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宝强摇了摇头，再度转身离开。在大厅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何宝强来到劳务市场门口，无聊地蹲在台阶上发呆，他看着过往的路人步履匆匆，一辆辆机动车在拥堵的路面上排着队，缓慢前移，车内的人把车窗摇下来，向前张望着，一声声此起彼伏的车喇叭鸣叫着，更增加了焦虑与烦燥的气氛。何宝强想，他们都一定有一份赚钱的工作在等着，否则不会这么焦急地赶路。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一个３０多岁的女人：
“老弟，没找到满意的工作？”
何宝强点了点头。
“不是工资太低就是活太辛苦。”
何宝强觉得她还真理解自己，冲她笑了下：“可不是么。”
“看你小伙子不错，到我们公司去做吧。”女人说道。
“你们公司具体做什么？”
“网上销售保健品业务，主要工作是打电话，底薪加提成，一个月保守数能拿到３０００元，做的好会更多。”
何宝强被打动了：“行啊，大姐，你们公司在哪？”
女人笑道：“你叫我王姐，等一会有车来接，到了你就知道了。”
很快，一台中巴车驶来，王姐向何宝强一招手，他走向中巴车，这时他才发现，还有三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也从不同方向走过来，大家依次上了车。上车的算上何宝强一共四个人，车内还有四个人，而且他们上车后被刻意分开，每人身边都有一个原来车内的人挨在身边。何宝强被安排坐在靠窗位置，一个人坐在他的外侧。介绍他们来的王姐，此时则坐在了副驾驶位。车内的人面无表情，也不和他们说话，一时空气有点紧张。车七拐八拐，穿行在东源市街头，一路向北。透过前风挡玻璃，一块硕大的宣传标语：东源市欢迎您再来迎面呼啸而过。何宝强有点坐不住了：“王姐，还有多远呀，这都出市了。”
王姐头也没回，也没有回答他。他身边的人声音不高却严厉地说道：“别吵，快了。”
透过两侧车窗，外边的景色已经是秋日的田野和村落、农舍。何宝强声音提高了：“这不都到农村了吗，到乡下打工我在家就能干，还跑这么远干啥，停车，我要下车，不干了。”
身后也有人附和：“是呀，开始没说明白，知道这么远谁来呀。”
这时王姐回过头来，但已再不是当初在劳务市场前笑容可掬的样子，而是充满了邪恶甚至有几分杀气。见她的表情，何宝强和一起被招来的人的身边人都用力抓住他们的手臂，并大声呵斥：“不许吵！”
一丝恐惧袭上心头，何宝强由于右臂被对方抓牢动弹不得，他悄悄用左手按了下自己的胸部，以确认内袋的钱还在，可当他用余光瞥了旁边的人一眼时，发现对方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的胸部，显然他刚刚按胸部的动作让对方发现了。何宝强更加紧张了，冷汗从他的额头流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车拐下公路，来到一处靠近废弃煤矿的破旧两层楼房前。中巴车终于停了下来。车门打开，王姐似乎又恢复了笑容可掬的样子：“到家了，大家下车吧。”
陪在每个人身边的人可并没有放松对他们的看管，抓着他们的手臂，一直把他们领上二楼，在一个长走廊里，四个人分别被领到了不同的房间。在门口，抓住何宝强的人敲门。
屋里传来询问：“口令？”
屋外的人回道：“恭喜发财。”
门打开了，抓住何宝强的人说：“来新同志了。说着，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胸部，笑着冲屋里一个男人挤了挤眼说道：“新同志叫何宝强。”那个３０多岁，看上去像领头的男人上来握住何宝强的手：“一路辛苦了，我叫黄旺，你以后就叫我黄哥吧。”这时室内的一群人有节奏地鼓起掌来：“欢迎，欢迎，欢迎，欢迎。”何宝强反应强烈地：“没有以后，我要回家。是他们骗我来的。”
黄哥说：“先别把话说得那么绝对，骗分两种，一种是欺骗，一种是善意的谎言，我们是拉你来加入伟大的事业，这就是善意的谎言。”
何宝强说：“什么好工作，不是说网上销售保健品么，主要工作是打电话，怎么整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
黄哥说：“销售保健品不假，但主要任务是找更多的人来一起销售。”
“你们这是传销吧，我听说过，我不干，让我走。”何宝强说着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人从后面抓住手臂和肩膀，背到后面，头顶在了门上，他拼命挣扎，换来的是上来更多的人把他按在地上。黄哥此时也换掉了和蔼可亲的面孔，凶神恶煞地指着他：“何宝强，想来横的，进来了想出去没那么容易！”说罢，一挥手，旁边的人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并从他的兜里翻出手机和怀中的一万块钱，交到了黄哥手上。
何宝强挣扎着：“凭什么拿我的钱。”
黄哥把钱拿在手里晃着：“这是你的一万块钱，有3800元是加盟费，你会得到一套保健品，剩下的是生活费。只要你听话，认真学习，动员更多的人加入我们的团队，这钱你会加倍赚回来的。”
何宝强失去了自由，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传销组织安排的传销课程。他与其他几十个人整齐地席地而坐，前边一个被称作讲师的人滔滔不绝：“在所有的行业，都有一句话，也是一种惯例，那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但在我们这里，恰恰相反，是教会徒弟，撑死师傅。也就是说谁的下线多，谁就发财多，就升级快。只要缴纳3800元，发展3个下线，就可成为实习业务员，享受股份和分红。你的下线再发展下线，人数会呈几何级数增长，根据下线人数的不同，可升为组长、主任……到了老总级，就可以每月享受6万——12万元的分红。而做到这一切，你只需要学会打电话，约朋友，请亲人，让我们的朋友和亲人一起发财！”
众人齐声高喊：“一起发财，一起发财。”
何宝强听着这些充满煽动性的内容，受到周围的人们狂热的情绪的感染，从开始的抵触变得心有所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