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老百姓呀,今儿个要高兴,咱们老百姓呀,今儿个要高兴……。
高兴得不知如何形容的陶昊同学哼着这么一句,从电梯间一直哼到了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甚至还冲漂亮的大堂经理吹了个调戏的口哨。
“陶昊!”
谁呀?
正高兴的陶昊扭头一看,心情顿时差了几分,不是因为叫他的人是张国柱那王八蛋,而是跟在这王八蛋后面的居然是站得笔挺的木建军。他对木建军没成见,为了兄弟能做到人家那份上,如果没有他老婆夹在中间,他绝对想跟人家拜个把子。
然而有了小清夹在中间,虽然陶昊很佩服这样木出水平的木脑壳,也仍然巴不得两人一辈子都别碰面。都讲‘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可谁他妈的敢动他陶昊的衣服,保证他陶昊会打断他的手足!
可这不是遇上了吗?
大家都是场面人,总得彼此留个体面吧?
刚才还不把体面当回事的陶昊,在木建军面前可要脸面得很咧。不为别的,虽然这木脑壳真是木脑壳,但也是个让人佩服的木脑壳,不比得秦主任和白老鬼样只会蝇营狗苟。
“哟,张大领导?老木?”
陶昊笑着转身迎上去,学足了上午闵总那种热诚,不顾木建军的脸色发青,伸手便揽着张国柱的肩膀,调侃道:“老木,别跟张大领导学,人家是当官的,他板起脸来才有人怕咧。”
这混蛋也算是人才,昨日还对自己横眉竖眼,今日就能笑面迎人了。比陶昊矮几公分的张国柱,也好像忘记了昨天的龌龊,大笑道:“建军,以后多跟陶昊学学,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这么晚还来宾馆,那就是要去闵总那发财撒。刚捞了几百万的陶昊不生气了,但话里也得给人添添堵,笑眯眯道:“过奖过奖。柱哥,这都到了饭点上,来找老闵吃饭?”
这伢子可真他妈的会钻营,专程来请人赴宴的张国柱暗骂一声,也嘲笑道:“哟,又攀上闵总了?”
“什么叫攀?我那是照顾他生意,要不是有个熟人面子在,我早去寻这的老板陆总了。柱哥,做生意就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大家都发财的生意,不存在谁求着谁的咧。
呵呵,几百万的股票,卖谁不是卖?”
前面两句话让张国柱觉得顺耳,可后面一句又让张国柱不禁气结,自己挖空心思才搞到二十几万股票,这毛伢子张嘴就是几百万,这牛皮吹得可真他妈的大。
“桃子,你哪来的几百万?”
咦,这木脑壳不木了?好奇的陶昊扭过头来,大大咧咧道:“老木,你不晓得我最大的本事就是会投胎?要学做生意,以后多跟柱哥学学。欠钱做生意,生意借钱做,谁做生意还用自己的钱?”
连会投胎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不恨但看这小子很不爽的木建军还能说什么?
可张国柱就有那个唾面而干的本事,不但不觉得耍手段很不义,而且认为他那是帮了陶老板套现,否则这混账小子哪有钱搞东搞西?
“呵呵呵,你小子是会投胎!哎,陶伯来了没?”
一提老陶,心里高兴得正冒泡的陶昊只好强挤出个生气的表情,愤愤道:“那就是只精怪,老子帮他赚了几百万,问他要二十万都不给。要不是只有这一个亲爹,非得把桌子都掀掉他的去!”
还真赚了几百万?张国柱心里一惊,心里更是不痛快,这条线是他搭上的,到头来赚大钱的却是这混账小子跟他那个奸滑老爹。可还没等他嘲弄几句,陶昊就已经开始讨债了。
“柱哥,这次你发了大财,陶老板手里可不宽裕。莫怪老弟多嘴,他那人精怪一样可没我好讲事,莫等他来张嘴巴问。”
这两句话可着实气得张国柱心里冒火,又不得不把火气给憋回去,莫讲他手头上没一百万现金,即使有,也得先借陶老板的旗号,才能把项目张罗得起来,否则怎么给部里解释?
难道说他张国柱一个当兵的,手头上能有一百万?投资商?而且还是不赚钱为公家做事的投资商,不要说别人,连张国柱自己都不信!
“打乱讲,你以为陶伯也是你这样的毛伢子?哎,对了,陶伯呢?”
