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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孙府(2)

妙音一见孙国忠行如此大礼,连忙唱一声阿弥陀佛说道:“但不知孙施主女儿出了何事,居然能如此愁坏了孙施主?妙音如能尽微薄之力,自当效劳。”

云少白见孙国忠对妙音如此敬重,不由得心下微惊,他也好奇,这孙国忠身为从三品刑部侍郎,还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却要来救一个方外之人?可见此事便是十分棘手。

孙国忠听得妙音如此说,心下微定便说道:“此来,便是为了一件极为重要之事。早晨在下已经去过白济寺,但知客尼说大师有事下山来了这里,我便寻来了。”接着,孙国忠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我女儿已然走失半年有余了,家中妻小已然为此事心急如焚。原也是瞒着老父,但如今便已然瞒不住了。但求大师为在下指一条明路,能测知女儿身在何处。”

当下,孙国忠便将事情原委一一说了出来。

这孙国忠已年届四十,有三个儿子,便想着如能生一个女儿,那便是好极了。不想七年前,居然真的生了一个女儿,他更是当成了掌上明珠。这女儿一天天长大,极为乖巧,比那三个儿子更得孙国忠之心,特别是孙国忠父亲孙阁老,对这孙女也是疼爱有加。

可是事有变故,去年三月,皇帝咳疾突发,御医院用尽了药石却一直不见好转。忽有一个番属方士,说是炼出了一副丹药,能够起死回生,包治百病。皇帝一听大喜,便召那方士进宫。

果然那方士第一幅丹药下去,皇帝的咳疾便见好了。龙颜大喜之下,皇帝重重赏了那方士金银无数。那方士便进言道,如若连服三幅便有延年益寿之功。皇帝深信不疑,便又连续服了两幅。第二服下去,皇帝便觉得身轻如燕,走路也轻快了,身体也好了,就是连那宠幸之事也能一夜驭三,而第二天还精神抖擞。

皇帝大喜过望,便赐那方士为护国法师。第三幅丹药下去,皇帝更是龙精虎猛,当天夜里便一连宠幸了七名妃子。那丹药再厉害也只是施了外来之力,而当今天子已是花甲之年,如何能经得住这般折腾?果然第二天一早,皇帝便开始咳血,而且每咳定有鲜红血块。皇帝当时还以为是旧疾未好,便又召那护国法师,但此时护国法师已然人去楼空,就此不见了。皇帝心知上当,经太医会诊,皇帝气血皆亏,如若好好保养,也只有五年之寿。太医噤若寒蝉,没一个敢说真话。宫中更因储位未定,便秘而不宣。

其时,孙阁老是相国,他通过多方打听,花了极大的周折,才从太医院一老太医口中得知皇帝病势,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孙阁老是三朝元老,这皇帝原是他拼了生死扶持上皇位的。如今皇帝病重,储位未定,若天子驾崩,宫中定然大乱,到时候这大舜中兴之势只怕就此止步了。

当下孙阁老便进宫面见皇上。眼见皇帝几日之间竟然花白了头发,孙阁老不禁心中忧虑。趁着皇帝精神尚好,孙阁老便提出让皇帝考虑储位之事。原本这储位之事既是皇帝家事,也是国家大事,本应早早便立了,但如今的大舜朝却是储君难立。

大舜皇帝李怀世现有四子,大皇子李煜山、二皇子李煜海、三皇子李煜川、四皇子李煜成。无论长嫡之说,都应立大皇子为太子,可惜,大皇子却无后。二皇子他煜海虽然有二子,但其本人却脾气暴躁,好勇斗武,朝中大臣们颇有微议,亦非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三皇子虽聪颖,也颇有心机,但其母原是一个小宫女,之后虽然晋了妃位但终究身份太低,也不受皇帝宠爱。四皇子其母荷妃最为受宠,皇帝也最爱这个儿子,但可惜的是这四皇子才四岁,正是幼年,也无力争位。如此大舜朝的储君之位便空了这么些年。

云少白在旁一听,心中便暗道,这孙家有难了!

果然,这孙阁老此时进言立储,却是有些心急失算了。储位空了这么些年,并不是皇帝不想立储,只是心中还是犹疑不定。如今皇帝刚刚大病一场,你便提出立储,这不是说皇帝已经活不久了?这可帝王之大忌,哪个皇帝不想着长生不老,将那帝位永远坐下去?

当时皇帝一听,脸色就变了,但孙阁老毕竟是三朝元老,皇帝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不好发作,只是说道:“孙相国有心了,立储虽是国事,但却也是朕的家事,相国忧心国事那是应该的。”言下之意便是做为相国关心国事就可以了,但管起了皇帝家事,这手也未免伸地太长了吧!

