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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家宴(二)

后院里科维奇在布置彩灯,五彩的小灯装点出节日的气氛。朱莉和卡米拉忙着制作沙拉,远处朱莉的爸爸在做烧烤,红红的炉火舔着焦黄的烤羊腿,散发着阵阵醉人香味。

陪着安妮玩耍的内纳德,老远就和罗伊斯打招呼。

“一年一度的克罗地亚大餐,家乡的味道,今天沾你的光能再吃一次,”说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过去帮忙吧?”

“不用,今天我们两个病号好好地聊一聊”坐在轮椅上的内纳德拉住了起身的罗伊斯。

“罗伊斯,你知道克罗地亚大餐在我们家意味着什么吗。”

罗伊斯摇摇头,诚恳的说道“不知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嘛?”

内纳德笑了笑,神秘的说道“团圆!”

罗伊斯一脸蒙那啥,“团圆?今天过节吗?”

内纳德哈哈一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兴许你还不知道,小的时候,我们住在波泽加(前那斯拉夫的一个城市,现在距离克罗地亚与塞尔维亚的边界很近),父母经营着一家杂货店。生意忙的时候,我身体不好,只能留下来照看小妹(朱莉),小弟(科维奇)就在店里照顾客人。忙是忙了一点,但是生活过的很富足。

内纳德缓了缓神,继续讲道:

隔一段时间,父母都会带我们去郊区举行篝火野炊。小弟喜欢踢足球,每次都耍赖不想去。又想吃爸爸做的烤羊肉,只能哀求到我这里。那时候还没有什么保温盒,每次都是把肉装在瓶子里,外面包上衣服给他带回来。

说到这里,内纳德一脸幸福,就像回到了小时候,把安妮抱在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

然而好景不长,小妹刚刚一岁的时候,战争就打响了。每天晚上都能听到街上零星的枪声。白日里能见到一队队扛着枪的士兵,在街道上巡逻。他们走到哪,拿到哪。所过之处,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街道上轰隆而过的坦克比我们家店铺还高。时不时的就有飞弹,在街道上炸裂。往往前一秒一家人还在欢乐的吃饭,后一秒就全部去见上帝了。战争非常惨烈,郊区很多村子都被犁成平地,以前经常去野炊的山包,也被炸平了。

家里的生意越来越惨淡,父母处于安全考虑,带着我们在贝尔格莱德市落脚,再次做起了杂货店生意。可恶的战争不仅毁了我们的家园,还毁了我们的餐桌。生意愈发难做,日常三餐都难以维系。从前的烤羊腿、达尔马西亚式炖鱼、小妹最爱吃的羊奶酪,想都不敢想。

我那时候病的很厉害,曾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我了结,来减轻家里的负担。小弟知道我的想法,告诉我应该勇敢的活下去。他放弃了心爱的足球,加入篮球队只为一日三餐能给家里省点粮食。

内纳德看着远处忙碌的科维奇,神情淡然而幸福,回过头给安妮拿了一块小饼干,继续说道:

那时候,我经常去看小弟。他是球馆里训练最刻苦的一个,经常是别的孩子都走光了,他还在球馆里练习投篮。本来就瘦弱的身体,越来越纤细。父母曾经劝过他放弃,小弟那是说了一句话,我现在还记得“如果不勇敢的去面对,怎么能摆脱眼下的困境”。

也是因为这句话,我和病魔抗争了几十年,我虽然比小弟大三岁,但是心里面一直觉得小弟是我的榜样。

罗伊斯看着平静的内纳德,他说出这句话时候,脸上没有不安,反而充满了崇拜。

内纳德:”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弟很快的被贝尔格莱德红星俱乐部签下,那年他才14岁,一个人跟随球队四处进行比赛,舟车劳顿,又没人照顾。他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累,也没有抱怨过一句“

”在他的补贴下家里的情况逐渐好转。然而好景不长,战火很快的就烧到了贝尔格莱德,父母毕生积蓄和家园都付之一炬。那时候夜里根本就不敢出门,枪声炮声经常把我们从梦里吓醒“。

