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云努力去适应这种异类的生命律动,感受这种奇异而又让他振奋的近乎纯粹的精神交流。他感到在这一瞬间,他的精气神竟然以极快的速度在恢复,这种交流似乎可以让双方的精神都得到前所未有的升华。潘云虽然并不敢确认这种藤蔓生命对他没有敌意,可是单从这种交流中给他带来的神清气足,他便觉得有必要扩大这种交流。
潘云试着放开自己的心扉,让自己的心灵之门开得更大,让这种交流的渠道更加宽阔。
如潮水一般的纯精神层面的力量奔涌而至。潘云在这一瞬间舒畅得仿佛要呻吟出声,这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的心灵上的满足,他感到自己在这一瞬间同整座森林融为一体,他似乎“看”到了这一片野囚林的全景。
他自己仿佛化身为千万树藤,又好像只是其身上的一片片绿叶,呼吸着林中的各种气息,感受着周遭的所有生命在其间生活、繁衍。与此同时,他的心灵也向对方完全打开,对方以一种异生命的姿态审视着潘云脑海中的全部记忆。可以说潘云这一生里,还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一般对其他人敞开心扉,就连生他养他的父亲、他挚爱的爱侣,他都没能有这种全方位交流的契机。
这是一种没有死角的交流,此刻的双方就像两座完全敞开大门的图书馆,任由对方予取予求,阅读自己全部的知识、经验、感受与阅历。
虽然对方是一种并非人类的异生命,可是在这一刻,潘云却觉得它便是自己、自己便是它,两者仿佛忽然融为一体,再不分彼此。
这种情况持续了不知多久,潘云缓缓从这种离奇的境界中苏醒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睛再看向面前不远处那石像时,目中的一切仿佛变得清晰和透彻起来。他的一双肉眼分明没有任何变化,可他这一刻却仿佛能够看到许多之前无法看真切的事物。这纯碎是一种知识层面的进化,是一种纯精神层面的升华。
这一刻,他看石像,石像虽然还是原来的石像,可在他眼中,却又已经不是石像。他分明能够感知到,那石像由外而内,由无数个层面组成,每一个层面又可以分割成无数区块,区块又可以化为无数粒子。他忽然有一种盲目的自信,只要他愿意,他便可以找出层面与层面之间的缝隙,找出区块与区块间的隔离,分割出粒子与粒子之间的界限——只要他愿意。这样的他,似乎掌控着面前的一切,甚至可以不动用任何外力,单凭自己身躯那微小的力量,便将这些加以利用,将眼前的石像震为齑粉。
当然这纯粹只是他的感觉,至于能否实现,如何实现,还需要长期的摸索与练习,当然,有了这种认知,潘云明白自己至少在纯精神这一层面上,与以往已经大不相同了。
他进而从外视转为内视,这是他进入野囚林之后,第一次全面而认真的内视,也是让他全面了解自己的一次内视。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潘云不由得感到一丝久违的惊喜。他看到自身的修为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是身体的情况却远比他自认为的要好得多。他周身血液循环通畅,除了心脉被秦公公的符法所阻以外,其他血脉并无根本问题,甚至由于心脉不畅,反因补足效应导致其他血脉血流超常活跃,致使他身体不但没有因为心脉阻滞变得虚弱下来,反而因祸得福,使得周身除了心脉外的其他奇经百脉异常活跃,这是他之前所意想不到的。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在他的心脉附近,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漩涡龙纹。那是父亲施展符法留在他体表的印记,可实际上又不完全是他父亲所留,而是“那家伙”与父亲符法共同作用的结果。那龙纹并不像潘云所认为的那样,只存在于他的体表,而是深入他的体内,在他体内心脏处形成一个不小的漩涡状心旋。心旋将他的心脏团团包住,致使他内视时几乎无法看清自己心脏。可这并不影响他对这一发现的欣喜,因为他清晰的“看”到,这团心旋给他的血液循环带来的好处。
一道道血脉本来要流经心脏,通过心脏泵给全身,可对于现在的潘云来说,这团心旋取代了他的心脏,血液通过血脉来到心旋周围,便被心旋带动,在心旋的旋转之下,流向它们应该流向的血脉,力量还奇大无比。潘云判断若是没有秦公公那道符法限制,现在他周身血脉之中血液的流速,绝对可以用万马奔腾来形容。
他似乎明白了他血脉沸涌的原因,但他对此也没有办法,不过他相信,这离奇的变化对他来说,或许并不像秦公公和无衣所讲述那样只有坏处,其中的好处想必只比坏处要来得更多。
首先他的血液流速要远超常人,另外,有了这团心旋,他的心脏即便停止了跳动,他恐怕都不会死掉,虽说还算不上什么不死之身,可是他的生命力必会因此而大增数倍,至少可以算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他不由想到之前与狼群的战斗,如果换做平常的他,只不过十二三岁的肉身,怕是根本无法与之对抗这么久而不落下风,可是今天他却做到了,而且做得十分优异。并且他恢复的速度也绝对不是寻常十二三岁小童可比,这虽然有方才与那藤蔓异生命精神交流的缘故,可想必肉身的恢复,还是血脉流速快这一因素要占据较大部分。
最后,他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心旋最中心处,那微微一团高速旋转的漆黑雾气。它似乎是心旋的核心,向外散发出无比强大的威压。那是一种来自上古龙族的气息,他很清楚那气息来自谁,但他清晰的发觉,这雾气中的气息仿佛并没有任何意识,仿佛它只是一团死物。尽管如此,可它那如同黑洞般的深邃的漆黑,却依旧让人无法直视。