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那是什么书，怎么这么多人争看？”
一家不大的酒店中，一本书被人抢着传看。周围还有人翘首以盼，希望拿到书的能看快点。
不明就以的食客看着那群人，好奇的问着掌柜。
掌柜的读过几年书，想法也跟儒生一般有几分傲气。听到别人提及那本书，掌柜的此时不屑的说道：“是三天前一个胖子送来的，说是不要钱，只要放在酒店里就行，没想到这么多人喜欢。”
“有这么多人传看，这书莫非是无上妙法，看了之后就能白日飞升不成？”
掌柜的面容古怪，冷笑一声道：“什么无上妙法，三俗的很。满纸荒唐，说那轮回寺男男生子，俗不可耐，故事完全不合常理。那个作死小道士不知道是哪里的穷秀才，想钱想的连骨气都没有了，居然写出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停了一下，掌柜的随后又说道：“不过撇去那个《霸道方丈爱上我》，正传《东游记》倒是颇为可观。作者诗词老道，文笔诙谐，想象力出众。我原本以为小说只是些奇巧淫技，没想到这本书倒是让我改观了不少。”
食客哦了一声，说道：“久闻轮回寺都是群血气方刚的男儿，每天看着师兄弟的壮硕胸肌都会口干舌燥，写出这种东西也正常。待会我也去看看，好好批判一番。”
正当众人争相传阅时，门口忽然冲进几个光头和尚，排开众人直接将书抢到手中。正读到高潮的人正要破口大骂，发现是轮回寺的和尚，顿时闭上了嘴。
为首的和尚翻了下封皮，发现果然是《霸道方丈爱上我》后，怒哼一声，将书收入怀中。转身面对众人，和尚高声喝道：“此书是我轮回寺禁书，书中内容与实际毫无关系。从今以后，若是再有人看此书，别管我轮回寺不客气。”
说完后，和尚率众而出，只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食客。片刻之后，掌柜的吐了口吐沫，说道：“什么玩意，这里是清月宗，还是轮回寺，什么时候轮到这群和尚撒野了。”
“掌柜的，你不是说这书三俗么，怎么还为他说话。”
“我讨厌这书，更讨厌轮回寺这态度。今天我话就明说了，若是这书有第二卷，我就买来放在我店里，大家随便看。他们收一本，我买一本，看谁拗的过谁！”
清月宗有七十二峰，每座山峰下都有一座城镇，而和尚收书这种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有的人被收了书后一言不发，也有如这掌柜的一般有根傲骨，硬是要跟轮回寺碰个头破血流。
得知收书的消息，陈庞匆忙找到叶城。此时，叶城正在茅屋中喝着米酒，吃着花生米，一粒粒花生被他嚼的嘎吱作响，看起来好不惬意。
“叶公子，你还在这里逍遥快活，那轮回寺快把书收光了。”
“收的好。”叶城不在乎的说道，“咱们本意就是黑虚惠，现在被收说明黑到点子上了。而且看轮回寺这态度，莫非方丈真是变态色情狂，每天晚上无男色不欢，靠师兄脱衣下饭，时常和弟子们搞在一起不成？”
陈庞早已习惯了叶城的促狭，坐到叶城对面嚼着花生米问道：“那钱怎么办？光印书就花了三两银子，王小二一家怎么办？”
“所以我只让你印一半的钱，接下来就是该用另一半了。”
在怀里一摸，叶城将厚厚的一叠原稿拿了出来，说道：“这是第二卷，我总共分了二十章，每章五千余字。你每天印两章即可，印数还能多些。每章售价二钱银子，应该会有人买的。”
“二钱？还是一章？叶公子，你这是明抢啊！”
“只怕有人还想要你加钱卖他呢。王二小，麻烦你找几个同龄人跟陈庞一起贩卖，这样范围也能广些。”
吩咐完后，叶城继续剥着花生米，花生米的皮衣被一层层剥开，再送到自己嘴里。
陈庞见叶城如此淡定，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拿起银子和原稿，和王二小找地方印书去了。
坐到黄昏，陈庞才回来。在叶城面前坐下，他将一个布袋放到叶城面前，带着喜色说道：“叶公子，咱们加钱吧。”
《东游记》的火爆，就连陈庞自己都没有料到。二钱银子虽多，但五百册居然一天便售空，换回二百五十两银钱。
拉开布袋上的细线，叶城发现里面有五十两雪花银，另外还有两枚拇指大小的玉石，隐隐有股清凉的气息散发出来。摸着玉石温润的外壳，叶城知道这必是灵石了。
灵石是玉石的一种，里面蕴含天地灵气，是修行炼器的必备材料，同时也是门派内部的货币之一，一百两白银才能换到一枚灵石。按照叶城的推算，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大概相当于六百元人民币，这一枚灵石就相当于六万了。
