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喘着粗气跑进洞房:“小姐,好好一处戏竟被那个奸人给破坏了。”
萧淑玉端正着身子,一动未动,声音冷淡:“什么戏?哪个奸人?”
“本来姑太太已经笑话的老太太面无血色要跑了呢,谁想到半路杀出个张华信来,硬是拿皇上和太子的一张鹅黄小笺给解了围,不就一张纸么,凭什么就抵得上一百万两银子,还都跟着奉承呢!我看那群人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儿!假的很。”红莲道。
“张华信?”萧淑玉道。
红莲点头:“可不是他?你没见他那得瑟劲,真是气死我了。”
萧淑玉好奇的盯了红莲一眼,她不该认识张华信的,就是她,如果不是重生回来,也不会这么早就认识张华信。
张华信很少回相府,前一世,就是她成亲,也没有回来喝喜酒。她成亲半年有余,才第一次在相府的后花院见到他。
那时正值盛夏,她嫌屋里闷,趁正午老太太太太们睡午觉的空儿,偷偷跑去后花院子的冷水池子边洗脚。
正碰上张华信在池边的寒烟亭里纳凉,衣衫半解,****着上身。
羞的她当即红了脸往回走。却不知这人倒底是哪一个。
后来过阴节的时候,全家第一次吃团圆饭,方才知道,她遇见的这个便是相府里最赫赫有名的太子陪读,文宣的三叔。
上一世张华信对于她,萧淑玉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的感觉,总觉得他对自己,有种超过叔辈和侄媳女关系的一种暧昧。
他们不多的几次碰面里,他倒是每次都维护她。最后那一次见面,因为一件小事,老太太当着他的面骂她,张华信竟扯着她的手,带她离开了相府,唬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最后还是将她送了回来,却着实将相府的人都气坏了,张华信也自知自己的做法过份,自去老太太面前请了罪,第二天便与母亲一起搬了出去住。
相府就着这件丑事,倒也很痛快的将他们分了出去。
后来,三皇子带兵谋反,诛了皇上老爹和太子,听说这张华信也随着太子一起被砍了头。
相府因为早跟他脱了关系,又因为当时萧淑玉的公公见风使舵,早早投靠了三皇子,检举了张华信和太子的藏身地,所以相府在新皇登基之后,家中势力反倒更上一层楼。
而萧淑玉却因为与张华信的丑事,在家中的日子更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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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淑玉想着往事,心里掠过椎心的疼痛,奇怪的是,尽管张华信对她做出那种事来,她竟对这个张华信恨不起来。在她的仇人名单里,竟忘了这个人的名字。
她不自觉的握了握手,当年,他拉着自己走出相府的情形历历在目,这只手上仿佛还有他的温度。
他不该那么早就死的。萧淑玉心中生出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悲悯情绪,垂头瞧着自己的手。
在她的意识里,那一年,那只手是真的温暖。
红莲见小姐迟迟没回言,便又开口笑道:“都怪我多嘴,其实小姐也不必生气,往后整她们的日子可有的是,只要小姐看好了身上的钱。”
萧淑玉轻轻哼了一声。依红莲现在的表现,她实在想不出她背叛自己的理由。
“他都说了些什么?”良久,萧淑玉突然开口问道。
红莲将张华信在厅里的那番话学给萧淑玉听,萧淑玉听着,心里却突然有种不安,这种不安一直蔓延,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看来,他与皇上和太子的关系都很不一般啊。”萧淑玉轻声叹道。
红莲嘻嘻笑了一声:“小姐,你平日里不理会街头传闻,奴婢可听外头的人传过,您这位三叔啊,是太子爷的一个男宠,这些年恩宠不断呢,不然为何年逾三十了还未结亲?”
“混说,他喜欢女人!”萧淑玉脱口而出此话,不由咬了咬唇,有些懊恼起来。
红莲明显怔了一怔,方又笑道:“也许罢,不过被太子宠幸了,他能有什么办法,想娶也不敢娶罢?”
“前面的酒席还有多久才散?”萧淑玉不想再继续这话题,便又问道。
“差不多该散了,姑太太没占多少便宜,还被三叔抢白了一顿,从开席就有些无精打彩,她不闹,别人也就更没趣了,我过来的时候,南安王妃和北平王妃都告辞走了。”
红莲正说着,却听门外响起重重的脚步声,不由“扑哧”一笑:“说散就散了,姑爷回屋来了。”
萧淑玉咬住唇,她那种不安的感觉还隐隐在胸,让她难过,她巴望文宣回来,她想问他个清楚。
文宣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沓银票和那张鹅黄小笺,也不用挑杆,过来用手掀了淑玉的盖头,将东西递过去,腔调中有些不悦:“你的馊主意倒让我栽了个大跟头,要不是三叔,今儿我们相府可被人笑话惨了。”
萧淑玉伸手去接那钱,文宣却将手缩了回去:“这些钱给老太太罢?家里为了我们结亲,也花了不少钱,权当我们孝敬老太太的罢?”
“孝敬老太太的东西,我爹爹早就准备妥当了,都在箱子里关着呢,我私下揣摩着,老太太一生玉洁冰清,公爹又两袖清风,他们必不喜欢这些世俗的银子钱什么的,我明儿送她的东西,她指定喜欢。”萧淑玉软声道。
文宣顿了顿,缩回的手又伸出来,倒底不甘心递过去,将银票往身边的案几上一贯,面色又冷了几分:“东西都在这,你自己数好了,少了可别混赖我。”
萧淑玉也不跟他客气,起身过去将银票和那鹅黄小笺一并收了起来,锁进自己随身带过来的描金小木匣子里,放在自己枕头边上,又将钥匙整理好挂在腰间。
方袅袅起身,过来案几边坐了,轻声问道:“外面宴席可都散了?嫁妆箱子都搬进来了?若是搬进来了,我着红莲去将箱子里压箱钱都拿出来,只怕他们不当心,给弄丢了,可还有三四十万两呢。”
文宣的脸更皱在了一起,眼神都变冷了,说话的腔调都凉下来:“剩下的这些,总要给老太太一半罢?”
萧淑玉垂下头,摆弄着手指:“这可是我的嫁妆,哪里刚进门,家里就花新妇嫁妆的?一个压箱钱就闹的鸡飞狗跳的,若在这样,你们相府的名声脸面要还是不要?若你们不在意名声,不过几万两银子,我也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