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上有几间临时搭建的简易小屋,供人暂时休息所用,我躺在塌上不愿意睁开眼睛。这挺难为情的不是么。放肆过后安静下来才觉我堂堂教主被人抱在怀中算是怎么回事,还是当着八百教众的面,着实叫人脸上滚热不知所措,便所幸干脆装作醉了吧,醒了之后便不记得了就好。
我有些自暴自弃,却是听见那人来回两趟靠近之后低低的笑,他的声音极好听,低沉悦耳,如大提琴般叫人沉醉。
“好了,起来将这醒酒汤喝了,乖。”
那手指触到脸庞时滚烫得叫人难耐,却不知是他的温暖,亦或是我的热度。我忍不住轻轻战栗,睁开眼看他,努力做出教主不满的威严来。
“平先生呢?”不论是谁,总好过我与他二人独处,整个小房间中都充斥着他的气息,我一定是喝多了,连心跳也不稳了起来。
“他此时怕是逃之夭夭了。乖,快喝了。”那人一边说一边笑,我竟不敢看他的眼,只冷哼一声一口喝了醒酒汤便快速躺下翻身背对着他。
那人却是半点不着恼,或许,他仿佛是高兴的,那柔柔的笑将我包裹,让人忍不住心里熨帖。
我一时贪婪,竟叫人闯进屋中才发觉,惊得起身坐起却又叫他轻轻的强硬的按着躺下,便见凤凰一张俏脸要笑不笑的忍着假做正经道:“教主,众家兄弟央我进来问问,您的身体怎么样了?还能出去与民同乐不?”
那一双征求的眼却是飘向了旁边的他,叫人好是心中不满,“去,当然去,众家兄弟是为我聚在一起,我若缺席岂不扫兴。”
身体确是半分未曾移动的了。他的武功确实难测,仿佛轻轻按着我,却叫我难以移动分毫。
“乖乖躺着,又要折腾,当真是要吃些苦头才算的么?烦劳凤凰姑娘替青衣挡一挡吧,我们便在此处休息,众位只管尽兴。”
凤凰笑着应声去了,离去前还不忘挑着眉看我一眼,那笑却是叫人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
许是因为饮过酒,许是因为外面的高声喧哗,空气中浮动着一股燥热,叫人安静不下来。忽而床榻一陷,那人竟在身边坐了下来,温暖干燥的手掌一下一下滑过额头发顶,温柔的不可思议。心,忽而柔顺了下来,片刻前那莫名的紧张仿佛也得到了舒缓,叫人熨帖得很。
屋中仿佛与外面处在不同世界的静谧被屋外忽然的安静与窃窃私语打断,凤凰进来低声道:“大小姐上来了,正训人呐。”
“怎么回事?”我坐起身来往那人一瞧,却只看见一道锦绣的背影消失在小屋之中,忽而忍不住轻轻一叹。
“教主?”
“无事,随我去看看吧。”
凤凰望了望那人离去的方向欲言又止,我知晓她想问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懂我,又怎会知道……那人总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离开,我们相见三次,说话不过百句,可我对他,却是这般的……
立身人群之中看着那被人群包围的大小姐任盈盈,忽而笑了。
我以为正如令狐冲对任盈盈只是普通朋友之谊,有了这许多变故,或许任盈盈对令狐冲也并未动情,却不想终究是印证了主角的命运。任盈盈爱上了令狐冲,知晓令狐冲在五霸岗上与群豪聚会,竟是闯上了五霸岗。
或许她太关注令狐冲的消息,竟未曾发觉这聚会是为我而成,怒气冲冲闯入宴席,此时便是大展神威训斥着一众方才正在与令狐冲划拳行令的大汉。她此时是大小姐,不知待看见我时会是个什么神色。
在黑木崖上时非烟与任盈盈还算是常在一起,可我看得出来非烟性子欢脱,与这任盈盈走不到一拢去。此时见任盈盈为着令狐冲训斥众人,脸上便有些不高兴了。听凤凰说方才这令狐冲奇奇怪怪的突然开始喝闷酒,众人还是跟着非烟上去攀谈相敬。像是此刻任盈盈的训斥叫小丫头觉得没了脸面了。嘟着嘴垮着脸看向别处,瞧见我时分明一双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忽而兴奋的大喊一声,“教主哥哥。”
此时人群静默,除了那任盈盈不断的为令狐冲好你们实在太过分的斥责,这一声刻意的呼喊太明显,回荡在五霸岗上空仿佛在任盈盈头上晴天一个霹雳,震得她一时惊恐没了言语。见众人让开道路我缓缓而去,这才青红了脸色低声道:“教主。”
我挥挥手叫地上半跪的众人退下,这才在非烟狗腿的搬来的椅子上坐定,掸了掸长衫下摆才慢悠悠道:“是盈盈来了?数月不见,倒是更漂亮了。今日是谁写的请帖。”
知晓我有话要说,凤凰主动上前高声道:“教主责罚。”那语气分明是志得意满的。
“凤凰,你明知大小姐便在这洛阳城中,缘何竟未曾将请帖送到,更未曾与我说过,实在失职。”
“是,属下知错。”拖长了声音,被我横了一眼嘻嘻的与非烟做鬼脸乐到了一处。
我只瞧着任盈盈,似笑非笑,眼看着小姑娘的脸色几度变换,终于小声道:“教主,不怪,不怪蓝姐姐,是盈盈未曾告知教主所在,实在不该。”
我本意只是震慑,况且我并没有限制其人身自由的权利,见好便收,淡淡一笑。“无妨,也是教中消息做的不到位。”一见其变了脸色又是仿佛毫不在意一笑道:“方才听盈盈说些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么?能否说给我听听?”
任盈盈这才双目一泫看向人群角落中依旧抱着一只酒坛的令狐冲。令狐冲脚边躺到了几只小酒坛,再见他靠着柱头闭上眼模样仿佛是喝了不少真真醉了。
低叫了一声令狐冲,见对方没有反应,仿佛挣扎片刻这才跺一下脚道:“教主,这令狐冲是盈盈朋友,他重伤在身,此时醉了,我便带他走吧。”
“叫平先生看看……”话未说完忽而想起之前在屋中,他说平先生跑没了踪影,此时一见果然不在。非烟低声笑道:“方才楚大哥来时,平先生见鬼似的跑得可快了,三个护卫哥哥几乎没跟上。”
我知晓溪寒定然不凡,却不想他仿佛与平先生竟是有旧的。注意他,却不怀疑他,这样烦乱的思想叫人难耐,却叫人熨帖。
任盈盈带着酒醉沉睡的令狐冲走了,自然有人将他们的动向报告给我。
令狐冲的内伤在平先生的调养下已经有了些起色,可若是不知爱惜自伤其身,反复是一定的,现今平先生又不知所踪,那令狐冲的伤定是重了。
任盈盈也有些见识,知晓这等内伤若非是平一指出手,找不到那传说中的百花谷门人,那便只有少林易筋经方可解救。
也是可怜这痴心女子,一个女孩子将令狐冲生生背上了少室山,到是叫人心中生了些怜惜与不忍。
本想着干脆趁此机会将任盈盈留在少林,便也少了之后那许多蜿蜒波折,忽而想到若是令狐冲承了任盈盈的情,本是无事的二人反倒生出了感动生出了情愫可就有违初衷,便是立刻赶赴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