五千字就换了十五万回来，这世界的文化产业还真好赚。
叶城直接将两枚灵石收入怀中，剩下的银两二十五分给陈庞，二十五两留给了王二小。二人对这种分配方式并无异议，喜滋滋的收了下来。
王二小从未见过这么多银两，雪白的银子差点晃花了眼。而且一想起轮回寺的和尚看书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王二小更是觉得胸口恶气出了不少，看叶城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感激与敬重。
陈庞则是另一种想法。他不是没见过钱，但从没见过钱来的如此容易。摸着手中的纹银，他估摸干上一个月便能找地方捐个外门弟子，钱多了甚至可以把自己师父接出来，不用再受轮回寺的鸟气。
而且难得叶城与自己意气相投，以后彼此照料，也是修行路上难得的挚友了。想到这里，他越发高兴，摆出之前便买好的酒水说道：“来，尝一尝，这是醉仙楼的招牌菜，今天我请客。”
就在叶城等人把酒言欢之时，虚惠却跪在冰冷的钉板上，后背满是乌青。
两名武僧捧着千斤重的铁锤，一锤锤的砸向虚惠，每一击可以将普通人砸成肉酱，即便是虚惠这样的修道中人都被砸的气血晃动，吐出鲜红的血来。
没有运用功法，虚惠全拼肉身抗打，甚至连声音都不允许发出。八十次重击后，虚惠这才站起身，双手合十，颂了声佛号，走出了静室。
虚惠每走一步，背上的伤口便愈合一分。随着伤口的愈合，虚惠背后浮现出两团完全不同的内力。一团金光闪耀，蕴含着无上慈悲，如同佛光天降。另一团黑气弥漫，滚动着浓烈的杀机，似乎魔头奖励。
两团彼此互相矛盾的气息在虚惠背上不断滚动，让他半边脸慈悲，半边脸狰狞，如同一个扭曲的面具一般，看上去极为诡异。
静室外，一名老和尚坐在蒲团上闭目念经。听到虚惠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说道：“虚惠，你来了。你这《善恶相生经》修炼的如何了？”
老和尚名为普寂，与轮回寺住持同为普字辈的僧人，也是这次轮回寺派往清月宗的掌教。
听到老和尚的问题，虚惠表情恬静，轻声说道：“略有小成。”
“《善恶相生经》为本门秘法，直指地尊，大成后便可沟通佛、魔二界。修习此法，每天须得行一件恶事，再做一件善事。你行恶事，是为之后行大善做准备，所以每天的自罚，你大可以省去。”
“弟子知道。”
瞥了眼虚惠，普寂知道对方并没有听进去，不禁轻哼了一声，说道：“清月宗一年的吊唁期已满，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回轮回寺了。你把东西准备好，就随我回去吧。”
“好，不过弟子有一事未决。今日里，有人写了本《东游记》，文笔华丽，想象璀璨，只是里面多有抹黑我轮回寺的内容，不知师叔该如何处理？”
“一本书而已，不至于。”
“天图洲北部有楚国，后被秦灭。楚地文人悲号七日，后做《亡楚》流传千年，至今仍有人因此书作乱，杀之不尽，根之不绝，这就是书的力量。若这书烂也就罢了，偏偏极有才华，若我轮回寺亡，有这书一份功劳。”
“我轮回寺流传万年，怎可能会因为一本书而断了根基。莫要危言耸听了，随我回去。”
见劝说无用，虚惠只得双手合十，拜谢出去。来到院中，虚惠见白雪之中，一支腊梅傲然独立，黄色的花瓣小巧可爱。
腊梅上，一只不知道从何处人家飞出来的小鸟落在上面，此时因为寒冬而冻的瑟瑟发抖。看着这是小鸟，虚惠面露微笑，亲自到厨房掰了些馒头到手心，冲小鸟扬起说道：“来。”
小鸟疑惑的看着虚惠，却见虚惠背后佛光普照，有种特别的亲和力。落到虚惠手中，小鸟迫不及待的啄食着馒头，短短的几息时间便与虚惠亲近了不少。
“你是谁家鸟，为何飞到这里啊？你家主人有在找你么？”
小鸟啄食完馒头，却没有飞走，而是偎依在虚惠温暖的手心，慢慢的睡着了。抚摸着小鸟的翎羽，虚惠轻声说道：“睡着了好，这样，死的才不会痛苦啊。”
猛的握紧拳头，睡梦中的小鸟梦还没做完，便被虚惠捏成了一团肉酱，脸上也溅上鸟血，看起来分外狰狞。
将脸上的血抹去，虚惠锁紧眉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师叔不信，我却知道《东游记》留不得。小鸟，劳烦你死后为我跑一趟，去找那包晨一，告诉他，我要让那《东游记》作者死。”
虚惠背后魔气沸腾，裹住早已被捏成肉酱的小鸟。待魔气散尽，里面的小鸟又原封不动的活了回来。只是小鸟双目血红，已经并非活物。
张开翅膀，小鸟展翅高飞，在虚惠的注视下飞向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