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过校园
路过操场
路过你
路过那些年从未有过的忧伤
1
转眼间已是2009年的五月份了，黑板旁边的日历每天被撕去一页，渐渐地只剩下很薄很薄的一层。黑板上也用粉笔写下高考倒计时，时间越来越紧了，苏慕然在这样的氛围里开始明白，之前到底丢下了些什么。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学习，错题一道一道地变成了错题集，最后一点一点慢慢变薄。他开始疯狂地复习英语单词、语法、句子，尽一切可能提升自己的成绩。老师对他的转变很意外，也很满意。
班主任老师突然叫他到办公室。
“报告！”
“进来！”老师最近对他和蔼了许多，或许是看他学习态度转变的关系吧。
“老师，你找我什么事？”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大概过了两分钟左右，苏慕然惊奇地发现梅妆走进办公室。
“老师，您找我。”她的目光在苏慕然的脸上稍作停留，然后转向班主任。
“嗯，既然你们都到了，我就说正事了哈。梅妆在班上一直很努力，苏慕然最近也不错，快要高考了，我希望你们继续坚持。由于你们两人中一人偏数学，一人偏英语，刚好互补，老师希望你们可以相互帮助，共同进退。有问题吗？”
“没问题。”
“没问题，老师！”
“好，晚自习的时候，我会来班上组织你们调换位置。”
老师为了升学率，已经在班上组成了许多互助搭档，这一次苏慕然和梅妆组成了一对，晚自习之后他们便坐在了一起。
“以后多多指教。”苏慕然朝她做了个握手的姿势。
他们之间很久都没说话了，梅妆有时候语见他，也会故意躲开，他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也不好问，只有识趣的离开。好在今天终于可以在地理上拉近一点距离了，然而……梅妆还是没怎么理他。
“英语就靠你多帮帮我了！”见被冷落，他又开始找话题。
梅妆依旧没说话，却随手丢给他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全是她平时总结各种重点、难点、易错点。
如此，他们一左一右，奋笔疾书。苏慕然记得，那段时间，他们坐在一起，基本上是零交流。不过很有默契，没开口，对方就知道他要问什么。
一次课间休息，他听见梅妆和前排女生的对话：
“梅妆，快要高考了，紧张吗？”
“有一点，说实话，不紧张是假的。”梅妆的声音很小。
“你有想去的大学吗？”
“青岛大学吧，我想去看海！”
苏慕然默默地记住了这句话，而这所大学也成了他的目标，以至于梅妆在校门口问他想去哪所学校，他想也没想便说去青岛大学。
2
“2009年5月21日，我们坐在一起已经两周了，在高考的压力下，他似乎变了许多，上课不再睡觉，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似乎比我还多了。我很少和他说话，他的话似乎也更少了，除了问一些学习上的问题。上次的事情之后，我似乎看淡了许多事，高考就要来了，一切事情高考后再说吧，这些天，我觉得自己的学习状态越来越差，学习效率也越来越低，很压抑，很想哭，很想放弃，可是我终究无法那样草率……”
苏慕然阅读这些文字，似乎又看到了座位旁边纠结的梅妆，那个晚自习，她一直趴在桌子上，没有做题。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也没理，眼睛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老师还在教室里走来走去，苏慕然写了一个小纸条，递给她。间隔不到20厘米的两人就用这种方式开始交流。
“同桌，你怎么了，好像不在状态，你不舒服吗？”
“头疼欲裂，不想学习。”
“坚持一下，苦日子快到头了！”他不知道如何鼓励她。
“突然很委屈”，她说“感觉这些年的自由很少，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然而成果并不理想，怕是要让父母失望了。”
“不要想太多，把这几天熬过去就可以放松一下了。你一定是压力大，对了，下自习操场上见。”
苏慕然这些天一直在晚自习后跑步，这样压力似乎也就化解了。今晚他希望这样可以帮到梅妆。他远远地看到梅妆在操场边徘徊，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叫了她几声，两人便在操场上跑起来，七圈之后，他们躺在草坪上，看着天空，喘着粗气。
“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谢谢你！”她感觉所有的压力全部化为无尽的动力了。
“对了，你有什么梦想吗？或者，你希望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