为了躲避战争,小弟放弃了贝尔格莱德红星俱乐部丰厚的薪水。16岁那年,就和希腊球队PAOK签了卖身契,唯一的条件就是举家搬离南斯拉夫。

在新的环境里,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父母无法继续经营买卖。全家的生活重担全部落在了小弟一人身上。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圣诞节那天,小妹奶酪吃多了,身体不好。他答应小妹,“以后每天都有奶酪吃”。

从此之后,他玩命地训练,你知道那个在篮球场的“衣杆”吧?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去置买训练器材,那个衣杆的原型就是他自己一根木头,一根木头订起来的。

他从来都不向任何困难妥协,永远都像个勇士一样直面生活的挑战。

后来小弟参加NBA选秀,在14顺位被国王选中。一家人都很开心,想着可以举家来美国生活,小弟也可以进一步追逐自己的梦想。然而现实是PAOK把小弟当成了摇钱树,在合同里面做了手脚,生生地耽误了小弟两年宝贵时光。

在这两年里,我们一家都很担心小弟会心生怨念,自怨自艾。事实你也看到了,他不仅没有放弃,还磨练了一身的球技。

能在NBA里面打出一片天地,完全得益于他那颗勇敢的心。

内纳德看着听得入神的罗伊斯,缓缓地说道“今天你站出来保护朱莉,让我们看到了你身上最宝贵的品质---勇敢,欢迎你成为我们家的一员!”然后用力的握了握罗伊斯。

“走,推我过去,我已经听到羊排在召唤我了,下次尝到父亲的手艺,可要等到圣诞节喽”

桌上一大锅海鲜汤,鱼、虾、蟹叫人目不暇接,仅仅闻一闻都让人口水直流;旁边摆着红、白葡萄酒,从泛黄的包装可以看出这些酒有些年头了;拼盘里盛着达马提亚熏火腿,层层叠叠,红白相间,配上紫红色的香兰花瓣、翠绿色的法香零星点缀,令人垂涎三尺、口津生香。

朱莉正在摆果盘,西瓜、火龙果、樱桃、草莓。

罗伊斯不怀好意地问道:“怎么没有香蕉?你那么喜欢”

害羞的朱莉,瞪了罗伊斯一眼,满脸绯红的去帮卡米拉做沙拉。

一家人坐定,朱莉的爸爸出刀如电,很快的就分好了羊肉,最后一挑一砍,给罗伊斯一盘羊筋肉。

”外人就是外人啊,竟然给难嚼羊筋肉“。罗伊斯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换一盘。

内纳德拉了拉罗伊斯衣角,小声的解释道:“在我们老家,吃到老丈人切的羊筋肉,才得到父母的祝福”

罗伊斯看看了埋头吃水果的朱莉,道了声“谢谢”从朱莉爸爸手里接过肉盘。

说实话朱莉爸爸的手艺还真不错,羊肉烤的外酥里嫩,一刀切开,酱红的羊肉,鲜香、油亮,不腻不膻。

罗伊斯嘴里含着肉块反复咀嚼,瘦而不柴、肥而不腻,正在想点词语夸奖一下朱莉爸爸的手艺,旁边的内纳德,示意罗伊斯赶紧吃羊筋。罗伊斯抬头看见满桌子的人都没用动刀叉,殷切地望着自己。

还有什么好说的,三下五除二,挑出羊肉筋,塞进嘴里。

科维奇率先鼓起掌来,一家人这才欢欢乐乐的觥筹交错、高谈阔论、其乐融融。

朱莉的妈妈给罗伊斯夹了好几次菜,心满意足的看着罗伊斯说道:“朱莉比较任性,有时候多让让她”

罗伊斯大口大口吃着可口的美食,模模糊糊的答应着:“嗯,嗯,阿姨你放心”

旁边的朱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红着脸对着母亲撒娇:“妈妈,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差”

家宴进行到最后时刻,科维奇带头唱起了家乡的民谣。内纳德高声附和着,两兄弟好像排练了很久一样。

罗伊斯根本就听不懂,也不会唱,偷偷瞟着朱莉,示意朱莉,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莉低头玩着手机,没有搭理罗伊斯。

突然走过去打断了科维奇,说了一声“记者来了”

卡米拉没有多问,带着家眷和小孩就回屋了。

罗伊斯预感到,情况不妙,硬着头皮和朱莉、科维奇来到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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