人才咧,这都能忍得住,难怪能跟在首长面前五六年,陶昊只好继续愤愤道:“吃饭撒,他们在化成厅吃饭,你也正好去凑个热闹。”
哼,老子好歹也是县团级干部,莫非还能去蹭饭不成?很不高兴的张国柱打了个哈哈,拿开搭在肩膀上的爪子,轰人道:“我还有事,你去玩吧。”
谁耐烦跟你扯蛋,这不是碰巧遇上了吗?
“行,你去忙,我找地方吃饭去。”
巴不得走人的陶昊立马走人,被他搞坏了心情的张国柱也急忙去办正事。他不比陶老板,从陶老板那搞到钱后才有钱去收购股票,而且收购得很不顺利。
就如陶老板估计的那样,袁州人又没经过股票的洗礼,连一家证券公司都没有,哪知道股票是怎么回事?加之袁工集团原始股票的盘子只有那么大,经过两轮涨跌之后,现在大部分股票都集中到了闵学锋和陆荣手里。即使有曾冬青他们一帮地头蛇四处打听,就这么两三天的工夫,他又能收到多少?
不过,张国柱倒不是来卖股票的,而是来请陶老板吃饭,顺便商量一下项目的事。他没有接到彭伟国的电话,而且他对闵学锋和彭伟国他们的路子极有信心,认定了袁工集团肯定能成功上市,怎么可能将好不容易买来的股票轻易脱手?
可惜的是太凑巧了,张国柱只好带着新手下去餐厅先吃饭,估摸着人家吃得差不多了,再打电话去约人。也正如张国柱猜想的那样,陶老板是生意人,讲的是求财不求气、多个朋友多条路。所以,陶老板明知张国柱在帮他卖股票的时候赚了价差,也能装作毫不知情,接到人家的电话后,还特意到电梯口迎接。
也正如陶昊说的那样,陶老板是生意人不假但也是个精怪,他能不介意张国柱暗中吃了他的股票价差,但对继续帮忙的事却再三推诿。用他老家的话来说,那就是人情是把锯,拉过来就要对方扯过去。
什么意思?
如果张国柱没暗中吃价差,他陶四清必须帮这忙,既然人家已经捞到了好处,接下来的事就不能让他白忙。
而且,从陶昊的嘴巴有多臭就可想而知,陶老板也不是什么老实人。当张国柱一而再地装作没听懂话音时,平时和气生财的陶老板,终于露出他现实的另一面,暗示道:“张部长,昊昊是我亲生崽,他从中搞了么鬼,我心里还会没数?”
这话音不好听,但张国柱并不觉得有错,反问道:“陶伯,你吃了亏不?”
咦,人才咧!
喝得红光满面的陶老板,异样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张副部长,暗中搞鬼还搞得理直气壮的人,他陶老板还没见过几个咧。
胆大、皮厚、黑心肝,这位张副部长全占了咧。
有前途!
本想一推了之的陶老板来兴趣了,从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拿起红烟盒准备散支烟,拿到手里才觉得不对,定晴一看不禁哭笑不得。大中华变成了红牡丹,这种事也只有昊昊才做得出来。
“抽我的”,张国柱连忙掏出吉品金圣敬烟。
叭了几口有草药味的本地烟,决定投资一二的陶老板沉吟道:”柱伢,我们虽然省份都不同,但也能算是同乡了。我老陶不怕讲丑事,亏,我可以吃,但我不吃暗亏,晓得我的意思不?“
不就是逼账吗?
可让张国柱还钱,他又犹豫了。现在买股票就跟抢钱一样,把人家那一百万还掉,光靠他捞来的那几十万,能折腾出几大场面?这个世道,只要有钱往上送,还怕没人提拔?
那就没得商量了,这人虽然一定能爬得上去,但也是只光吃不拉的貔貅,不但不值得结交,而且还得离他远一点。一看透了,平时都和气生财的陶老板便不和气了,立即冷若冰霜道:“国柱,那我只有找伟国要钱了,他既然给你盖了私章,他就要负责的”。
这么不给面子?觉得姿态已经够低的张国柱也变了脸,沉声道:”陶老板,你什么意思?“
即使是人武部的一把手,财大气粗又攀上了秦主任的陶老板都不一定卖面子,又何况是个副职的张国柱?
”没什么意思,欠债还钱的事,我到哪去都有理“。
”你“,张国柱不禁大怒,但又不敢把事闹大,更是气得脸色发青。
”就这样吧,今天就还钱,我不算你的利息“。
怎么办?
张国柱阴沉着脸半天不作声,最后还是怕了安嘉文那个温婉女人。他一个刺头兵能几年之内爬到中校,完全是因为首长的权势,如果失去了安家的信任,他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