说道这里,孙国忠长叹无语,妙音却说道:“孙相国一心为国自是忠心可鉴,但只怕触了逆鳞了。”

云少白一听妙音如此说,心中暗赞,这妙音可谓是心有七窍玲珑了,此人若是男子,可以风云天下。

孙国忠黯然说道:“妙音大师真乃高人所料不差,这伴君如伴虎,我父亲也是为了大舜安宁,不想却是惹火上身了。”

孙阁老一听皇上语气不对,心知要坏事,自己犯了大忌,心下正慌,又听皇帝说道:“孙相国今年该七十有九了吧?”

孙阁老小心应道:“老臣惶恐,多谢皇上还记着老臣年纪。”

皇帝又问道:“听说老相国儿子在刑部已是正四品了,名字叫什么?”

孙阁老一愣,不知皇帝为何会提起自己儿子,只得答道:“老臣儿子名为孙国忠。如今正在刑部当差。”

皇帝意味深长一笑说道:“老相国有福呀,这年纪该是儿孙绕膝,颐享天伦之乐呀。今儿还有刑部奏章说那赵侍郎丁忧未归,刑部的公文可是积压了多日了。朕有意让相国之子顶了这侍郎之位,老相国意下如何?”

孙阁老心中登时明白,这次触了逆鳞,皇帝这是要撸了自己,不过因自己是三朝元老,便又给了儿子一个前程,这是给了一个巴掌又赏了一颗糖豆了。用相国之位去换一个三品侍郎,这生意可是亏了血本。可是,这是皇帝给自己面子,若是不从,只怕这糖豆没吃着,今后还要给巴豆吃让自己狂泻不止了。

孙阁老不愧为三朝元老,这朝中的弯弯道道他是心知肚明的,见皇帝已然定了心意,便只好接了巴掌又收下糖豆。

第二天,孙阁老立即上书,说自己已经老迈,耳聋眼花,相国之职实在无法胜任,便告老还乡了。

孙阁老这奏折一上,皇帝一刻未停,也无半分挽留之意,立即批准,同时,那刑部侍郎的乌纱也戴到了孙国忠头上。孙阁老这气呀,心想你到是挽留一番,意思意思呀,也多给自己一点面子。这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可是臊着自己。

皇帝圣旨一下,孙阁老也不停留,便带着一家子老小回了潞州。可是偏偏这六岁的孙女粘着母亲,不肯跟孙阁老回潞州,孙阁老想着自己长住京城,已经快二十年没回家乡了,这次回去便也无望再进京城,就该在家里好好打点打点,长住下去,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接孙女回家便好了。当下也没有坚持便回了潞州。回去之时,他对孙国忠说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要盯好朝中之事,一有风吹草动,便要早做准备,以防万一。”这孙国忠也知道,在朝中为官虽然显赫一时,但却如在刀刃上行走,哪天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父亲之事便是一个前车之鉴。这结果还是好的,万一……

孙国忠胆寒了。不想到了六月,妻子带着女儿外出游玩之时,一个不小心却将女儿走丢了。父亲最疼爱这个孙女,且年龄也大了,又刚刚被皇帝给撸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老父亲可真受不了的。是以孙国忠只能瞒着老父亲。孙国忠虽然身在刑部,掌管着刑名之事,但却不能私动公器。女儿走丢了也只能先报了京城京兆府,由他们去办。这边又要瞒着老父亲,父亲虽然告老还乡了,但门生故旧许多,也不能大张旗鼓,只怕给父亲听到了一点风声,那可会要了老父亲的命。

这一寻就是半年多,却一点消息也没有,直到最后实在瞒不下去了,孙国忠才告了一个假趁着元宵节之时,回了潞州小心告知父亲。这老相国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骂得孙国忠一个狗血淋头。孙国忠无奈,这才想起到妙音这儿试试运气,占上一卦,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个线索。

妙音一听,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贫尼可是只会占卦算命,这找人的事,可是你这六扇门管得,如何落到了我的头上?”

孙国忠看她的神情自在,又知这妙音聪慧过人,估计是有什么好办法。当下起身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妙音大师如能为我寻得女儿,那便是无上功德,我定在家中长俸大师长生牌位,为白济寺佛祖重塑金身!”

妙音微微一笑指着云少白向孙国忠说道:“你要供长生牌位那便供这位的罢,我可是不敢当。不过贫尼倒是等着你去白济寺为佛祖重塑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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