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余时对于自家闺女的要求，从未说过一个不字。
但这大下午的都快要下班了，突然办身份证做什么？
这厢想着，便问了出来。
大抵是小笨蛋心情好，软软的奶音通过电话听筒传过来，糯得余爸爸心尖都软了。
“你知道小王子和玫瑰花吗？……小王子想要驯服玫瑰花，可玫瑰花不想待在象牙塔，比起一个遥在空中不触地、不知人间艰辛的乌托邦，她更想和小王子一起去旅行。”
余时擦擦额角黑线：“说人话。”
“哦”了一声，秉着求人办事态度的小姑娘乖乖巧巧道：“我要买票，自己出远门。”
“想出去玩？等爸爸妈妈忙完这一阵再陪你出去旅行可以吗？除了南极太冷你麻麻体质偏寒，东南亚饭菜偏甜你麻麻不喜欢，中东你麻麻说太危险，地球其他地方随你挑……可以去阿尔卑斯山滑雪，或者黄石公园看热泉，济州岛也不错还不用办签证……”
余时这边说得兴致勃勃，小笨蛋却听得乏味。
耐着性子等他说完后，她弱弱出声：“我只是想去看凌晨..……”
“不许！”
余时脱口而出。
小姑娘也不急，沉着嗓音重复了一遍：“我要去看凌晨……”
“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而且他在的地方那么偏僻，下了飞机还要坐三个小时大巴，听你干爸说下了大巴还要坐一个小时小客车才能到……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万一被卖了……”
虽然口气软了下来，浮夸的演技和极尽的渲染仍不忍直视。
小姑娘很怀疑，再让他说下去……会不会变成上刀山下油锅？
有这么严重么？
秀气的小眉毛渐渐蹙成一团后，徐徐放开。
又蹙起，又松开。
一瞬的沉默让余时惊喜地以为自己劝说有效，正准备加把劲儿一鼓作气让小姑娘放弃时，听筒再次传声。
这一次，连尾音都收得干脆。
“我，要，去！”
三个字。
她那很坚定肯定确定的语气，让余时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
温情和自己都是倔性子，妥妥遗传的小笨蛋做出的决定又怎能轻易更改……
叹了一口气，他退而求其次：“身份证办下来至少要半个月，你再等一个月的话，你家凌晨都回来了……”
偏头思索了一会儿，小姑娘没吱声。
许时松下一口气，趁着空当给温情发了条消息汇报紧急情况。
大约过了三分钟，温情回复。
余时点开消息图标加载中，小魂淡再次开口，意味深长。
“你一直告诉我说，世界上除了真爱的事情分两种……”顿了顿，她轻笑一声继续，“一种是花钱可以解决，一种是花很多很多钱可以解决……所以——”
“温情马上给你打电话，你可以不听我的话，但是你不能不听妈妈的话，你不是最喜欢那首歌么，听妈妈的话。”
看到短信内容的余时如蒙大赦。
女大不中留啊……还是自己老婆劝比较有威慑力。
当然，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所托非人……
小笨蛋这边刚挂许时电话，正默默腹诽着一大老爷们为什么这么啰嗦……温情就打进来了。
女强人的办事风格干净利落，说话从不拖泥带水。
“第一，半个小时后分公司助理会把妈妈的身份证送到楼下，你拿去买票也只能买票。”
“第二，余时书房办公桌左侧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两张信用卡，你拿黑色那张走，密码是常用的六位数，去酒店也可以直接刷，上面有信息不用登记。”
“第三，出门衣服行李要带好，手机钥匙钱包多检查几遍，现金要多放几个位置，关门关窗关电给干妈干爸打个电话。”
“第四，建议你坐火车可以直达县城，飞机在机场还要转大巴……”
温情的声音通过免提放大，小姑娘拿支笔胡乱扯了张报纸。
她一边飞快地记着，一边一一应下。
最重要的交待完后，许妈妈叹了一口气，难掩的担忧终于流露出来。
“妈妈没有问你原因，也很赞同你的想法，想做什么就去做，这才是我温情的女儿……但是妈妈也希望你记住，你真的还小，路上替牵挂你的爹妈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小笨蛋的原因是想马上见到凌晨，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一种冲动，好像不做就浑身不舒服一样……小笨蛋记住了，小笨蛋还小，小笨蛋会好好照顾自己随时报平安的！”
女儿难得这么乖巧，从善如流的样子让温情既欢喜又担忧。
她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资源，给女儿一路上可能经过地方的分公司和老友逐个打电话，客客气气交代拜托一番后，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
晚上给凌晨打电话居然又没接？！
不过，心里想着欢喜事情的小笨蛋一点也不介意。
他说她忙，不用给他打电话了……
那好，她直接去看他！
他让她和木易玩……
那好，她直接去陪他！
………
助理阿姨帮忙买的火车票是明天中午十二点出发的，后天下午到达。
怀着涌动的雀跃，小笨蛋第二天提前两个小时就打车到了火车站。
虽然知晓了暑假高峰期做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被黑压压的候车厅吓到了。
人多不是重点，关键是……
那些直接把尼龙袋铺到地板当床，睡得正酣的大叔，他们不冷吗？
为什么卖茶叶蛋及小吃的大妈要把那个圆盘一样的东西挂在脖子上到处走，不能像机场一样开个免税零食店，简单又方便？
为什么有的座位上放着包，也不给旁边那个坐地上看起来就很疲倦的民工呢？
这儿也好奇那儿也好奇，她左顾右盼的大眼睛神气飞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