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黄教授疲惫地回到家中,外套都没脱就瘫倒在沙发上。
小亮妈笑着走过来,给黄教授连拉带扯地换上居家的衣服。
“怎么,又碰到疑难杂症啦?”小亮妈贴心地问道,跟了黄教授这么多年,他的表情就像写在脸上一样好懂。
“是啊,最近怎么那么多诡异的事情...”黄教授捏着鼻梁,不愿说话。
“回家了就别想那么多啦!小亮回来了,赶紧一起吃饭吧。”小亮妈拽着老伴的胳膊,黄教授撑着腰站了起来。
远在BJ念书的儿子放假回家,这总是让人高兴的,黄教授的脸上多云转晴,他换上着拖鞋走进餐厅。刚一进去,就看到瘦瘦高高的儿子小亮,他正一边扒着饭,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臭孩子”,黄教授习惯性地拍了一下儿子的头:“别一边吃饭一边看东西。”
“没有,”小亮被嘴里塞满了饭,一边用筷子指指电视:“讲你呢!。”
“讲我?”黄教授一抬头,看到西安电视台正在播放白天采访的新闻。
“最近我市在古城墙修缮工作中,在再次发现了城墙中的奇怪夹层,据了解,这已经是最近发现的第三处了,我现在在皇城根的发掘现场,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工作人员。”
黄教授发现自己灰尘扑扑的脑袋出现在画面里,半秃的脑袋还有一撮头发翘起来。
电视里的黄教授脸色似乎有些窘迫,但不是因为面对摄像头紧张的原因:“啊,发掘工作进行顺利,已经出土了一些保存相当完好的文物。可我们还是不能确认遗址的朝代...对,对,用途也不能判断。”
记者也感觉到疑惑:“请问一下,出土了文物为什么还不能判断朝代呢?是不是因为我们考古工作者的工作能力有限啊?”
电视里面的黄教授眉头皱起来,小亮转过头,发现电视外面自己的父亲也做出了相同的表情:“请不要这么武断,这一点不用怀疑,我们都经历过专业培训的,在考古知识上没有遗漏。但任何人都会面对一些未知的情况,唔,我们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那能不能给我们多透露一些...”
这时候另一张脸凑了过来,黄教授所在考古研究说的院主任,李鸿国铁着脸入镜了。
“这一次的发掘行动我们还不能探讨太多,具体情况请等待官方的说明。”主任面无表情地说。
记者吃了冷脸,采访随后就结束了,镜头一转,开始播放关于整治地沟油的新闻。
“怎么回事儿,爸?“小亮把头转过来:“你怎么支支吾吾的,什么遗址连朝代都辨别不了?“
黄教授才从窘迫的采访中缓过神来,他有点不平地咬了一口黄瓜蘸酱。
“十一回来了,放几天假啊?“黄教授顾左右言它。
“哎呀,放七天,你不要转移话题,到底怎么了嘛?“小亮不依不饶地问。
黄教授看着小亮妈也在好奇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咽下一口粥。
“前两天市政维修打电话说城墙里面发现了点东西。我们这儿是古城,发现遗迹很正常,市政部门知道流程,直接给我们古物发掘研究所打来电话了。但他们说,发现的好像不是明城墙该有的东西,更像是什么考古爱好者的恶作剧。我们过去一看,是城墙里面有个空腔,是当初建造时预留的,要不是市政想要拆开外墙挂线路,可能一直都发现不了。或者说,城墙就是盖在这个东西上面,但是出于什么原因,建造时却没有把这个东西挪走。“
黄教授看着妻子和儿子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家对考古本身不感兴趣,但对这种戏说性质的东西狂热得不行。一谈到考古,大家的印象似乎都是古墓啊,尸体啊之类的。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这几年经常看盗墓小说,更是把考古的印象带偏了,也不知道对这个严肃学科的发展是有利还是有弊。
不过他索性比划起来,年过50的教授像小孩子一样,从桌上拿起一个馒头:“你看,这个馒头就是城墙,城墙本来应该实心的,但下面这儿——”黄教授把馒头底下掏了一个洞,像窝头一样,然后把中空的馒头扣在桌上。
黄教授:“你们看,城墙现在是中空的,只是我们看不见,这里面,就是一块一立方米大小的空地,中间立着一块石板,背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正面却只刻了一句。然后,地面上放射方向倒着六面已经腐烂的面具图腾,用木头做的,已经难以辨认特征。
“插句嘴。”小亮说:“这不是北方萨满教的预言碑吗,小时候你跟我讲过啊。”
“不错啊傻儿子,”教授赞许着,表情却阴沉了下来。
“就算是刚刚古文物专业本科毕业的人都能认出,这种一个石碑搭配6个图腾,是萨满教大祭司立下的预言碑,但我这样的老骨头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黄教授直勾勾地看着小亮,脸上却不再是父亲看儿子的疼爱,而是那种面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想想看,古代萨满教的在千年前就消失了,而这个城墙也是四百年前建造的。但这块石碑上的字鲜亮如初,就好像是能够昨天刚用血色颜料画好的一样。那石碑的材质也光亮锐利,就像能抵抗时间侵袭的黑曜石一样。如果是这突厥族立下的,那么为什么建造城墙时人们要把它留下来,甚至不惜把城墙掏个洞,另外,为什么将近八百年来石碑没有经历过任何侵蚀和损坏,那石碑附近的城墙砖石早就松动腐烂,根本不具备什么严格的封闭条件,这石板究竟是怎么留下来的?”
可是黄亮的脑子更快,他是年轻人,不愿意轻易服输。
“那么,是仿制品?是后来制作后来放进去的?”小亮的猜测是合理的,他虽然学习计算机专业,但从小在一个考古学家庭长大,耳濡目染,懂的也比一般考古专业的学生多很多。小亮知道,没有什么材料能够几百年一点不变,就算是石头,在几百年冻融风化水蚀的作用下,也能留下痕迹,也能判断时间。
“不是,”黄教授苦笑着说:“我们非常希望它是仿制品,但它太不像了。”
黄教授回忆起了白天的场景,这些学科上反常理的东西,也正是他一筹莫展的原因:“石板上写满了非常罕见,几近失传的古代突厥文。而且因为太完好太正规了,反而能参照着解读前几年来发掘出来的那些小型预言碑,都像是假的。一看就是小家小气的东西。”
“上面写的是什么?”小亮突然想起来问:“我们可以直接解读文本,因为预言碑写的都是顶级萨满的教义啊!”
教授彻底泄气了,儿子的这些最直接最业余的问题,也正是他疑惑不解的。
“写的东西很奇怪,我们整个学院的教授也都不明白这文字的含义。”黄教授说。
“石板正面最大的一行字,是用古代突厥文写下的一句话,像是盘绕起来的血液线条,面对着时间的流逝毫无损耗。”
“写的是:救赎在艾泽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