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言进去后在里边呆的时间很短，只三四分钟，出来的时候，冲着郁铭耸了耸肩，由他的脸上，既瞧不出失落，也没显露出丝毫的喜色。
“下一个，郁铭”
郁铭轻咳了声，清了清嗓子，推门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刺鼻的烟气，房间的格局是个套间，里外隔着的是一道雕花镂空的拱形月门。
外间对着窗户，相当的亮堂，可是里间却没开灯，只能看到个大概模样，在两张并排摆着的长条桌子后，坐着四个男人，其中三个跟前都摆着烟灰缸。
“四位老师好”郁铭冲着四人微微鞠了鞠躬，在月门前站了，视线停在坐的比较靠中间的微胖中年男子身上。
“你是北电的？大几了今年？”微胖中年打量了他几秒钟，而后又低头扫了眼桌子上的简历，音调不高，而又慢条斯理地说道。
“今年大二”
中年“哦”了声，而后自旁边的烟盒里摸出了一根烟来，点着了，背靠在椅背上，道：“我记得北电大二之前是不支持学生出来拍戏的，你为什么会过来面试？”
郁铭愣了下，他也只是听人说过，说是大三之前请长假比较麻烦，具体怎么情况他没请过，也了解的不太清楚，但却没料到眼前的男人语气竟然这么笃定，下意识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呵呵”
他旁边的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笑了笑，却并没有说话，或许很少遇到面试者反问的，中年和戴眼镜的对视了一眼，而后笑着道：“说起来，我还是你学长，当然，我上学那会儿，你还没断奶。”
“哈哈”
“呵，学长你好”郁铭马上满脸“惊喜”的望着不远处的中年，从吕言先前的失望的表情里，他估计着这位学长未必会看校友的情面，但是有这层关系终归比没有要强。
中年摆了摆手，道：“喊学长也不好使，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准备，演一段哭戏，自由发挥。”
“好”
对于题目，郁铭并不感到惊讶，于他这个年龄段的演员而言，哭戏是相对而言比较难的，因为本身的阅历不多，未必会有那么伤心事。
他闭上了眼，过了大概四五秒钟，再睁开时，眼眶里已经微微湿润，轻轻地抽了下鼻子，而后抿了抿嘴唇，微微扭头看向窗外的一瞬间，眼眶里的泪紧跟着顺着脸淌了下来。
“可以了”中年出声打断了他，道：“能哭出来算是不错的了，但是表情的处理还是不够细腻，你出去吧，叫下一个进来。”
郁铭嘴角扯了扯，尽管对方没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结果，但让他出去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他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自然不可能是拿到男一男二的角色，因此普通话的发音是否标准就很重要了，但是对方连给他念词的机会都没给，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嗯，谢谢学长，谢谢三位老师”郁铭再次朝着里间微微鞠了一躬，尽管来的目的只是验证先前奇怪的梦，可是，在验证了的同时，答案让他难免有些失落，尤其是和吕言短暂的交流后，他意识到艺人未必像过去自己所想象的那么赚钱，或许赚钱，但只是其中极少数的一小撮。
出了门，在经过那个小个儿学姐旁边的时候，他冲她笑了笑，大概对方对他没什么印象，先是愣了下，而后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以后是不是多跑跑剧组，先积攒些经验？”九五届老学长吕言的经历，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但是他也从未幻想过刚出学校就大紫大红，那些太过不切实际，陆易、赵微那样的毕竟只是少数，可他也从未打算过毕业后去前门摆地摊，坚持是件好事，可这个社会并不会因坚持而就予以眷顾。
来到京城将近两年，郁铭的生活相当的规律，早上六点半起床，晨练、吃饭、而后上课，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约上凌霄肃出去溜达，在此之前，除校内的举行的活动和课程安排外，他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演经验。
“哎，喊你呢”
