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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逆冰纪要

修道之人的终极目标是什么?术法神通不是,无双名势不是,通天富贵亦不是,长生久视才是天地大道。此生任你如何英雄,又拥有何等丰功伟业,死了便是枯骨一堆,黄土一抔,你拥有的一切外在都无关你的本质,真正所有的只是你的命,你的身体。但人寿百年,不如龟,不如树,不如世上其他长寿之物,人注定要老、要病、要死,那是谁规定了这些?

世人皆曰神,有无上之神灵主宰这世间万物生灭,因果轮回。同时有一种人相信,人亦可不死,必然有一种方法能打破这种先天桎梏,窃来自己生命,此术被称为长生之术,又称为偷天之法。这种人道法天地,明悟阴阳至理,知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有一种大平衡,而人体亦有阴阳,但其中的平衡不能长久,如油灯灯芯与灯油,灯油能助燃灯芯,但有油无芯却不能燃,人体真阳便如灯芯,一旦耗尽,便不能逆转。人死如灯灭,若想长久,便要续上那跟灯芯,用什么来续?用太阴,这里说的并不是在真阳耗尽的时候用太阴续,那样只会死的更快,而是在人体真阳方盛未衰之时采补太阴之华,此时真阳未损,不易磨灭,太阴之华能使自身真阳更加凝练,凝而不散到了一定程度,阴阳便能平衡,真阳便能吸收太阴之华,待得真阳壮大渐趋圆满,圆满而真正不损,方能阴阳互济,至不死不灭境界。

其实血并不能帮助刘牧之看到太阴之华,如果这种道理能通,那市井上的屠户早就成仙了。这还得归功于那他服用的金鲳鱼肉和鱼骨粉,黄金鳞和金鲳本为一体,金鲳把太阴之华通过鳞片吸收到己身上炼化,金鲳鱼的血肉在这个过程中与鱼鳞之形成了一种稳定的关系,刘牧之每天服用金鲳鱼肉,加上这些天吃的比较多,他的血液里已经含有微弱的金鲳鱼肉的气息,黄金鳞被血液里的气息所激发,这种效果又传递到刘牧之全身,他现在就变相的成为了那条黄金鱼,是故能看到了那些太阴之华。

但是能够看到是一回事,能够采炼又是另一回事。他将鱼鳞拿远了一些,发现自己能看到的太阴之华仅仅只在这一片黄金鳞周围,范围非常小,又取了另外一些黄金鳞,没有抹血,鳞片周围便看不见太阴之华,赶紧抹上,那一团团氤氲之气就出现了。他把眼睛探太阴之华里,想看看在这太阴之华下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忽然心中一动,他看向了躺在石桌上的鱼肠剑,他知道那些花纹里还残留着自己的鲜血,这一看之下,刘牧之呆立当场。

他眼中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了,他看见了流云飞逝,似是一缕,又似一片,或化为龙,或化为虎,瞬息万变;他又看见了星辰,一颗接着一颗,缀满了漆黑的天幕,无数美丽的光芒交织着,然后它们又如水一般流动起来,仿佛那里有一条无尽的光河,诸天星辰只是其中一些微小浮沙。浮沙尽去,一轮硕大的圆月出现,它遍体通透,散发出的柔和的清辉,仿佛世间一切的温柔都来源于这里;他又看见了一轮巨大的太阳,骄阳似火却比火都要浓烈无数倍,他感觉到一股炽热似乎从血液里体窜起,下一刻便要将自己燃为灰烬。画面又转,他看见连绵不绝的山脉,山脉之间点缀着河流湖泊,他想要看清楚一点,便有飞鸟冲天而起,直上霄汉,之后他又看到猿、鹿、虎、羊,以及各种奇形怪状,前所未见的生灵,画面再次转变,世界被白雪笼罩,不时有凌冽的风霜从脸上刮过,他的脚下是一片极薄的冰层,他甚至能够看到冰层下游动的鱼儿,突然,一张血盆大口将冰层撞破,猛地把他吞噬,被吞噬之后,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再睁眼时,他仍在院子里。

刘牧之从长久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他赶紧再看向匕首,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心中又失落又疑惑,自己现在是不正躺在床上,而这里的一切只是个傻小子的荒诞梦境?旋即他就把这个想法否定了,因为他发现黄金鳞和鱼肠剑身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住了。刘牧之持起鱼肠剑,口中喃喃道:“若你我当真有缘,请助我一臂之力。”说完,他脸部露狠色,在自己的手掌割了一剑,鲜血顿时流淌出来,他将鲜血均匀的涂满剑身和所有的黄金鳞,随即将黄金鳞全部贴在了自己额头以及眼皮之上,他额上金光闪闪,太阴之华立即环绕在他的双目之前,待他再去看鱼肠剑时,方才的画面却没有出现,他看到了一段古老的文字,刘牧之没有学过这些字,但他每看一个字,就自然而然能领会其中的意义,所有的字连起来便是:

“道渺难寻,若高天之云,若虚无之风,可见不可形,可会不可言,无数前人先哲,皓首穷经,呕心沥血不能得之,吾亦深受其苦,然非一无所得,宝器鱼肠,剑理天成,揣而观之乃悟生死玄通。吾深感窥道之艰,如履薄冰,遂留《逆冰纪要》于此,以供吾辈前行。须记,凡求此道者,必舍此身念,执一而往,如身心不坚,左右踟蹰,必损于永劫之下。”

这是一段留言,留给参破鱼肠剑机缘的人的一段话,意思是说大道难寻,无数向道之士为其耗尽心血,这个留言人参悟了鱼肠剑的奥妙,在剑纹里留下名叫《逆冰纪要》的修炼心得,并叮嘱后世向道之心必坚,不然会折损在大劫难之下。这一段话教刘牧之看的欢天喜地,眉开眼笑,深感黄天不负苦心人,自己苦苦寻求的仙家秘法终究还是找到了,这周八极也真是的,直接告诉自己不就得了么,非要整的这么玄虚,不闲累得慌么?

刘牧之看完这段话之后,又有大篇大篇的文字文字浮现出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深怕遗漏了任何一个字,这些字他还是一个都看不懂,但每解读一个字就会有相应的意思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授无形;原流泉浡,冲而徐盈;混混滑滑,浊而徐清……”

这一篇讲的是“原道”,推究了“道”这个概念,比如道在空间上无处不在;在时间上无穷无尽,在形态上,看不见,摸不着,但能伸能缩,能刚能柔;其作用又无所不能,它不依赖任何东西而存在,并始终存在,它自给自足,却能造化万物,万物之意似乎连那高高在上的神明都囊括了进去。这对刘牧之的认知无疑是极具颠覆性的,在他,或者说世人的认知里,高天上有无数神明仙佛,它们主宰这世间的一切,它们给予或者剥夺,世人须敬畏、须供奉、须服侍,现在这些文字告诉刘牧之有一种被称之为“道”的东西要远远高于任何事物,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道”,它才是唯一,是永恒。

而修道之人的那个“道”字,便是这唯一的道,有人会说用唯一不准确,因为大道三千,但需知三千是一个虚指,道是三千,也可是三万,但不论是三千还是三万都不是道,道,可道,非常道,它无处不在,无物不是。

刘牧之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脑袋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脑海中,他再看看那些文字时已经消失不见,他心中大惊,这万世不寻的机缘难道就这么消失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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