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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过往

正如林奇所担忧的那样,因为受到花小妖的刺激,下半场开始之后,紫飘一度不在状态,频频出现失误,导致在上半场持续领先的追风队首次被反超,且一超就是连续三个球,胜负的天平一下子倒在了逐鹿队那边。

赛场上的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虽置身场外,却比场上的追风队队员还焦急,两手紧紧绞在一起,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哪里还有功夫与花小妖闲聊。

紫飘一向感情用事,无论做任何事,都极易受到情绪的干扰。

林奇就是深知小丫头这一点,才做出了先前的举动,毫不犹豫的想要掩藏花小妖的存在。要是让她知道全学宫最美艳的少女正在自己未婚夫的身旁,骑在马上就如同坐着针毡一般,哪里还有心思打球。

就在所有喜爱追风队的观众处于冰点,紫飘几乎要被候补队员换下去时,她突然爆发,再度展示出惊人的能量,居然在同一局中,接连打入两个球,点燃了全场。

林奇激动无比,近乎疯狂的为她摇旗喝彩,声音比谁都大,第四队的队友们简直认不出他来了。

就连一直沉静如水的花小妖也禁不住为之动容,出声道:“这丫头不错,的确有过人之处,远非一般紫族人能够相提并论。”

林奇因为实在太过兴奋,心脏“咚咚咚”跳得厉害,不敢犯险,取出已经近一个月不曾动用的回阳水,连灌了三口,好容易才稍稍平复下来。

拭去唇角的药液,他笑着说道:“她是比较任性,比较乖张,可一旦认真起来,绝对是相当可怕的!”

花小妖似乎受不了回阳水浓烈的苦腥味,戴回面纱,不知施了什么法儿,身上散发出鲜花一般的芳香,才舒服了一些。

她好奇的问道:“那丫头是紫之一族数百年也罕逢一个的宝贝,以这一族的骄傲和封闭,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留于本族,甚至选亲族婚配,怎会舍得嫁给你呢?”

两年多来,问过他这问题的人不在少数,林奇早已习惯了,不以为忤,坦然道:“这个我也不太懂,应该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纠葛吧!”

“你说说看吗?”

花小妖托着下巴,甜甜的道:“我不但长得好看,头脑也不差哟!不少人都说,我有当年一代女贤相令狐白雀的才智,一般人不明白的事,一般都难不倒我。你尽管说来好了,不用担心周遭耳目,我已施术让你凝影留形,身上还有一块可以隔声断音的‘断空石’,周遭没有人能瞧得出端倪来。”

林奇不禁腹诽,这家伙纵然再优秀,却也太不谦虚了。而且,明显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难免让人怀疑是存有某种目的的。

不过,紫飘和自己婚约的缘由,说来并非秘密,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同时也想听听这个聪明绝顶的女子的见解,并且借以探知她的目的所在。

他望着场上紫飘奋战的身影,轻叹一口气,淡声道:“我听紫雪说,他妈妈紫玲公主从小就喜欢我父亲,在他最坏的时候喜欢,在他最好的时候也喜欢,从来没有因为他患有黑心病而嫌弃过他。两人在麒麟学宫的时候,就被盛传是金童玉女,有可能开启麒麟一族的新时代。”

“然而,当父亲成年之后,为了延续麒麟血脉,需要娶妻时,却意外的选择了雷鸣的孙女,我娘亲雷秋彤。紫玲公主深爱着我父亲,为了能跟他在一起,甚至提出自己愿意奉行古风,与我娘亲共侍一夫。紫族念及林家的衰败,愿意妥协,夏都各方人物也无不准允,可父亲还是没有答应,拒绝了她。面对我父亲的绝情,紫玲公主伤心欲绝,发誓终生不嫁……”

“她的确没有嫁人,可没过几年,她就有了一个私生女,就是紫雪。紫玲公主从没有跟紫雪提起过她的生父,世上也没人知道究竟是哪个男人,居然跟因为痴情而广为人知的紫玲公主生了一个孩子。”

