街头。其间,风夕玦在一家卖武器的店铺门前凝视着那几口据说是丈夫国铸剑大师铸成的上好宝剑停驻了良久,无论是谁,少年时候总会有一个英雄的梦。秋鸾镜在一家卖胭脂的店铺门前凝视着那几颗据说产自遥远氐人国的鸡蛋般大小的珍珠停驻了良久,无论是谁,少女时候总会有一颗爱美的心。

看两人的年纪和衣着,走到哪儿当然少不了鄙夷和白眼。两人走过了一整条街,受到的白眼也就像那些店铺里的商品一般数也数不清。秋鸾镜有些不高兴,有点婴儿肥的脸蛋轻轻鼓了起来,于是风夕玦也有些不高兴。

但是他又有些开心。

虽然一无所有,虽然受尽白眼轻薄,但能够有个人陪你看看这般风景,陪你一起生生闷气,那也是好的。而且风夕玦没有对秋鸾镜说,少女生气的时候真的很可爱。

最后,在小桥畔,杨柳下,风夕玦用最后一枚铜板从一名小贩手里接过了一串冰糖葫芦,然后小心的递给了秋鸾镜。

秋鸾镜盯着那串晶莹透亮的冰糖葫芦,一双大眼睛顿时眯成了天边沙白的月牙儿,所有不高兴不开心统统不翼而飞。

她小心的吃了一颗,然后递到风夕玦的嘴边。风夕玦犹豫了一下,张嘴咬下了一颗,酸酸甜甜的,真的很好吃。

风夕玦看着她活泼快乐的样子,只觉得她看着那一颗一颗鲜红饱满的山楂粒儿的时候,比在清水小街店铺前看着那一枚一枚鸡蛋般大小的圆润珍珠时还要欢喜。

持子之手,陪你半日看尽一城繁华,最后你欢喜的,却只是一串糖葫芦而已。

八颗糖葫芦,两人各吃了两颗。

然后..

秋鸾镜蹙着细细的眉尖,看着剩下的四颗糖葫芦,经过一番痛苦挣扎后毅然塞进了怀里,当然藏进去之前还是没忍住又吃了一颗。

风夕玦呆呆的看着她说道:“你这是干嘛?”

秋鸾镜嘴里含着糖葫芦,一侧的脸颊高高鼓起,含糊不清的道:“我要明天再吃。”

风夕玦无奈,道:“你想吃便吃就好了,明天还可以买的。”以前他们和风沐三人住在一起的时候,秋鸾镜理所当然就是管家婆,勤俭节约惯了的,只是没想到她还有这般吝啬小气的一面。

秋鸾镜摊开双手,一脸无奈的表情就好像是一个生活窘迫的中年家庭主妇,因此显得十分可爱可趣,但她自己显然没意识到,正认真的对风夕玦说道:“可是我们已经没钱了。”

之前相依相守的感人气氛瞬间消散,看着秋鸾镜变身刻薄的家庭主妇,风夕玦不由一阵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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