脑子里想着事儿，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就慢了许多，眼看着就要到学校门口，听到身后好像有人在喊自己，郁铭扭过头看去，正是刚刚在酒店里遇到的那个小个儿学姐，见她盯着自己，问道：“嗯，你跟我说话？”
小个儿学姐背着个相当小的黑色双肩包，听到他的话不由翻了个白眼，道：“我都喊你三声啦”，脚下多迈了两步，跟郁铭保持着并肩，微微仰着头看着他，问道：“你也是北电的？”
“嗯”郁铭点了点头，道：“我叫郁铭，表演系的，你呢？”
“我叫海青，你是大二还是大三的？对了，你认识我？刚才在想什么呢那么入迷？”她似乎是个急性子，一张嘴，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郁铭居高临下地打量这个叫海青的学姐，不仅个头小，脸、鼻子、嘴巴都小，看着像个高中生，但他没一直盯着人看，一边走一边道：“大二，去年你不是参加院的辩论赛了么，当时正好我在看，所以有些印象。”
海青先是“噢”了一声，明白了缘由，问道：“刚才看你心不在焉的，怎么了，是不是面试结果不理想？”
郁铭苦笑了声，道：“岂止是不理想啊，人都没听我普通话发音，就让出来了。”
“哈哈，习惯就好啦”海青并没有安慰他，反而笑了，道：“其实咱们差不多，屋里烟味太大了，呛的我直咳嗽，我都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不过没通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着也不像多正经的组。”
“你也是够倒霉的”
“没关系啊，这段时间我已经面了四次了，也不差这一次的”她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而后“语重心长”地道：“你今年才大二，着什么急啊，还不如趁着没毕业，痛痛快快的玩两年呢，不然到时候想玩都没时间，再说了，你们大二就这么着急，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郁铭没接她的话，在此之前，他并不着急，可是现在，他真的想跑几个剧组混点经验和资历，不至于毕业了没戏拍，一转口，把话题带到一边，问道：“你多大了？”
海青笑着瞥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随便问女孩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么，但是肯定比你大。”
郁铭也跟着笑了，虽然明明知道对方是学姐，可她无论长相还是谈吐都跟个学妹似的，随口说道：“我八零年的”，他其实是八二年的，但是估摸着对方应该是八零的，因此就多说了两岁。
“那我也比你大，你以为学姐就只比你书读的多啊”海青撇着嘴说道，而后像是意识到了点什么，问道：“你为什么八零年的才上大二？复读了？”
“呵，跟你开玩笑，我82年的”
“呀，这么小？”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八二年今年上大二，也就是说对方十七岁就上了大学。
“你也不比我大几岁吧？”
“确实也没大多少，但是我上学的时候你说不定还穿着开裆裤呢”
郁铭脸上的表情僵了下，想起先前面试他的中年男人形容两人年龄差距的说法，虽然话不大中听，但是毕竟是事实，可是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能把没差几岁的年龄差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哈哈”
到了校门口，俩人便分开了，郁铭本来还想留海青的电话，但是不知道她没买手机还是别的缘故，只是笑着冲她摆了摆手，就走向了女生宿舍楼。
倒并非对这位身材娇小的学姐有什么想法，而是过去十几年的家庭教育让他记住了一个道理，多条朋友多条路。
“还挺有个性的......”
摇头笑了笑，而后向着男生宿舍楼走去，没走几步，他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刚刚从身旁经过的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应该是家属陪着孩子参加艺考的，让他回头自然是两个女人的长相，尤其是那个年长些的，看着三十来岁，很惊艳，那股子气质哪怕在学姐们的身上也未曾遇到过。
当然，也仅仅只是惊艳，他还不至于跑过去搭讪什么的。
回宿舍瞅了一眼，俩舍友还在昏天黑地的睡着，凌霄肃不知道哪疯去了，也不见人影，在外边转了一圈，这会儿完全没了睡意，拎起床上的书包，他又出了宿舍，距离下午的课还有四个多钟头，去图书馆坐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