“我啊，如果可以，我希望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开一家咖啡店或者是花店，这个地方最好是YN没事的时候全球各地区旅行，简简单单地终老。”她一脸憧憬，“对了，马尔代夫也不错，有海！”苏慕然静静地听着，这一刻，他是幸福的，至少，他知道了她的梦想是什么。
“你呢？”她问。
“和喜欢的人平淡地生活吧，白头到老。”此时那个人就在他的旁边，他却没有勇气说出那几个字。
“你有喜欢的人吗？”她突然看着她，有些认真地问。她是想知道那个答案吧。
多好的时间，多好的机会，如果此时说出来，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这时，熄灯的铃声响起，他说，“我们回去吧！”
终究还是没说。
3
“苏总，该下班了，你还不回家吗？”秘书敲门走进来，老总不下班，他们也不好提前离开。
“哦，我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你们现走吧。”苏慕然这才发现外面早就黑了，一看表，已经八点五十了。他也得走了，母亲还在家等他吃饭，她一个单亲妈妈也很不容易。
这个城市的风很大，他裹紧衣服，加快脚步。他没有开车，司机说送他，他拒绝了，说想自己走走。
霓虹灯把这个世界妆点成了白天，那些孤独的人就在这片灯光里缓缓回家。许多店都没有关门，街角突然传来熟悉的旋律，那歌词，好熟悉：
……
只怪自己当初没有抓紧你的手
失去了你我才知道你有多重要
现在说后悔也没有用
心虽然很痛
……
苏慕然还记得这首歌，欢子的《心痛2009》，这还是梅妆告诉他的呢。
也是高考前夕的事了，那天苏慕然很早就去教室，梅妆也到的早，教室门还没开，他们一起在门口等。
“听歌吗？”她问。
“嗯。”他也想知道她平时会听什么歌曲。
“这是一个网络歌手，他的歌特别伤感，你听。”
耳机里传出欢子如泣如诉的声音，就是那首《心痛2009》，他们就在门口听着歌，开门的同学过了半个小时才来，不过听着歌时间倒是过得极快。记得梅妆说，她最近老失眠，她失眠的时候就会听这首歌，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他说，真的吗，我也试试吧。
音乐停止了，这家店也关门了。苏慕然跌跌撞撞地回到家，母亲还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见他回来便开心地摆出饭菜。
“妈，你来这里还习惯吗？”他买了房子后，便把母亲接过来一起住。
“儿子在这里，有什么不习惯的。”在李芳华的眼里，儿子就是全部。
“妈，下次你就别等着我，自己先吃。”
“妈不等你等谁，要让妈少操心，赶快解决你自己的事，都老大不小了。”儿子一直不考虑终身大事，她是最着急的了。
“这个不着急。”母亲总是提到这个问题，让他很头疼。
“听妈的话，你徐叔叔的女儿刚回来，明天见见，说不定就有缘分了呢。”
“哪个徐叔叔？”
“就是你爸生前的战友啊，你应该没见过。”
“改天吧。”他实在没心思考虑这些，最近的事让他头都大了。
“就明天。”
“妈，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慕然，你这孩子……”
4
“2009年的夏天，我路过校园，路过操场，路过你，路过那些年从未有过的忧伤……高三的生活就这样接近尾声了。这些天我们的所有时间大多是在教室里度过的，作业越来越多，试卷越来越多，各种复习资料在桌子上堆积成了小山，老师说一切以最后的冲刺为重，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放在一边，等高考后再说。我开始奋起，我开始马不停蹄，我开始在题海里忘了自己，忘了你……苏慕然，你也要好好加油啊！如果有缘，我们大学再见吧……”
黑板上的倒计时由“5”成了“3”再换成“2”，考场就在眼前了。临近高考的日子，老师对学生的管理倒是放松了些，放了假让他们回家好好休息，准备在考场上一举夺冠。
那天苏慕然没有回家，在宿舍里呆着，他想把自己的头脑放空。这一次他要好好面对，这场挑战了。为了自己，也为了在背后一直关心自己的人。
晚上他收到了“威尼斯的小熊”发来的消息：“高考了，紧张吗？”
“还好，你呢？”
“多想想他，我就不紧张了。”
“哈哈，原来如此，加油！”
“你也加油！”
结束聊天后，他意外地发现梅妆居然在线，发了一个抖动给她“在？”
“嗯。”简单的一个字，不过总算回了。
“加油！”
“加油！”
“对了……”他一时语塞。
“怎么了？”
“能给我一张你的照片吗？”到嘴边的话突然换成了这句。
“高考完，给你吧！”
“好！”
进考场前，苏慕然看到了梅妆，她也看到了他，他远远地朝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这次的考题不是太难，但也不简单，结局如何，苏慕然不知道，就像他们的结局，他同样不知道。这场青春里，谁路过了谁，都说不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