林奇曾无数次想过有关紫玲公主和紫飘的事情,跟别人完完整整的讲述,还真是第一次。坊间有关她们的流传多不胜数,但作为和紫飘极为亲近的人,由他之口陈述,或许更接近真实,也更多唏嘘感叹。

“后来,由于娘亲怀上了龙凤胎,父亲迫不得已,亲自上紫晶山求助,为此,不惜和紫族定下了婚约。从那时候起,紫玲公主就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让紫雪履行这个婚约。她没能嫁给林梦龙,就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骨肉。如此,也算了却了当年的缘分。抱着这个期望,自打紫雪开始记事起,紫玲公主就告诉她,长大后一定要嫁给我弟弟林凤儿,绝对不能让别人把他抢走。”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凤儿,连同凰儿,还有白雷哥哥,全部被天树刺客害死。一度人丁兴旺、充满希望的麒麟家族,一夜间只剩下病体沉重的林梦龙,以及一个生来就患有黑心病,随时都可能夭折的男孩。我父亲深受打击,开始卧床不起。从那时候起,人人都说,麒麟一族已经真正走到了末路,没有未来可言了。紫之一族,以及夏都城各族,都希望父亲能在离世之前……为林家再留一个血脉,或许还有希望。含着太多的屈辱和痛苦,父亲拒绝了……不足一年后,他就病逝了。我接替他,成了世上最后一个麒麟……”

林奇说到此,无意识的沉默下来,父亲弥留之际的情景深深刻在他脑子里,他的音容神情,仿佛在眼前闪烁,他的话语,似在耳边回响。

花小妖轻轻拍拍他的臂膀,柔声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你跟紫雪。”

林奇看看花小妖,此女依旧托着下巴,幽绿的双瞳眨也不眨的注视着他,像是把他当成一本书在读。

“后来……”

他接着道:“后来,紫玲公主便转而告诉紫雪,她未来的未婚夫是我,一旦长成之后,就要与我结合,诞下麒麟的血脉。可以说,她从小就是听着我的名字长大的,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我……”

花小妖的脸平静得就像没有风的水面,忽然莞尔,喃喃道:“从小爱上一个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真让人神往啊!只可惜,我已经长大了。”

林奇倒是深知这种感觉,他从小就喜欢雷仙儿,说是爱上也不为过,只是到头来其实是一个假象而已。

“毋宁说紫雪从小爱上的是你,不如说是你弟弟林凤儿的影子吧?她想要嫁给你的愿望,说实话,也不过是紫玲公主的执念强加上去的罢了。与其说那是一个愿望,不如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禁锢她命运的枷锁……”

花小妖摇摇头,用莫名的口气道:“真是一个可怜的小丫头呀!还不懂得什么是爱的时候,就爱上了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孩。明明是一块百年罕见的瑰宝,却被自己疯魔的妈妈当作提线木偶一样随意摆弄着,摸不清命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表面上看起来如此风光美丽,事实上,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个人生了。我原本以为,世上最不幸的人,非麒麟一族的末裔莫属。今天听了你的话,我倒觉得,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丫头,或许比你还要不幸啊……”

花小妖的话语,句句如刀,每一刀都砍在他的心头,流下淋漓的鲜血。彻骨的寒意蔓延全身,连灵魂都在打颤。

他虽年幼,但花小妖话里的意思,他很早就依稀明白了一些,只是从不曾捅破那层窗户纸。

一直以来,他对紫飘极好,不但不愿惹她不高兴,还想方设法的哄她开心。他之所以如此,不因为她是自己所谓的未婚妻,也不因为她爱护自己,而是因为怜惜她,想要尽己可能的让她快乐。

“怎么?我这么说你不生气么?”花小妖略感讶异的道。

林奇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娶紫雪?若是娶了她,就等于毁了她。”

花小妖眨了眨眼,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同样反问道:“你会娶她么?抑或说,你想娶她么?”

林奇面无表情,淡声道:“这个谁知道呢?我只知道,我要做的,先是要活到能娶她的年纪……”

花小妖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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